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看清了那人拿的是一把美工刀，现在刀刃还反射着灯光，虽然已经断成几截了。
艾尔似乎确认了倒霉蛋不会死掉，他轻轻“咳”一声，抬头盯着路灯，“我……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步，才、才不是一直跟着你呢。”
傻瓜，谁信啊。
小白仍然微微发抖。
她一步一步走到艾尔身边，“我……”
该说什么？
对不起？
谢谢你？
为什么我还在发抖呢？
我已经安全了，不是么？
为什么……
“咦，你怎么哭了？”艾尔伸出手，犹豫一下，手指在距离小白的脸一公分处停下，“你……”
听说人类的情感最为脆弱的时刻是黎明日出前后。
可是，在这个极北的国家的冬天，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日出。
所以，小白接下来的举动无法以“脆弱”来解释。
她抓住艾尔停滞在她脸前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脸上。
“其实你一直跟着我对不对？”她的泪流得更多了。
艾尔沉默一下，“嗯。一直跟着。”
“那你怎么不早点出来啊，我刚才吓死了！”小白越哭越凶了，她哽咽着，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去摸纸手帕，不巧的是，她的面纸放在另一边的口袋里，所以她只好用力抽气。
“别哭啊！”艾尔赶快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我一直跟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
混蛋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啊！老子刚才要吓尿了你知道么！你肯定不知道！你只会觉得战斗力平均值不到5的家伙随时一挥手就能被打飞急个屁啊！
艾尔用手帕给她擦擦汹涌的眼泪，还有即将不受控制的鼻涕，声音小小的，带点委屈，“我怕你不高兴。”
原来是为了这个么？
“笨蛋！”小白忽然又觉得好笑，她的鼻子应景的发出个怪响，艾尔也笑了。
相视而笑了一会儿，她小声说，“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我骗你的。”
“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还知道你走上台阶之后回头看我，我还知道你哭了，我还知道你站在窗口向外看，也许是在找我，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你打电话问兰尼我有没有回家。我都知道。因为，我一直一直跟着你，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不需要我，那我就不出现。
不过，艾尔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小白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她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回家吧。”
“嗯。”艾尔答应一声，松开她的手，走在前面，像往常一样。
小白呆一下，看看自己被松开的手，又看看正回头看她的艾尔，无奈的抽抽嘴角跟上。
笨蛋艾尔。
是的。
笨死。
被艾尔紧急呼叫的兰尼跑到山下负责善后，他把那个仍然昏迷不醒的倒霉蛋扔到了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们走的路线上，回到了家。
艾尔向兰尼汇报了一切，被连续敲脑门N次。
“你这个蠢货！”兰尼咬着嘴唇瞪他，“她那种笑是苦笑。苦笑！你懂么？”
难怪脸长得不错可是整个少年期都没有女生追过你！
哼！
“当一个人感到极度的无可奈何时就会苦笑。知道么？”兰尼气得想要翻白眼了，“那个时候，你其实可以有几种选择，每一种都比你做的要好！最普通的就是继续牵着她的手，一起走！”
艾尔张大眼睛，“啊？可、可以这样么？”
“当然可以。更激进一点的选择是拥抱！因为受到惊吓之后地球的女性都会本能的寻找坚强可靠的温暖怀抱，这叫做依赖性！”兰尼把一摞他收集的影碟书籍摔在已经后悔得要哭的笨蛋面前，“哼，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给你准备的学习资料有多么重要了吧？你不是也看了挺多爱情小说么？为什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他说着翻翻艾尔借阅过的书，然后抱着双臂冷傲的笑，“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抠脚大叔写出来的H文你看了有什么用？！蠢货，你以为女孩子们真的像这种小说里写的这样，突然间就开窍了想要和男人OOXX了么？幼稚！还有——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大多是写给他的赞助者，一位男性。”
似乎还没有满足，兰尼继续打击艾尔，“你知道么，其实当时小白已经在主动了，你甚至可以直接吻她！”
“什么？”艾尔深吸气，“可以这么做？”
“你可以吻掉她脸上的泪珠啊，然后抱紧她轻声安慰，接着呢，如果她继续回应你，没准你还可以……咳、咳。”
艾尔石化了。
一秒钟后他瘫倒在地板上无意识的抠着地毯小声喃喃。
兰尼瞥他，“什么时光机啦！没有那种东西！”
再笨蛋，再怎么不开窍，可他还是我的朋友啊。唉。
叹口气，兰尼换个温和点的语气，“你想没想过从女孩子的角度去考虑她的心情和想法呢？”
“有我这种水准的雄性激素水平，好像不太可能吧？”继续抠地毯毛毛。
“唉，”兰尼坐在他身边，“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嗯？你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在网上认识的啦！”兰尼脸红一下，“我跟她说了你和小白交往的大致情形，她说你最大的弱点是会把本来可以很浪漫的一件事给弄得十分无趣甚至令人生气。”
“现在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自己这种特质了。”继续无精打采抠地毯毛毛。
“可她也有建议哦！我觉得还不错。”兰尼说着打开他的个人电脑系统，墙壁上映出一系列图片文件包，“这些是少女漫画，很多女孩子——尤其像小白这样没任何恋爱经历的，心中憧憬的浪漫场面都包含在里面了！”
艾尔坐起来伸手接受文件，“谢谢你兰尼，我会认真学习的。”
兰尼笑着摆摆手，他忽然想起，这好像是他给这位王子做参谋之后，第一次，他的意见被采纳。
“好了，你休息吧。”兰尼推开门正要离开，艾尔又叫住他。
“什么事？”
“嗯……”犹豫了一下，艾尔还是问了，“兰尼你知道为什么情侣们喜欢拉着手走呢？两人身高、体重、步姿不同，这样走不是很没有效率么？而且双方都不会太舒服吧？”
“这个啊……”兰尼抓抓头，“我也不知道。我们星球的情侣一起出现的情况不多。啧，这么一想，就连陛下和皇后也从来没有拉着手走啊。”
没错。赛德维金最彪悍、最著名、收费也最高的雇佣兵夫妇通常都会以标准军姿一同出现。
“拉手……这种动作连前戏都算不上。唔，还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地球情侣会热衷这个。”
“如果是为了速度一致的话，那么抱起来走不是更好么？”
“他们真怪。”
“嗯。”
在艾尔和兰尼的概念中，这种行为和性不沾边，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它会成为少女漫画中三个里程碑的第一个。
啊，顺带一提，看过少女漫画之后，兰尼和艾尔才发觉，没准在小白心里，恋爱的三个里程碑不是接吻、抚摸和本垒，而是拉手、拥抱和亲亲。
这种认知让他们想哭。
第二天，小白一直睡到快要中午才醒。
艾尔窝在床上看了几十本少女漫画，也直到中午才慢悠悠走进厨房。
他和丽翁还有最后一次“讨论”，所以也要和小白去图书馆。
吃完早午餐之后，小白换了衣服走下楼，艾尔已经眼巴巴的守在玄关那里了。
嗯？
这是想要干什么？
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一只谋划了什么很二的事情的哈士奇一面告诉自己要冷静一面又要立即很二的向主人扑过来的样子。
唔。
现在好像已经能看到正在身后疯狂摇动的尾巴了呢。
为什么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这种跃跃欲试的样子……
ET又想出什么新花招了？
我好像有点怕也。
小白一边想一边磨磨蹭蹭的走到鞋架旁边换上她的converse帆布鞋。
答案在这一刻揭晓！
“啊——”她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艾尔以迅速标准的军人姿势下蹲、单膝跪地、利落的给她系上了鞋带。
系鞋带……
这、这是要做什么？
“松紧合适么？”艾尔眯着眼睛微笑。
眼角和嘴角都要开始抽搐了的小白愣愣，“嗯？嗯嗯。很合适。”
“那我们出发吧！”艾尔欢乐摇尾。
Yes！第一项少女漫画经典浪漫场面——系鞋带！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