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名落樱,是母亲特意取得,来到戚家后,只因外公嫌了这名字过于哀愁,便改为络樱。
戚家在辰国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势力之大,不敢妄测,至于背后还操纵着些什么,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只需安分的做好这“戚家四小姐”,便足了。
在偌大的戚府层层高墙之后,春天也照例那样姗姗来迟。院子里的樱树开始蠢蠢欲动,我无聊地趴在窗口,把玩着探进窗来的嫩芽。也只有看着这一抹抹绿色,死寂的心灵,才新生出淡淡的生机。
“小姐,时辰到了,该出发了。”苏沫推门进来,见我一副怏态,便开始碎碎念。
苏沫的身世我并不清楚,从未也无需打听。只知道,戚家每人都有一个影傀,如影随形,不离不弃,终身只侍奉一位主人。而苏沫便是我的影傀,从我到戚家的第一天便跟着我。
“恩。”我懒懒的趴着不动,随便支吾了一声。
苏沫怕是早已习惯了我的懒散,铁青着脸,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的叫道,“戚,络,樱。”
每当这个时刻,我总觉得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知道了,知道了。”我顺着她的话,懒懒散散的起身,双眼幽怨的看着苏沫,我们家小苏沫发火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还是乖乖的听话为好。
但是苏沫催促的事,却让我有些头疼,戚家家规有明文规定:凡是戚家子嗣,若无特殊情况,每日必须准时与上辈共同用膳。真不知道这规定,又有什么别的用意。
在苏沫的频频催促下,我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出了落樱阁。
这落樱阁本是母亲在戚家的闺所,处在戚家后院的最里层,对于懒散的我来说,明日从这后院到前厅用膳,自是千万个不愿,更何况那餐桌之上肃穆的气氛,如何叫人舒心用膳。也因此,每日苏沫必须头疼的频频的催促我,她该是后悔跟了我这主人吧,我想。
餐席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我已经很习惯了,在戚家的大当家的面前,小辈们自然不敢造次,可以清净的吃饭倒是我唯一跑这么远的安慰了。
“昨夜的刺客竟然能轻而易举的从戚家脱身,这传出去岂不笑掉人大牙。”戚芳菲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原本的寂静。这位嚣张跋扈的千金,是戚家正宗的三小姐,不似我寄人篱下,也绝对是我在戚家最头痛的人物,似乎一天不找我麻烦就食不下咽,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人生乐趣。
“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接话的必然是戚芳菲的生母,戚府的现任当家的正室夫人,母女俩得双簧总是来的那样不合时宜。
我只顾默默吃饭,想着好早些走人,戚家的杂事我并不想插手,主要是不想惹祸上身,毕竟麻烦事管多了,会很烦,也会很累。
或许是太久没挑我的刺了,戚芳菲带些不怀好意的笑意看着我,“我可听说,昨夜与刺客交手的是苏沫,凭她的武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人给跑了吧,除非…”
戚芳菲成功的把矛头扔给我,我则不悦的蹙了蹙眉,自以为在这戚家已经低调非常了,但似乎天生就是惹麻烦的命,与谁都是那般不和谐呢。
“有这等事,看来这苏沫需要好好审查一番。”这一唱一和似乎是要定我开口了。
我悄悄用眼角扫过上座的几人,一如往常,个个见怪不怪的保持安静,静观局势,这也是长久在商界打拼的缘故吧,他们都不是轻易表态的人,毕竟那对他们没有好处,坐山观虎斗是他们成功的最大原因之一,看来这会又要自己动手了。
“舅母,说笑了。”我放下筷子,抬起头对她甜甜的一笑,“听姐姐的意思,似乎我们沫儿是唯一与刺客交过手的人了。这一点樱儿就不解了,这偌大的戚府全都无人可用了吗?难不成其他人都集体被放倒了?而且樱儿可也听说这刺客是从前厅方向而来,我们落樱阁在最里层,这刺客的事怎么也轮不到苏沫插手吧。”
为什么总拿苏沫来挑事,我无奈,但这是她们犯的最大的错了,毕竟,这戚家大院,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就是苏沫,其它的,我根本不在乎。
戚芳菲倏地站起来,指着我道,脸色有些难看,“你定是在袒护她,这传出去,别人还不一定怎么质疑我们戚家的规矩。”
“姐姐。”我淡淡的看着她,“怎么会传出去?戚家若真有凌乱嚼舌根的人就应该首先处置了,你认为如何。”
“你…”戚芳菲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许是真的嫌烦了,也许是觉得是时候出手了,上座中,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了的开口了。
“够了”戚老看完余兴节目,老态龙钟的发话,“吵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戚老发话,众人顿时都消了声,戚芳菲默默的坐下,像是漏了气般,她还没跋扈到敢在这时候纠缠不休。
“樱儿,什么时候动身?”戚老也不多做其它,转向我一脸慈祥地问道。
“回外公,明天。”我恭恭敬敬的回答,这外公,究竟视我为何,我至今也未懂,但是恐怕也很快了。
看着我们一唱一和,大家倒是迷糊了,这莫名的问话,众人相互而视,但是始终没有人敢发话。
“那刚好,斯裕明天也去春城,这次就让他陪你一起去吧。”戚老虽是一副和蔼的语气,但却从来不准别人反驳。但大家也缓过神来了,是我每年必去的春城“樱花节”。也难为他能记得。
我看着舅娘与戚芳菲铁青的脸,定定的略过她们,转向戚斯裕,笑道,“劳烦大哥了。”
“恩。”戚斯裕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算是应承了。
接下来,就再也没话了,大家安静的准备散场,一场晚膳就这样悄然落幕。戚芳菲坐在位子上不离开,瞪着眼看我,也难怪,每次总以她理亏落幕,倒也难为她。
但是,既然要出远门了,那自然是要给她这几天的日子来点乐趣,不然,我倒是怕她太惦记我。
“对了。”离席的我,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笑靥如花,对着她们母女二人说道,“舅娘,姐姐,刚看你们火气这么大,伤了身可不好。樱儿擅自给你们加了祛火的良药,还请见谅。”
“什什么?”
“你!”
留下她们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我心情甚好的往回走。戚家四小姐令人头疼的不是能言巧辩,也不是才智过人,而是这下药的功夫。
我却觉得这甚好,有些事,动手比动嘴来得更快,更有效。这下我可有时间好好清闲一阵子了。
“小姐,我。”苏沫亦步亦趋的跟在我后面,小心的发问,苏沫自然知道餐桌上的唇枪舌战,她又给小姐添麻烦了。
“什么?”我停下脚步,笑着看着她。
“那…刺客…”
“别放心上,你看着处理就好。”我拉起她的手,“就算真的是你放走他,那又怎样呢。”
“小姐。”
“回去吧,我困死了。”我打断苏沫的话,拉着她往回走。如果说这戚家大院还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也就是苏沫了吧。从她第一次带到我面前时,看着和她那瘦弱的身体不相符的坚强,我便决心保护她,因为她让我想到一个同样无助可怜的眼神,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
再说,难得入侵戚家的刺客就这样被抓住,岂不太过于无趣了,这过于沉闷的戚家,也该有些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