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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东方的狄瑟是大陆尽头的国家,它背靠空茫的北境,西接梦魇森林,只有兰蒂斯的一点点国土与它接壤,而更东边的地方,则是一片汪洋。

在经济上,狄瑟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农业国家,温和的气候和充沛的雨水带来了旺盛生长的农作物,它几乎可以在不与外界交流的情况下,自行发展。不如说,故事的开头正是一个受到好奇心驱使的狄瑟人,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世界。

啊,原来在我的家门口,还有不用银钱作为货币的其它国家,还有跟我并不说同样语言的彩色头发的家伙啊……

没错,在到达狄瑟后不久,在下悲哀的发现:我·不·会·说·狄·瑟·语!

面对这种情况,我除了能使用大陆通用语咒骂一声:这该死的文化差异,别无他法。按照过去的门牌号码找到自己家之后,打开门却发现一群高鼻梁蓝眼睛的伙计们正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热情而好奇地向你问候……这种感觉可扭曲了。我悲伤地掏出怀里的小纸条,想着就连那个名字土气的“喜来客栈”都找不到的话,那我就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怪不得神仅仅通过区别语言的方法,就能够起到分离人类的作用。巴别塔的故事教导我们,学好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小姑娘,在找住的地方吗?”

正当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时,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对方挂着温和的微笑,用并不算流利的通用语向我打着招呼。

“请问,这个地方用狄瑟语怎么说?”

我放慢语速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然后记下了他的发音。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喜来客栈吧。”

……真当我是无知萝莉吗?这种诱拐的手段,无论怎么说也太不高明了一些啊。我看着对方硬挤出来的笑容,无论是处于野兽的直觉,还是作为人类的经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于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男人一路上非常有职业道德地跟我介绍了不少有关京都的事情,似乎是为了向我证明自己的熟门熟路,不仅是可以找到特色小吃的街道,还是备受人们憧憬的大家宅院,男人都带有提及。其中说到最多的,还是一个被翻译作“书塔”的地方。

据说书塔中保管着狄瑟所有的典籍,书塔的高度足以通天,然而真正有权利踏足顶端的人,在大路上用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在这栋建筑的最顶层,居住着一位大能……

我专心致志地听着故事,那个人很快将我带到一处少人的巷子深处。他将我逼至墙角,然后露出了狰狞的模样。

“把你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

说实在话,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将要遇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个要对自己劫色的,心脏还颇为紧张的加速了一阵。正想着是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自我防卫”的效果,却听到这样一句毫无新意的台词。真是……太失望了!

我抬起头,发现周围有另外一些人正包围过来,对方看来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犯罪团伙,不一会儿功夫,就召集了四五个人来这里。面对一个异乡来的小姑娘,这个阵势简直可以说是谨慎得过头了。

什么,你说我吗?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啊……我的左手默默地搭在了剑柄上,虽然不打算轻易杀人,不过稍稍教训一下还是没问题的。眼见“诱拐”我的那个男人正一步步朝我靠近,他显然更希望自己亲手搜身,而不是由我把财物递交给他。过长的衣袖遮挡住了原本该是我右臂的部分,看他贸然伸手的样子,似乎不善武技。我思考了一下,然后打算为安全起见,改用拳脚。

然而正在这时,对方的动作突然定住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有着独属于男人的那种低沉却不失轻快,这无疑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性格若不是沉稳有度,就应该是风流不羁。他说了什么并引得大家都回头朝他看去,只可惜对方说的是狄瑟的本地语言,我愣是半个字都没有听懂。

那个后到的男子稳步朝我的方向走过来,先前的那群人便朝他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来解围的,不过……真的没问题吗?毕竟那人逆光走来的时候,看不太清长相,只能通过那消瘦的身材,判断出他也属于不擅武技的类型。再走近一些的时候,我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用于束发的一根碧玉簪子,腰间时隐时现的白玉牌附带一股红流苏……哪家的公子跑出来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下人都不管着一点的吗?!

我站在墙角,一边用左手捂住眼睛,一边又从指缝见往外看。照理来说,我此刻应当上前帮忙,不过看那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就得自己有责任满足他英雄救美的愿望。公子就这样闲庭信步般向我走来,而那些朝他冲过去的人,竟然如同被一股外力推开一般撞到两边的高墙上。这个景象实在诡异得可以,因为公子除了那一把折扇在手中把玩之外,根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我曾一瞬间觉得,这个人有着和蓝伯特一样的风的力量,然而纵然是蓝伯特在释放魔法时,也至少要做出明确的动作来引导元素力量。这个人……或许意外的很强。

犯罪团伙似乎也看出来自己并无胜算,原来距离我最近的那个人当机立断地折返过来,试图将我当做人质。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别人的救援,既然对手伸手过来,我便侧过半身,用左手自下方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啪叽!”

由于空间不太大的缘故,对手被我直接摔到了墙面上,巨大的冲击力令他倒地昏迷。我一开始还吓了一跳,随后赶忙蹲下身确认了那人仍在呼吸。我承认自己到目前为止也杀死了不少的人,然而这个行为是不好的,评判一个人是否应该活着这种事情,并不是以我为标准。这一点认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笼罩我的阴影始终没有离去,我抬头望向那个朝我微笑的公子。对方有一头过腰的长发,眉目清俊、笑容可掬。他“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然后用扇面儿挡住自己的嘴唇……我猜测他是想要掩饰自己失礼的笑容,不过这一切早已被他微微颤动的肩膀和弯起的眼睛泄露。

“没想到是在下多虑了,姑娘一个人也完全能够应付。”

虽然用词有些别扭和生硬,但是居然是纯正的大陆通用语。我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请问你知道喜来客栈在哪里吗?”我用刚刚学到的狄瑟语说了一遍这个地名,然后又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那个公子点了点头,“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来。”

一路上,那个公子始终与我保持至少三步的安全距离。无论是不时回头确认我还跟在身后,还是在人多的地方替我挡开迎面而来的人流,这些十分突显风度的动作,在这个人做来,并没有一般花花公子献殷勤的感觉。在对方看来,似乎女性天生就该这么被对待一般。我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不用管我”,可是后来也就由着他去了。

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身为女性的特权!原来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半个人说过“艾斯蒂尔你可以不用做这些”,所有的男性前辈无一不用“因为是女性所以更需要做这些”的眼神注视着我……

道路上铺满了不甚平整的青砖,平底布鞋踩在上面感觉有些不习惯。我这是出生之后,第三次试图在正常走路的时候保持平衡,否则难免会想最开始那样,不止一次地被砖头缝绊倒。毕竟是相对闭塞的狄瑟京都,如果我穿着狼皮短衣在路上走的话,一定会被众人围观,所以我干脆完全换上了当地女子的装束。除了头发,因为不会使用簪子的缘故,被我粗暴地用剑又割断到与下巴向平的长度。

“姑娘,就是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在下相助的事情吗,如果有,大可直言,在下保证竭力而为。”

“非常感谢,到这里就行了。”

“那么,恕在下先走一步了。”

“啊……那个,慢走不送。”

那个公子似乎又被我给逗笑了一次,看着他重又汇入人流离开客栈门口,我深深地吐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对方就是这点不好,他好像一定要把那些绕口的用词,尽最大可能原汁原味地翻译过来与我交流。搞得我也不得不跟着他的节奏,把原本简单通俗的句子,绕上几圈再吐出来。

我掏出怀里的纸条,然后按照上面的指示上楼、左转,随后来到一个红漆木门的房间。“叩叩叩”三下,就听见里面有人嘟囔了一声,然后才慢腾腾地走过来开门。

门前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分邋遢的大叔,对方睡眼朦胧地望向我,然后骤然睁大眼睛,“艾斯?!你居然会在这里!”

当然,我的反应也没有比对方好到哪里去。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我曾经在兰蒂斯遇见过的,大陆第一商团的团长。没想到柏莱雅推荐我来寻找的,居然是他。我想起之前还欠他一命,之前可以不用在意这种事情,然而在这个人物具有自主思维的现在,却不容我小觑这个问题。

“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艾斯蒂尔·布莱恩特,是凯普林帝国第一骑士团第一分队成员。”想起他之前对于莱恩维特团长的介绍,我不无炫耀地强调了这个职位。

“我就说嘛,一个小女孩子怎么会叫一个男孩的名字。艾斯蒂尔是吧,凯那小子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你的性别,真是……难怪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如同任何一个父亲一般,看似懒散又不负责任的男人这么说着,“虽然很向恭喜你居然真的做到了,不过现在似乎太晚了一些。毕竟骑士团什么的,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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