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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阿娇看向刘彻,刘彻勾起苍白的唇道:“我知道你或许不想回宫,所以不如先回堂邑侯府去看看姑姑,她若是知道阿娇姐还活着,定会很高兴。再说我受伤了,若这样回宫了,母后也是会担心的,到堂邑侯府,我也好将伤处理一下。”

阿娇抿抿唇道:“谢谢你。”谢谢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为我考虑。

刘彻苦笑:“娇娇,你我是夫妻,不必这般客气的。”

陈睿挨到阿娇身边,无视刘彻的苦恼开口问:“娘,这个堂邑侯府是娘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吗?”

阿娇伸出一只手摸摸陈睿的脑袋道:“应该是的吧。”帝王的姑姑,她的亲娘,据说那个很疼爱她的大长公主,自从得知她“过世”的消息后,便在帝都黯然了下去,不再是当年那个长袖善舞,能说会道,连帝王都要给她几分颜面的长公主了。

“那……外祖母会喜欢睿儿么?”陈睿眨巴眨巴眼睛问。

阿娇也眨眨眸子,说实话,她也不知道,那个她曾经的娘亲,会不会认为她很不孝,然后不要她和睿儿了呢?

刘彻勾起薄唇道:“你的问题很多余。”且不说他是阿娇在多年不孕后产下的儿子,姑姑那般疼阿娇的人,如何不去疼爱多年才得的外孙。

在进了长安城后,刘彻命韩嫣先将清灵等人安置好,阿娇本想带郭骁兄妹也去堂邑侯府,奈何被郭骁拒绝了,也只好带着剩下的人直奔堂邑侯府。

马车缓缓的在堂邑侯府门前停下,早有门童进门去通知刘嫖。

刘彻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阿娇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磨蹭着不肯下车。那个传说中的娘亲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到底是刘彻亲御府邸,即使刘嫖对刘彻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是亲自出府来迎接。

刘嫖将将出府,便看见一队受了伤的士兵,而刘彻也有侍卫搀扶着,明显也是受了伤。

刘嫖大惊:“陛下这里怎么了?”

刘彻掩唇虚咳了几声道:“从朔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姑姑莫担心。”

刘嫖其实很想将眼前的负心人狠狠的拒之门外,可是转念一想,他受了伤不回宫去,而是到她的堂邑侯府来,实在是想不通啊。

刘彻见刘嫖的神态,也不想再隐瞒,开口道:“其实,朕前来姑姑这里,是因为想让姑姑见一个人。”

刘彻的话音刚落,阿娇掀开车帘,探出脑袋,款款的下了马车。

刘嫖听闻刘彻的话,便看向马车,那一见,便是由心而发的震惊和种种道不明的情绪。从车上下来的女子,眉宇间稍带了苍桑,明媚的凤眸一动不动的也在看着她,她感觉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下划。“娇娇……我的娇娇……。”眼前她想了,念了多年的人啊,虽然她的眉宇间多了从前不曾有过的苍桑,可是她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

阿娇听到这般呼唤,看着眼前已经流了泪的人,她的双鬓已经斑白,可是她的映像里,好像不是这样的。脑海无端的闪现过点点场景,都是关于眼前人的。

“娘亲……。”阿娇缓缓移至刘嫖身边,刘嫖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阿娇搂到怀里。

“娇娇,真的是娇娇么?我就知道娇娇不会死的,娘还没有去,娇娇怎么就会去呢……。”刘嫖边抹泪边打量着阿娇,又欣喜道:“我的娇娇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漂亮,还是这个年轻。”是啊,七年间,阿娇并未变得太多,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也许在宫外并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心情舒畅自然也就年轻了。

阿娇也含泪点头道:“可是娘亲好像老了,头发也白了。”说着伸出玉指抚上刘嫖鬓上的白发。虽然没有记忆了,可是她就是感到,娘亲不该是这样的。

刘嫖轻轻握住阿娇的手道:“娘亲老了也很正常啊,总有一天会全白了。”眉眼稍稍一转,便看到跟在阿娇身旁六岁大的男孩,刘嫖倏的瞪大眸子:“这个孩子……。”宫里的几个孩子她都见过,也没见哪一个这么像刘彻的,而且还是跟在阿娇身边的。

阿娇拉过陈睿道:“娘亲,他是我儿子陈,您的亲外孙。”

刘嫖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了看刘彻,却见他含笑看着他们。陈睿恭敬的行礼道:“睿儿见过外婆。”

刘嫖收回目光,看着陈睿有着和刘彻一样的鼻唇,却有一双和阿娇一样的凤眸,这孩子的父亲必是刘彻无疑了。

“睿儿……睿儿好啊。”刘嫖笑着揽住陈睿,这是阿娇的孩子,是她刘嫖的亲外孙。看着他的年纪,比宫里的那几个的年纪都大,那便是皇长子,一个属于陈家的皇子。她陈家重新翻身的时候到了。

刘嫖越看陈睿越喜欢,不住的摸陈睿的脑袋。刘彻开口道:“姑姑还是带我们进府吧。”

刘嫖这才反应他们此时还在府外,好在侯府门前并无闲杂人等。“娇娇,睿儿,随我进府吧。侍者你快些将陛下也扶进来,再命人请大夫,再将这些士兵也安置好。”

“诺。”

刘嫖果断的将刘彻安排在阿娇以前的闺阁玉菱阁旁的听云阁里。欢月也趁此机会寻自己的母亲,因为欢月当年的殉葬之举,刘嫖为表其忠心,特别照顾了欢月的母亲。

在阿娇的闺阁里,与阿娇深入交谈后,刘嫖方才得知阿娇跟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得知阿娇这些年的生活境遇,刘嫖由衷感叹,难怪这次见了阿娇,会觉得她成熟了,也苍桑了许多。她的阿娇啊,从小一帆风顺的长大的女儿,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变故?

“娇娇,别怕,你回来了便好,如今有娘在,不会在让人欺负你了。”至于那个肯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你若忘不了,便永远记着吧,没有人有资格让你忘了他,刘彻也不可以。娘的阿娇啊,如果娘当初并没有把你许给刘彻,而只是让你嫁一个如你口中所说的男子一样的百姓,你是否会比如今幸福?可是没有如果,娘也悔之晚矣。你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走下去。

这些天,阿娇也着实累了,刘嫖看出阿娇的倦意,示意丫鬟为阿娇铺好床道:“困了就睡一觉,玉菱阁娘一直有派人来打扫,就像你还在……。”

阿娇撒娇道:“好,那娘亲看着阿娇睡着了后再离开。”

刘嫖依旧宠溺道:“好,娘就像你小时候一样,看着你睡着了,再离开。”

头一沾上软软的枕头,阿娇便已进入梦乡,看着阿娇掩饰不了的疲倦,刘嫖轻轻的为阿娇盖好被子,开门出去,又特地吩咐了两个丫鬟为阿娇守着门,有什么事情派人去唤她。

刘彻在听云阁里,已经服下了药,正靠在床栏上闭目养神,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刘彻抬眸:“姑姑。”

刘嫖也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看着刘彻略显苍白的唇色,刘嫖嘲笑般的勾起唇:“当年娇娇被你废黜,本宫就想着有一天你会后悔,刘彻,如今的你可曾后悔了?”

刘彻知道刘嫖在挖苦他,可是他却是真真实实的后悔了。

刘嫖哧笑:“本宫的阿娇本就骄傲,如何受得了你的错待?她宁愿断了自己的退路,选择忘记一切,只是为了离开你的身边,谁知又阴差阳回到你身边了。刘彻,老实说,这一次,你打算如何待我的娇娇?”

刘彻睁开眸子,直直的看着刘嫖:“朕知道如今说什么,姑姑和阿娇都不会相信了。”

刘嫖点头:“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本宫倒是想问你,如今阿娇归来,你又准备以什么身份迎阿娇和睿儿回宫?还是以被废弃的皇后之名么?”

面对刘嫖满满的嘲讽,刘彻冷声道:“朕定不会让阿娇让旁人欺了去。”以废后的身份回宫确实是不妥。

刘嫖勾唇“有本宫在,又有谁敢欺负阿娇?”

刘彻知刘嫖的想法,正好也是他的想法,只是骄傲如阿娇,却不知道她是如何想法。

刘彻从朔方回来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宫里,王太后自是听闻了刘彻遇刺的事,却诧异于他竟然先是去了堂邑侯府。

第二天,王太后打听到了刘彻的伤并不重,便连忙催促刘彻回宫。经过一夜的调养,刘彻的伤口已经结疤,安置在侯府的一小队士兵也被遣回在京城的的训练营里,但是阿娇特地将破奴留了下来。

阿娇向刘嫖表示了破奴是她认的义弟,想将他送到校场去训练。

刘嫖本就恨上卫家人在兵权上的独揽,如今阿娇带回来了一个热衷上战场的弟弟,刘嫖也自然是欢喜。

阿娇向破奴简单的说了,告诉他有机会直接进校场进行训练,出来后便可以随军上战场。破奴也是满心欢喜:“没想到姐姐的身份是这样的,可是,姐姐不是那个……。”

“破奴。”阿娇开口打断:“日后定不许再说姐姐的身份了,姐姐日后和你一样,便是侯府收养的义子。”昨日晚宴后,娘亲特地与她谈了,她该以什么样子的身份回宫。她是陈阿娇,是那个娇傲的阿娇,可是她却不能再用这个身份回归,因为她已经是一个“死人”。即使有法子自圆其说,可是娘说睿儿怎么办呢?

是啊,若以废后之身回去,睿儿的身份定会被那些人说了闲话。况且如今刘彻还尚年轻,可是说不准就会这般一帆风顺下去。到那时,他们母子又该怎么办。她明白娘亲的想法,所以她也只好答应。

破奴看着阿娇眸子里的黯然,很想问:姐姐,从正宗的嫡女变成养女,真的不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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