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差点接不上气,哭得浑身发软了,何依落抹着眼睛才发现肖奕扬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脱去了外衫,靠在软枕上将她侧揽在胸口,是那么令人眩晕又真实。她终于抬起已经红肿的眸子看向他,双唇蠕了蠕,嘶哑地发出声音:“扬……”
只这一声唤,对肖奕扬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低头以唇回应,一口含住她的樱唇,舍不得放开。何依落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这次,再也不是毫无反应的了,而是那么自然而然,那么契合地与他唇舌交缠,似乎都想要将这漫长的苦难相思一次补偿回来。直到彼此都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何依落才潮红着脸蛋,勉强扶住他的脸——这真的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那么漂亮到没天理的脸,只是消瘦了些,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沧桑的刚毅。
“我……不是做梦吧。”
“傻落落,是真的。难道你梦里也能梦到我们亲得这么扎实?”
何依落的脸蛋更红了,可是她终究还不敢相信,也许是太期望这一天,等真来的时候,只怕不是真的。“你竟然发现了,我以为你根本不知道……”
“我是差点被你也骗到了。可是,那日在神武殿,你那一脚故意踩在橙子上,我却看得清清楚楚。真的叫我难以置信,我的落落竟然如此骗过了所有人。”
“我不这么有什么办法?身边四周全都是坏人,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来,只能装疯卖傻,碰到有人欺负我了,还能像个疯子一样自保一下。还有你啊……”何依落一拳打在他胸口,“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救我?你早忘了我了是不是?你还封了额吉娜作皇贵妃,你们过得很好吧,干嘛还把我讨回来?”
肖奕扬笑着握住她的手腕,额头碰碰她的,“我的落落还这么爱吃醋。”
“我……我吃醋不应该吗?”这次,她才不要掩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才知道抓紧时间说真话是多重要的。
肖奕扬将她的小手按在了自己左胸口,“落落,这里,除了你,放不下别人了。我不逗你,不气你了,听我说——我是封了额吉娜为皇贵妃,这算是天启朝廷欠她的,也是我唯一只能给她的,所以,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没有其他的。”
何依落倒也没真想逼问他什么,可是他都将这话说到这儿了,她索性就问了:“真的没其他的?你没有跟她……”
“想什么呢,没有,真的没有。小落落,这一年多里,我整天脑子里就只想着你了,哪里还有空闲想别的。我每天都在想我的落落是不是正被欺负了,是不是饿了?痛了?病了?伤了?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想要立刻杀出关去……”
何依落猛摇着头:“不行不行,我、我就随便说说,我知道不行的。我听千尘都说了,你没法去,连你自己都差点没命了。”
“千尘说了?可他竟没告诉我你好着。还是说,你一并连他也瞒着。”
“对啊。要装就要装到底啦,不然变来变去多麻烦,再万一一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了就完蛋了。”
“是,是,我的落落以不变应万变,很棒很聪明。”
“而且这么一来,我才发现自己能多听到好多的东西,那些人都不防着我了,就连千尘也念叨了好多。”
“他念叨什么了?他若知道了自己也被你骗过了,一定很懊恼。”
“我只记得那个桑奇用那种会转圈的摇铃一样的东西对我转啊转,然后我迷迷糊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脑子再清醒的时候,就知道千尘在给我扎针,还在我耳边念叨,我才知道自己被施了迷幻术,失忆了半年了。从那儿开始,我就只能继续装下去。”
肖奕扬充满心疼地揉着她的发,“好在终于回来了,以后再不用过那样的日子。”
“可是……西夜王他就这么轻易地……”
“我不是没想过,如果不是发现你都是在装的,我也不会这么放心这么急于在这时候让你回来。所以,不管他将你送回我身边是有着什么样的阴谋,我只要知道你其实完全没有失忆更没有疯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还要等多久。”
何依落放心了,终于是放心了。那种令她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真实感,让她再顾不得矜持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吸着他独有的令人安心的淡香,满心扑扑跳。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却那样吓我。那天在那个什么安新苑突然那样,都快吓死我了,你就不怕我……”
“我是太想吻你了,忍不住。我的落落现在这么聪明的,还怕这点都应付不过来吗?
何依落咧嘴笑了,被夸了两句,登时就得意起来。“我当然聪明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在西夜王宫里,根本就没人会怀疑我了。连那些贴身的宫女都以为我真傻,都敢欺负到我头上,哼,难道不知道傻子可以随便打人的吗?我可也没让她们好过过。她们打我,我就跟着打回去,翻倍地打,还能直接用牙咬呢!那天肖昶还趁我两只手被锁着,想要欺负我,直接被我连耳朵都快咬掉了,哼!可惜没咬断他脖子!最坏的就属白如萍了,她最会装。表面上对我好、可怜我,其实她恶毒得很,使着阴招欺负我,弄得我动不动感冒发烧拉肚子的……”
何依落还在滔滔不绝,肖奕扬眼底的心疼已经越积越厚重,终是再也不忍心地用拇指抚上了她的唇瓣,轻轻揉动着。“对不起……”
“呃?”
“对不起……让你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些……对不起……”
他突然的深沉让她有些承受不起,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啦……谁让、谁让我是何依落呢?我发现自己以前真够笨的,竟然会相信肖昶,相信白如萍、戚子俊。要不是因为那样,可能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儿啊。可既然已经成了现在这样儿,我就要想办法做点什么。哪怕、哪怕不再成你的拖累也行。”
“你做得很好了。从今天以后,再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就这样待在我身边,天天让我看着,就是你所有的事。”
何依落粉红着脸,直看入他墨海般的眼底,低低说道:“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肖奕扬笑着啄着她的唇瓣,呢呢喃喃,“哦,还有……再给我生十个八个的,这也是你的事……”
何依落战栗了下,陡然一个激灵,“石生!皇上你的儿子……”
“石生?”
“他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连一眼都没来得及看,他们就带走了。只是我回来了不行啊,还有我儿子还在他们手里……”
“什么叫‘石生’?”
“我给儿子起的名字啊。”说到这儿,何依落脸上泛起了不好意思的羞红,支支吾吾道:“我想、我想那天不是……在大巫山吗?那儿到处都是石头,所有就叫‘石生’啦。”
肖石生?肖奕扬差点背过气去。“我说落落,没文采呢,你可以别卖弄。这若是在寝宫里,是不是要叫‘床生’?在田野里,是不是要叫‘草生’?你还真省事。”
何依落撅起了嘴,“石生有啥不好嘛,还可以表示我们儿子能像石头一样健健壮壮。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坏人手里,要不能像个石头一样结实,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说着话,何依落就红了眼眶。
肖奕扬赶紧抱着哄,“好,好,就‘石生’,就‘石生’。落落,听着……”他扶正了她的脑袋让她正看着自己的眼,说得坚定无比,“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他好着。而且,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把他健健康康带到你面前来。”
“你保证?”
“我保证。”
“有可能那个白如萍知道石生的下落,她跟我提过不止一次。”
“我知道。”
“你知道我生的时候有多疼吗?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疼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亲手将我们的孩儿接生出来,好么?”
何依落想也不想就点点头,又觉得那样子太丑太不雅,又使劲儿摇头。肖奕扬揽紧了她的腰身,故意问她:“怎么?不想再给我生了?”
“不、不是。人家接生有稳婆呢,才不要你动手。不过……你、你可以在跟前陪着我,必须在跟前陪着我。”
“那次肖昶欺负我,桑奇突然出现说什么——如果他碰我他就会暴毙,还说我是毒草,碰了就得死。”
肖奕扬眉心蹙得更紧了。何依落肯定地连连点头,“好像不是乱说的。后来桑奇给西夜王说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还说什么——****。”
“****?”
“我不知道是什么?‘碰了就得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说挨到我就会中毒呢?可是,我没觉得自己带什么毒啊……皇上,那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碰了就得死……这“碰”,恐怕不是简简单单接触的“碰”吧。可如果真有如此一说……那西夜王将何依落送回到他身边的原因就豁然开朗了——他就是要让她回来,让他肖奕扬“碰”的。
肖奕扬紧下一口气,垂目但看这玉体横陈的景致——雪白的肌肤泛着潮红,一对****好似温顺娇憨的白兔,还有那小腰……那紧致的****……那……
“落落……”他喘得有些凌乱,拼命令自己抬眼只看着她的脸,扶正她的下巴对着自己,“落落,你确定?”
“是、是这么说的……”
肖奕扬牙齿咬得“咯吱”一声,那满腹的蓄势待发的欲火简直就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要他……怎么做?
“扬……”何依落偏伸手去摸他变得有些僵的脸颊,被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她还碰他?她随随便便一个接触绝对会让他再忍不住的!****?什么****?这个时候,如果要,是要他命;那他不要,也是要他命啊!他甚至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或者希望当做根本没听过,死就死吧,那样死了,也比这样被憋死了好!
就在肖奕扬差点要再不顾一切地将她抱入怀当间,只觉得昏黑的窗外闪过一道细微的暗影,他警觉地一顿,一把拉过锦被先将赤身裸体的何依落盖了个严实,再利落地披上自己的长衫。
“皇上……”
肖奕扬低头再吻了她一口,“宝贝儿,你先睡。”
“你去哪儿?”
“沐浴。”
“沐浴?”
“否则,会着火的。”
“着火?”
这次,肖奕扬竟坏心地从锦被下一把拉住她的一只小手直探向自己胯下。“刷”的一下子,血涌上脸颊,何依落差点尖叫出声,揪着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捂住。
从广德宫来到郁芳宫,肖奕扬已经略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虽只是一件贴身长衫,却也玉树临风飘逸非凡。
人还未近园内凉亭,便开口道:“什么是‘****’?”
“****?你哪里听到的这个?”
“落落说西夜王和桑奇提到了‘****’,还说她现在是株毒草,碰了就会暴毙而亡。”
“落落?她说?”刚刚坐定便起了身的,是千尘,听了他的话,脸上充满意外。
肖奕扬点点头:“是落落,她没疯,也记得事情。”
“她是装疯的?”千尘呵呵笑了好一阵儿,“这……这女人厉害了啊,连我都没发现……”
“那么,‘****’你知道吗?”
“听过。”
“是什么?”
“一种邪教所流传的毒药,通常以美女制成药引,其本身不会有任何异样,但是,一旦男子与之交合,毒液就会通过其身体直接传播,使男子瞬间经脉错乱、毒血攻心,就算武功再高强的男子也因为女子身体的药用,而在不知不觉甚至欲罢不能中身中剧毒,暴毙而亡。而那女子,也不会活多久。”
肖奕扬阴沉地坐下身来,一语不发。
千尘看他的样子,便了解了,“这么说……何依落被制成了****的药引?原来西夜王的阴谋在这儿。我千思百虑也无法完全破解西夜王此次将她送回来的目的,还想看看你将要如何应对,并且过来等着,就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竟没想到是这样。”
肖奕扬笑得极无奈,“我也没想到,竟是这样。”如若不是刚刚落落她突然想起,更甚至如若落落是真的疯了傻了,他怕是真要中了招吧。这西夜王……简直……变态!
“一定是他们给我泡那什么药汤泡的!”突然一声惊乍,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跑来的何依落。
肖奕扬本没想让她知道这些的,不想她已经来了,也只能忙过去牵住她拉到自己胸前,将她衣衫领口再扯了扯紧,“怎么没睡?”
“我、我怕睡了就不见你了。”
肖奕扬充满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脸颊,拉她进了亭子再坐在了自己腿上,那么自然而然。何依落对这样的贴近甭提多喜欢、多怀念,便旁若无人地依偎过去,只怕这机会错过一次少一次似的。
千尘不由得撇了撇嘴,故意说道:“你这丫头也太过分了吧,枉费我千方百计帮你又是扎针又是治疗的,原来早就好了,故意耍我的是不?”
何依落十足无辜地靠在肖奕扬怀里摇摇头,“是你自己笨咯,怎么扬一眼就看穿了?”
千尘登时就没了话说。好在肖奕扬及时帮他转移了话题,抚了抚何依落的背问道:“你刚说泡什么药汤?”
“那个桑奇,每天要那些宫女将我按在一池黑乎乎的药水里泡,说是驱我体内寒毒的,看来肯定是假的。”
千尘也点了点头:“她身上的寒毒是没了,我以为真的是那药汤的作用,还当是西夜王要保她好做人质,所以才给她治寒毒。原来另有用意。”
肖奕扬捏着她一只小手在掌心里,淡淡地说:“我现在只关心——这****,如何解?”
“这……”千尘面有难色,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通常这解药都来源于毒药,而‘****’本不是出自西夜,我也只是听说过。如何解——我现在没法估计。”
“尘……”
“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既然事情也弄清楚了,我们正好可以再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