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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最害怕的礼物

夏日清晨的沙漠上,飘浮着一层薄雾。

沙粒踩上去,又湿又滑,还带着昨夜的温热。

沙漠鼠和蛇蝎,正在沙地上飞快地跑着,寻找出来透气的虫子。

我匆匆穿好衣服,在帐蓬周围踱步,想确定一会儿去探险,走哪条路,才能最快摆脱爸爸的车队。

“嗨!”讨厌的大朗好像从沙丘里钻出来,突然跳到我面前。

“早!”我拉了拉帽沿。

“怎么起得这么早?”大朗像狒狒似地龇牙咧嘴,“要不要跟我来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要去洗脸!”我马上朝大帐蓬走去。

“你不想听一个好消息吗?”大朗冲我挑起眉毛。

我本想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帐蓬。

可像我这么大的孩子,总有很大的好奇心,就停住脚步,假装在欣赏雾气茫茫的沙漠。

“你一定想知道——”

“什么消息?”我装作不在乎地问道。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要找他的好朋友嫣然。”

我差点儿跳起来,再也装不出什么潇洒的样子,嗑嗑巴巴地问大朗,“谁——谁要找嫣然?”

“乾坤!”

我忽然想起来,乾坤在这个暑假,也要来罗布泊沙漠,寻找他失踪的爷爷乾泽。

“你认识乾坤吗?他可是顶好的孩子,顶聪明。我看过他的奥数冠军比赛。上一次我们约在必胜客见面,他真的变成一个小伙子啦。他还跟我说,很喜欢嫣然,嫣然很可爱。还给我看了——嫣然的照片。”

我感到脸热得要命,身份被揭穿了!

乾坤总喜欢让我出丑。

我飞速走向我的帐蓬。

“杜威然!忘了告诉你,乾坤是我的表弟。他前天就已经赶来了,现在正在路上,估计马上就到了。看哪!他给我发信息了。马上就到,五分钟。杜威然……”

大朗还在扯着嗓子,跟我说话。

我恨不得他让沙漠中的虫子吃掉。

怎么办?

乾坤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马上就会揭穿我的身份。

“你要干什么?”一直在盯着我的妮米,一骨碌爬起来,抢我的背包。

“放手,我的好妮米。我现在就要走,去沙漠里,随便哪儿都行!”

“为什么?”妮米的脸色白得吓人。

“你还不知道?那个坏小子乾坤,马上就要到了。”我抢过背包,就往帐蓬外走。

“杜威然!”妮米着急地扑上来,好像我在下一秒,就要被沙漠鼠吞掉似的。

“放开我,好妮米。来不及了,乾坤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我使劲儿地掰,妮米抠着我衣服的手。

“不行,嫣然,你去沙漠里会没命的。”妮米的脸在流泪。

“松开我,好妮米,我要生气了!别听那些谣言了。沙漠里除了蒙古的野驴,既没有致命的野兽,也没有魔鬼。我的方向感很好,肯定会走出来的。”

“再说,我只是到附近几公里的地方转转,背包里的食物够吃了。你今晚或明天,就会再见到我。那时候,乾坤肯定已经离开车队,我就不会出丑了。松开我,妮米——”我生气地瞪着一脸可怜的妮米。

“乾坤不会那样做!再说,我们现在都是男孩子打扮,他不会认出来。即使会认出来,藏在这个帐蓬里,他也找不到。”妮米死死地抠着我的衣服。

我抠开这只手,她就用另一只手代替。

我实在没有什么耐心了。

“妮米,听着,我可不喜欢你这样。当初我们结为顶好的朋友,我也是看重你是个听话的孩子。是,别哭了,我就是霸道,我就喜欢霸道。听我的,不然我不会再跟你一起玩儿,乾坤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放手!”我气愤地大吼大叫。

可妮米的手,像一双钳子。无论使用多大的劲儿,她都一动不动地搂着我。

“妮米,求求你,松开我。”我急得要命,差点儿落下眼泪。

“嫣然,正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才不让你去。”妮米哭得像个泪人。

我正要同妮米,一起扑倒在帐蓬里。

这样,我就有机会逃走了。

可就当我们一齐仰倒在帐蓬里,乾坤的大嗓门,已经如响雷似地霹到我的耳朵里。

“嫣然,嫣然!”

我大气都不敢喘。卧在妮米旁边,正在抹着眼泪窃笑。

“嫣然!”帐蓬外,露出一颗大脑袋。

这颗脑袋,马上被一大束清香扑鼻的月季花儿代替。

我一下子跳起来,扑过去,要抢这把我最喜欢的花儿——要将它藏在帐蓬里,埋进沙堆里。

总之,不让那帮爱说闲话的家伙们看到——

尤其是爸爸。他准会笑话我,又喜欢女孩子的东西。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还没等我抢到月季花儿,乾坤又粗又壮的胳膊,已经给我来了个西式拥抱。

“你怎么来了?不跟我说一声!很方便。可以打电话,可以给我写信,可以……”我马上闭上嘴巴,感到一阵眩晕。

乾坤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爸爸,和他的队友们。

他们大张着嘴,瞪着眼睛,像木偶似地做各种怪相,盯着我。

“杜威然?嫣然——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啦!”大朗冲我咧开嘴,“我很早就见过你的照片,你总是不想承认你是女孩子。可你就是女孩儿!你要爸爸帮你隐瞒身份,但他早就告诉我们,你是个女孩儿啦。还想瞒谁呢?真是个淘气的丫头。”

我呼吸急促,不知该说点儿什么,能报复这个坏大朗。

爸爸和他的队友们,马上怪里怪气地笑起来。还说我真是个搞笑的孩子。

大朗让他的表弟,把花儿送给我。

乾坤站着没动,在藏手里的东西,一定知道我生气了。

天!他在藏手里的东西——那是我最喜欢的千纸鹤。

它们被用花花绿绿的纸叠成,装在一个透明的五角星形小瓶子里。

“嫣然!”乾坤在这些讨厌家伙们的笑声中,也笑了一下。但他马上无计可施地盯着我。

爸爸还在笑。他的队友笑得更欢了。

我的手哆嗦得厉害。

“嫣然,送——”

没等乾坤把礼物送给我,我已经扑到他身上……

那帮像秃鹫一般讨厌的家伙们,已经隐匿进大帐蓬里。

大朗也逃走了。

我坐在沙地上,大喘着气。

妮米又在哭,用毛巾替乾坤擦脸上的沙子。

乾坤像根木桩似地,一动不动。

“嫣然!你生我的气了吗?”他突然爬起来,拿掉贴在脸上的毛巾,走到我旁边的沙丘上坐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的声音有点儿哽咽。

我的男子汉梦想,全都破灭了。

“我只想给你一个惊喜。”乾坤痛苦地皱着眉头。

“你是在伤害我!”我使劲儿瞪起眼睛,想让眼泪收回去。

乾坤叹了口气,就盯着远方的沙海。

我猜他一定在想,他的爷爷——那个伟大的科学家。

他曾经在这个可怕的沙漠中,也许遇到了大风暴,被埋葬在永远没有人献花的坟墓里。

我有点儿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乾坤只是想让我高兴一些,并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他曾经是班里最淘气的孩子,连老师也拿他没办法。但自从跟我同桌(我是学习委员),经过几次战争,渐渐跟我一起自习、讨论课文。

到现在,已经排在全年级第三名。

为了感谢我,他总为我买些小礼物。忍受我讨厌的怪脾气。

他是个顶好的朋友。

如果有哪个男生敢欺负我,他准会冲上去,打掉他的鼻子。

我向乾坤身边凑了凑,但并没说什么话。

我跟他就是这样。如果你有个好哥们儿,就能理解我们合解的方式了。

乾坤也向我身边凑了凑。我们击掌,彼此笑了一下。

还在一旁抽噎的妮米,一脸疑惑。她刚才被我的凶样子吓坏了。

“要去找乾泽爷爷吗?”我盯着远方的沙海问。

太阳已经出来,沙漠上跳跃着淡黄色的蒸汽,看上一眼,就渴得要命。

乾坤点点头。

“要从哪儿去找呢?几个人一起?”我递给乾坤一杯可乐,是妮米去大帐蓬取来的。

“我只想自己去!”乾坤说,“爸爸很忙,妈妈并不知道我到沙漠来。我是跟着叔叔的车来的,他也是你爸爸俱乐部的队员。”

我心中有了主意,“我跟你一起去。”

“绝对不行。”乾坤跳起来,喊道,“你可是个女孩儿!”

我最讨厌性别歧视,“女孩儿有什么关系?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别忘了,你学习可没有我好。”

“但沙漠中很危险,叔叔并不想让我独自来沙漠。我要去寻找爷爷,也是偷偷计划的,这事只有表哥知道。”

“你表哥让你去吗?”

“他让我别瞎闹——但我可不想听他的。”

“你不想让我爸爸帮你一起找?”我问道。

“他们不会相信,还会再找到爷爷的。”乾坤有点儿忧伤地说,又盯着远处金黄色的沙海。

“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悄悄说,“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方向感最好。你忘记去年军训啦?在野外寻找目的地,我第一个到达。”

“可我还是不放心。”乾坤的心思已经开始动摇。

“放心吧,有什么担心的呢!有你在,我最放心,你可以照顾我。难道你还能把我扔到沙漠里?”

乾坤已经开始犹豫,盯着我,又盯着大帐蓬,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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