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识途，老马有时也会走不寻常的路。
姜杉一袭青衫，歪坐在老马背上，手中不时的变出一把瓜子来，留下一路的瓜子壳儿。
一道尖尖的唱喏声响起：“客官，您要的爆炒腰花来喽。”
几张桌子坐满了人，吆五喝六的吃的津津有味。
酒糟的香味溢了出来，老马怎么也不愿意挪动步子了，直往小店凑去。
小店并不大，就在大路旁，一间茅舍，搭了几张桌子，一杆“酒”字大旗，在风中飘荡。
酒坛子堆满了一个角落，好像一座小山一般。
“老板，结账。”
“哎，客官，四钱银子。”掌柜的点头哈腰而来，堆满了笑意。
客人也不答话，丢了几颗银豆子在桌子上，提起刀剑，招呼几个同伴，转身离去。
掌柜的顺着离去的身影望去，正巧姜杉跨坐在老马上，微微颔首。
“哎，客官，您要歇歇脚吗？”掌柜的话音刚落，几步跨上去，就拉起老马的缰绳，也不管姜杉有没有同意。
姜杉跨步而下，轻轻的拍了拍老马的肚子，笑着说道：“掌柜，来两坛好酒，上好的草料，给我这老朋友送上。”
“哎。”江湖中人，有些奇怪的举动，在掌柜的眼中，再正常不过。
老马欢快的蹭了蹭姜杉，就对着自己的草料，好酒，大吃大喝了起来。
“你们家精致的小菜，每样都来一些吧。”姜杉手腕一抖，一枚金叶子出现在了指尖，轻轻的拍在桌子上，微微一笑。
店虽小，不过能开的这么红火，自然有它的道理。
几样小菜，倒也别有风味。尤其这爆炒腰花，很有嚼劲，吃在嘴中，香气四溢。
这时，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一支小型的马队，出现在了小店的门口。
“兄台，可以拼个桌吗？”
姜杉正埋头嚼着腰花，这时一道爽朗的声响，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呜，随便。”
姜杉没有多想，囫囵的说道。
“多谢兄台。”
姜杉抬起头来，眼前赫然是两个年轻的脸庞。
“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姜杉的眼前一亮，眼前的年轻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修长，自信谦和爬满了他的脸庞，眉宇间英气逼人。不自觉的在心底感叹。
年轻人挥了挥手，一个微胖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老莫，让你的弟兄们都安顿好，不要离开车队太远。”
“志海，你太小心了吧。”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不过话音刚落，他还是招呼了一声，让弟兄们戒备。
“你这马儿倒是很特别，居然大口喝酒，不知会不会大口吃肉呢？”年轻人的谈性甚浓，对着姜杉说道。
“哎，可不是么，居然吃酒吃的一身大汗呢。”老莫并不老，反而十分年轻，见猎心喜。
姜杉哈哈一笑，说道：“一匹老马而已，二位不用大惊小怪吧。”
俊朗的年轻人笑着拱手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李志海，这位是我的好友莫俊柱，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微胖的年轻人，也微笑着拱手行礼。
姜杉起身，也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姜杉，二位兄台倒是好名字，志向高远，深若大海，俊秀神风，柱石之才。”
虽然不学无术，但好听的话，姜杉还是随口可以编的。
“嗷，嗷。”
就在三人互相吹捧之时，突然传来高亢的鸣叫之声，好似天籁一般。
李志海的神情一变，内息外放，汹涌澎湃。突然卷起了一股邪风，将摆在路旁的桌椅吹的东倒西歪。
“很强。”
姜杉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年轻人，离筑基恐怕只有一步之遥，说不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视在场诸人的惊骇之色，李志海站起身来，冷冷的喝道：“出发。”
“是。”
其余同行之人，纷纷应和，气势威严。
“哎，志海，它叫几声就随他叫嘛，我们先吃完再走也不迟啊。”莫俊柱并未起身，连忙说道。
“不可，老莫，正事要紧。”李志海冷冷的说道。
“好吧。”莫俊柱在盘子中胡乱的抓了几把，塞入口袋之中，一枚银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入掌柜的手中。
姜杉轻咪了一口酒，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妙人。”
马队重新启程，风铃声如天籁，传来莫俊柱那独特的说话声。
“我说，志海，对我家的东西，你怎么比我还上心啊。”
姜杉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小白，你愿意跟我一起，闯荡天涯吗？”
“我愿意，可是…”
“好吧，小白…如果姜家有难，还请你照拂一二。”
“姜杉，我当然想陪着你，可是我不能。”
“我理解的，我会回来看你的，希望那一天，你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嗯。”
一匹老马，一柄长刀，一个独行客，该去哪，追寻什么，路在脚下，心随路走吧。
姜杉怜惜有些醉醺醺的老马，只好牵着马儿，走在前面，不时能闻到，老马喷出的令人作呕的酒嗝味，自嘲的摇了摇头。
忽然，行走了不过三五里路，突然随着清风，传来浓烈的血腥味，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人的哀嚎声。
姜杉轻拍马腹，示意加快脚步。
密林之中，只见一支马队，被紧紧的围在了中间。
双方紧张的对峙，气氛有些冰冷，地上歪歪斜斜的躺着数十人，鲜血撒了满地。
领头的一名大汉冷冷的喝道：“最后一遍，交出宝物，饶你们一死。”
“我呸，想拿宝物，拿命来换。”莫俊柱血染长衫，大声怒骂。
李志海拉了一下莫俊柱的袖口，冷冷的说道：“你们能保证，我兄弟二人，可以活着离开？”
领头的大汉鼻腔中发出怪笑，说道：“当然，现在就可以滚了。”
莫俊柱双目赤红，就要拼命。
李志海的脸上，却突然闪现出笑意，杀机突然迸发。
“去死吧。”
手腕一抖，一柄软剑嗖的一声，从腹部自下而上卷去，软剑像是吐信的毒蛇，诡异的扭动，虽然隔着很远，却在连续几声爆响之后，戳穿数人的咽喉。
“杀了他。”
领头的大汉大怒，操刀在手，一刀凌空劈出，像是波涛翻滚，一浪接着一浪，拍打过来。
李志海大吃一惊，叫道：“叠浪技？老莫，还等什么？”
言罢，合身扑上，软剑奇怪的随风摆动，舞出一朵朵剑花，内息汹涌，好似一朵朵美丽的圣洁花朵，点在长刀舞出的浪花之上。
“嘭，嘭，嘭…”
连续数声脆响，这是剑花与刀气猛烈撞击而产生的声音，李志海气力稍弱，就势往后退去，大汉却浑然不惧，刀若游龙，刀气弥漫护住全身，撞碎一朵朵剑花，朝前冲杀。
“哈。”
大汉低沉的咆哮，刀借人势，人助刀威，一刀劈出，杀机迸发。
“嗷，嗷。”
突然响起了更加高亢的声音，好似来自天外的孤绝之音，却近在咫尺。
不知什么时候，几名武士护住了莫俊柱，莫俊柱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古朴的埙，好似泥土烧制的一般。
埙吹出哀伤的曲调，叫人心痒难耐。老马焦急的甩动尾巴，而那声高亢的声音，带着决绝之意，应和。
“嘭。”
马队一辆包裹的十分严实的马车，轰然炸开，一声尖啸直冲天际，双翅张开，飞出一只庞然大物。
仙鹤。
洁白的羽毛，婀娜的体态，轻盈的身躯，无不显示它的高洁，可是那尖啸之声，是多么的摄人心魄啊。
埙声颤抖，曲声已乱，莫俊柱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内息涌动，在埙内蜿蜒蹒跚。仙鹤却高洁无匹，婉转飞舞，甚是优雅。
持刀大汉已然变了脸色，一刀逼退李志海，呼啸一声，就要撤退。
“杀了他。”李志海也不追赶，只是朝着莫俊柱冷声喝道。
莫俊柱会意，眉头一拧，曲调急转，仙鹤好似极其的痛苦，突然凄厉高喝，翅膀连拍，像是离弦的利箭。
那急促的压迫空气，传出令人窒息的破风声，夹杂着仙鹤的尖啸，好似山岭间突然飞出了无数的鬼枭。
“踏浪破沙。”
浓烈的危机感，浮上大汉的心头，撤退间，他将意念几乎都放在了身后，待尖啸声传来，他急忙转身，内息挥洒而出，散发出洁白的氲气。
全力一击，刀势如同滔天巨浪，形成一面巨大的刀墙，朝仙鹤当头劈下。
“筑基？”远处的姜杉，小声惊呼。
仙鹤却并不闪避，鹤嘴张开，一道音波，像是炮弹一般，直接射透了刀墙。大汉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横刀于胸。
“砰。”
刀碎。大汉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腹部，只见一个恐怖的血洞，鲜血四溢而出。
“你们，疯了。”
言罢，大汉倒地气绝而亡。
仙鹤直冲天际，莫俊柱的嘴角，不断的溢出猩红的血液，不过他不敢停歇，犹自收敛心神，吹动着埙，鲜血沿着埙的缺口，不停的往里面流去，声音也更加的沉闷。
“老莫，小心。”
仙鹤去而复返，圣洁的身躯仿佛被什么特殊的意志束缚，它的翅膀不停的挥动，口中发出令人心悸的的尖啸。
“噗，噗，噗。”
混乱的惨叫声，吐血声此起彼伏。
“老莫。”
李志海大叫一声，将莫俊柱扑倒，就势一滚，朝林间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