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深层次的催眠,可以帮助人记起一些被无意忽略的细节。”季湛点了点头,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灏,我明白你的心情,正如慧珊离开我的时候,我也如你一般,六神无主,可是,越是这时候,你越该冷静,很多时候,我都后悔,要是那时我有足够的定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么,我便不会失去她。”
顿了顿,季湛又道:“我知道你害怕,害怕真的失去她。可是,有时候,你越害怕,越是会失去。所以为了不失去,你只能更加坚强勇敢,更加镇定,这样才能尽快找到她。”
“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皇甫灏俊深吸了一口气,幽暗的颓废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灼灼生辉的犀利。
季湛和唐元北互望一眼,知道他们熟识的皇甫灏俊又回来了,不由得欣慰一笑。两人走了过去,一人搭着皇甫灏俊一边的肩膀,坚定地道:“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有我们。而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失去你不想失去的人的!”
“谢谢!”
“切,又说谢了!再说谢,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唐元北故作不屑地吹了声口哨,假装不悦地道。
“小北,你演技还是这么烂!”皇甫灏俊和季湛异口同声地揶揄道。
“哈哈!”唐元北很是得意地笑道,“小爷的演技一直无敌。”
四周一片黑暗,酸臭的霉味刺鼻,安悠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入眼的就是一片黑暗,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连翻身的勇气都没有,她就那般躺在那里,身体忽冷忽热,喉咙干渴,急需要水,可是,四周却被黑暗笼罩。
“这里是哪里?”黑暗中忽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恐惧在瞬间攫住她的头,她颤抖着、哑着声音问。
“还真是大难不死!”讥讽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疯狂恨意,安悠然感受到身后说话人的恨意竟比祖园裳更炽更烈,脑海中努力搜索什么人对她有这么深的恨意,可是搜索来搜索去,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你是谁?”见来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又继续问道。
“我是来要你命的人!”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烛火猛地响起,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狰狞的脸,烧焦成一团的脸,在微弱的烛火中散发着扭曲的、阴狠的厉芒。
饶是安悠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么一张闭鬼还要惊悚恐怖的脸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尖叫出声。
“怎么,恐怖吗?但这都是拜你所赐!”来人微笑着抚碰安悠然的脸,在她被祖园裳划破的伤口处用力地揉捏,痛,伴随着面部神经传到脑海中,却远没有眼前这张脸带给她的恐怖来得深。
“你是谁?”安悠然的喉头忍不住打结,抖着声音问,“祖园裳呢?”
“到现在都没认出我来吗?”来人忽然凑近她,烧焦的只剩下一双忽大忽小的扭曲眼睛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再放大。安悠然很想尖叫,可是,声音却像被什么抽离了一般,她只能睁着那双明亮却又惊恐的眸,无措地望着那张与她的脸仅有一厘米之隔的烧焦容颜。
安悠然仿佛能嗅到在烈火中血肉燃烧发出的焦味;望着那眼里深痛的恨意和不甘,她仿佛看到她在猛火中死命挣扎、求救的场景,恐惧慢慢地被同情所取代。然而,她眼里的同情却让来人如疯了般狠狠地抽打着她本就如散了架的身体。
“不许用同情的眼睛看着老娘,你这个贱人,老娘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她因火烧而毁坏的嗓子,在这一刻发出越发尖利的如鬼啸般的疯狂怒语。
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安悠然无处躲藏,她只能蜷缩着身体,以祈抵抗这个疯女人的往死里的暴打。
不知道打了多久,久到安悠然觉得就这般被她打死的时候,来人这才停手,望着蜷缩在一起,浑身都是伤的安悠然,笑道:“你也有今天!老天真是有眼!”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恨我?”安悠然缩成一团,用虚弱至极的声音问道。
“老娘是谁,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老娘就是让你男人毁了的方洁!”方洁咬牙切齿地道,“祖园裳还真是蠢,那么容易就被我说动了。恋爱的女人就是悲哀,起码的智商都没有,她以为老娘在帮她,其实,老娘只不过借她的手报仇而已。”
“你是方洁?”安悠然眼里是来不及掩饰的惊愕和恐惧。在鸣沙山她曾看到过她的视频,那时候,她整的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而如今,望着那一张焦黑如碳、分不清五官的脸,安悠然忽然从心里深深地同情她。两人因《彼方》相识,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那个盛气凌人、风采卓越的女子竟变得如此狼狈而凄惨。这不得不说命运无常!
“别用那眼神看我!”方洁捏了捏拳头,厉声恫吓道。
安悠然似是被她刚刚的拳打脚踢给震慑住了,竟真的别过头去,不看她,却用虚弱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如此恨我。也不明白你色诱俊,发那段视频给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只想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对你存过坏心,就算与你争锋相对,也并没想要置你于此境地。”安悠然的声音很轻很柔,虚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就此香消玉殒。
“都是你,都是你,抢了我的爱人,都是你这个妖精,我就不明白,你有哪里好,为什么每个男人都爱你,皇甫灏俊爱你不说,就连秦霄也把你当作掌心里的宝。”方洁一边用脚踢着缩成一团的安悠然,一边厉声道,“可你明明肮脏至极,他却非要把你看作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安悠然,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只是看你不顺眼。可是,后来,我对你是痛彻骨髓的恨和嫉妒,那种恨和嫉妒焚烧着我,让我寝食难安,我知道我一定要毁了你,只有毁了你,我的心才能平静;只有毁了你,我才能让他看我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洁愤怒的厉声痛诉变成了低低的啜泣。
被方洁暴打的身体远没有她的心那般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对方洁,安悠然没有任何的恨意和惧意,相反,是深深的同情和怜惜,又是一个被爱折磨的女人。
“为什么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折磨自己呢?”她捂着发痛的身体,怜惜的话语随口而出。
方洁冷哼一声,一脸鄙夷地望向她,讥讽道:“别装的像个圣人一眼,你不也和我一样犯贱!秦霄那么爱你,你却视而不见,偏偏选择了对你忽冷忽热把你当玩物的皇甫灏俊。”
安悠然本就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如死人的脸般毫无生气。望着安悠然没有生气的脸,方洁的脸上浮现出报复的快意,她继续嘲弄道:“女人都是这么犯贱,对爱自己的人视如蔽帚,对自己忽冷忽热的人,却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这就是犯贱。每个人都在犯贱,你在,我也在,就连秦霄也在。”
安悠然的眼神黯然,无法辩驳,方洁说得对,想起自己在昏迷前,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皇甫灏俊用冰冷的声音唤着她的名的样子,心如坠寒潭般,怎么也明媚不起来。
然而,方洁仿佛说上瘾了一般,继续絮絮叨叨,直到暗黑的小屋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焦急的敲门声,方洁这才从抱怨和诉苦中回过神来。
“方洁,你在不在?方洁,你出来!方洁,你说只要我来,就告诉我悠然在哪里,现在我来了,快告诉我悠然在哪里!”安悠然听出这是秦霄的声音,她的脸色愈发地苍白,心中升腾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方洁那恐怖的脸上却忽然浮现阴冷的笑意,看得安悠然心中直发毛。在安悠然还来不及发问的时候,方洁已经快速地将她浑身散了架般剧痛的身体拉起,然后迅速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亮晃晃、锐利无比的刀,放到了她的脖项处,就这么一步又一步,带着安悠然一起走向小黑屋的门边,慢慢地打开了门。
因为被方洁紧紧地钳制着,安悠然能清晰地听到方洁不同于寻常的心跳声。
门打开的瞬间,一下子涌进无数的光线,照得已经安悠然习惯黑暗的眼睛生疼生疼的,忍不住闭起眼,直到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才缓缓地睁开。
印入眼帘的是秦霄憔悴的脸庞,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光泽,在看到她的瞬间,秦霄的眸子复又染上光泽,四目相对,彼此的眼里是浓浓的关心。
“看够了没?”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在空中胶着的目光。
秦霄这才望向那人,蹙眉,不悦道:“你是谁,方洁呢?”
“呵,果然连你也认不出我了!”方洁冷笑道,声音里却竟是凄凉。
“你是方洁?”秦霄不确定地问道。
“是或不是,你还会关心吗?”
顿了片刻,秦霄这才缓声道:“方洁,对不起,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所以无法爱你!”
“呵,你真的爱她吗?”方洁凄然的眼忽然变得疯狂起来。她架在安悠然脖子上的刀猛地向里深了一毫米,细细的血珠沿着锋利的刀刃缓慢地渗出,如沙漏中的细沙般慢慢地滴落到地上,一滴一滴又一滴。
“不要!”秦霄惊恐地大喊道。
“爱她吗?”方洁冷笑着,厉声命令道,“爱她的话,现在就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