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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感觉(4)

林秋星昂着头打量了半晌上官逸枫的侧脸,又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轻轻的,“我还没吃晚饭。”

她的话说完,上官逸枫还是没有反应,不过眉心却微微皱了皱,车速也慢慢的降了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在一家很出名的川菜馆外停下来。

望着窗外红光闪烁的“鱼香川菜馆”字样,林秋星又回头笑吟吟看着上官逸枫,“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饿到。”顿了顿,声音又渐低,“我现在的胃可不像以前那样好了。”

上官逸枫的眉再次细微的蹙起,然后开门下车。

林秋星见他似乎无意绕在这边为自己开车门,不高兴的眨了眨眼睛,既不解开安全带也不打开车门,就这么坐着,与站在车外的上官逸枫隔窗相望。

僵持了一会儿,终究是上官逸枫举手投降,走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你真没风度。”林秋星终于肯下车,娇蛮的嗔了上官逸枫一眼。上官逸枫不回答也不反驳,两个人一起走进川菜馆。

点了许多菜肴之后,林秋星放下菜谱犹疑的打量着上官逸枫,“你能吃辣吗?”在他的记忆里,上官逸枫的胃并不好,以前他们几乎从未一起吃过川菜。

上官逸枫依然不回答,只是又点了几道极辣的菜肴。

服务员出去之后,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秋星见上官逸枫对自己还是一副疏冷模样,终于恼怒,“上官逸枫!”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还敢待在郊外。”上官逸枫也终于忍不住,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气,紧紧的盯着她,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但是担忧的情绪还是随着他的声音泄露出来。

蕙心兰质如林秋星,自然立刻觉察出来,神情转怒为喜,双眼微微一弯,俏皮的回答:“如果我回答我是为了让你赶过来才故意一个人逗留到这么晚的呢?”

“你……”上官逸枫顿时感觉无力,继而更怒,放在桌子边沿的手掌忍不住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墨黑的眼珠在眼窝中轻轻的转动了一圈,林秋星又有了新的计策,迅速收敛起笑意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上官逸枫。

上官逸枫本来就对林秋星没办法,现在被她这样注视更是撑不下去,很快就转移了目光,只是微微皱眉,“现在世道并不太平,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林秋星乖巧的回答,声音中隐隐透出一股寥落。

听出她的异样,上官逸枫忍不住悄悄的看过来,结果只是再一次让自己心疼。沉默了一会儿,上官逸枫又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却已经完全缓和过来,“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林秋星只是抬头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乖巧的点头,“好。”

尽管上官逸枫心疼她如此,但却不知能做什么。如果是过去,他可以把她拥入怀中给予安慰,然而现在……想到这儿,上官逸枫再一次狠狠的皱眉,为自己的无力。

沉默的气氛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子。

“请给我一杯清水。”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肴摆好之后转身要出去,林秋星却忽然淡淡开口。

服务员答应着走出去,上官逸枫奇怪的看了林秋星一眼,不过没有多言。

不一会儿时间,服务员就端来了一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盛着满满的清水。

“谢谢。”林秋星接过水杯向服务员道了一声谢,然后却把水杯推到上官逸枫面前,声音一如刚才的寥落,“刚才点的几乎全都是偏辣的菜,你的胃不好,吃之前还是把菜在水里沾一沾吧。无论如何,我和你还是认识的人。”虽然是故意这样说,但是吐出最后一个字以后林秋星还是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上官逸枫的心更痛,一言不发的接过水杯,依着林秋星的话,每次都把菜放进水里沾一下才入口。

然而林秋星还是一副寥落的样子,只吃了很少的东西就放下筷子,只盯着上官逸枫发呆。

上官逸枫本也无心吃饭,第一时间发觉她的异样之后担心的看着她,“秋……你……”

“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再叫吗?”林秋星听出他的改口,轻轻的打断,脸上挤出一丝苦笑,眼中也开始闪烁水光,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我不是……你的胃也不好,还是再吃一点儿吧。”上官逸枫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跳过,把刚才被林秋星打断的话说出来。

林秋星却用力的摇头,垂着眼睑专注的看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指,声音轻如飞絮,“逸枫,我们只是做朋友,很普通的朋友也不可以吗?”

上官逸枫还在竭力压抑胸口越来越重的疼痛,听见林秋星这样寥落的声音根本无法再抑制情绪,只凭着内心点头,等他再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

但即使他答应了,林秋星还是没有变得高兴,只是很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包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色纸袋,推到上官逸枫面前。

通过纸袋的开口看见里面的东西,上官逸枫惊愕的看向林秋星,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只是我作为普通朋友送给你的。”林秋星依然寥落的微笑,看着上官逸枫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这四年我也为飞宇他们织过。”这半句话的真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闻言上官逸枫心中不由自主的泛酸,然后又暗自唾弃自己,手却已经伸出去把纸袋接过来。

放在里面的正是四年前林秋星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她亲手织的围巾,不过他四年前离开的时候已经还给她,却想不林秋星现在依然保存着。

见上官逸枫把围巾收下,林秋星也不再多说什么,又低头默默地喝了几口汤。

“回国之后,你回过A市吗?”林秋星喝完汤又抬起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吃不下东西了,下午在片场她从樊笑乐手里拿了不少零食吃。

上官逸枫脸上的表情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然后佯作无所谓的回答:“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回去。”

对他了解甚深的林秋星看得出他在说谎,不过也无意揭穿,只是幽幽道:“我很喜欢那家顶层餐厅。”她说的,正是上官逸枫临行前要送给她的大厦,不过她当时就烧毁了相关文书。

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伤感,上官逸枫缄默,实在不知该怎样回答。

林秋星却看着他微笑,这样的笑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纤柔,“我没有再去那儿吃饭。”

包间内没有风,只是空调开着,徐徐的吹送着薄凉的冷意。林秋星拨了拨落在眼前的发丝,微微一笑,落在上官逸枫的眼中却是无比落寞,“这四年,大家都很忙,没有人能陪我,我更不愿意一个人回去。”

金色的灯光自上而下的照在林秋星的脸上,勾勒出朦胧细腻的弧度,在她眼角眉梢轻轻流动的忧伤只让人心痛。

上官逸枫静默的望着她,说不清心中到底有多么痛,只是任由自己这样痛着,把这种痛用力的铭记。

又过了很久,林秋星仿佛才回过神,收回游离的目光对上官逸枫轻轻微笑,“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

闻言上官逸枫顿时清醒过来,让服务员结账之后和林秋星一起走出餐馆。

此时虽然还没有正式入秋,入夜之后风还是很凉。林秋星穿得单薄,走出来之后被一阵夜风吹到,下意识抱住自己的手臂抖了抖。

站在她身边的上官逸枫自然看见了,不及多想就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林秋星有些惊讶的看着上官逸枫的外套,然后目光又随着上移到他脸上,最后只是极微弱的微笑,淡淡婉拒:“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这样做不合适。”

没有料到林秋星竟然会这样说,上官逸枫一时又愣住,拿着外套的手慢慢的垂下去。

之后无话,两上车里之后上官逸枫立刻打开空调。

林秋星看见了,依然只是淡淡的微笑,然后道:“谢谢。”

心脏又因林秋星疏远客气的声音痛了痛,上官逸枫微微皱眉,并没有说话。

刚才吃饭的川菜馆距离林秋星居住的公寓已经很近,所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上官逸枫就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上官逸枫比林秋星早一步从车上下来,绕到另一头为她打开车门,期间不经意的抬头,却看见林秋星家里亮着灯,淡黄色的灯光显得极为突兀。

林秋星顺着上官逸枫的目光看过去,眉心微微一动,从容的解释:“大概是笑乐回来了,她偶尔会过来陪我。”林秋星当然知道现在在家的人是萧雅,但是目前却不能让上官逸枫知道。

上官逸枫没有多想,极信任的点点头,“你上去吧,我走了。”

“今天真谢谢你了。”林秋星伸手挽了玩耳边的碎发,心无芥蒂的对他笑了笑。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上官逸枫为她的态度难受,只有这样做才能得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本心。

不出林秋星所料,上官逸枫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但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很勉强的摆摆手,然后上车重新握住方向盘。因为过度用力,手指上的关节纷纷泛白。

林秋星自然注意到了,却佯作没有看见,只是礼貌的等着他把车子发动,礼貌的道别,“再见,路上小心。”

将车子转向的瞬间,上官逸枫最后深深的看了林秋星一眼,然后绝尘而去。

双手拢在身前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林秋星转身上楼,脸上的寥落早已消失无踪。

萧雅果然还没有睡着,一门心思的等着林秋星回来,终于听见开门的声音,忙不迭起身迎过去,“秋星,你终于回来了。”

林秋星对她笑了笑,然后换上拖鞋走进屋里,一头扎在沙发上,把一个海豚样子的靠枕抱在怀里。

萧雅跟在她后面进来,见状狐疑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在她身边坐下来,小心的问:“怎么?计划实施得不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林秋星忽然像一截弹簧似的弹坐起来,眼中隐隐透出凶煞的冷光,磨着牙说,“他是和过去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每一个反应都被我预料到了,这个固执的家伙!”

眨了眨眼睛,萧雅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完全明白林秋星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成了就是了,你还生什么气呢?”

林秋星却不理她的安慰,冷哼一声,又狠狠的掐了一把怀里的靠枕,“他想来个眼不见为净,我才不会让他如愿!我就要天天阴魂不散的在他眼前晃,只做普通朋友,我倒要好好看一看他能坚持多久!”

萧雅生生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惊惧的看着林秋星,下意识后退远离她一点儿。都说女人生气的时候最可怕,林秋星这个远近闻名的才淑女生起气来更是如此,完全算得上是女人中的翘楚。

咬牙切齿的发泄了一通之后,林秋星方才渐渐冷静下来,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看向萧雅。

萧雅被她刚才的一番作为吓到,不自在的避开她的目光,战战兢兢的问:“怎么了?”

不知林秋星到底是没有发现还是懒得理会,总之她并没有言及萧雅的态度,只是盯着自己淡粉色的指甲说:“你下一次再和岳君函见面的时候,要‘不经意’让他知道我正在写《殇城II》。”

“我记住了。”萧雅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反正她不想招惹林秋星,再说她和岳君函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

因为好奇,岳君函处理完公司剩余的几件小事情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待在上官逸枫的办公室里守株待兔,等着上官逸枫回来套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官逸枫果然如他所料,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回到公司。

“回来了。”岳君函笑眯眯和上官逸枫打了一声招呼,却动都不动一下,他现在可是在上官逸枫的办公室里,坐在上官逸枫的椅子上。

上官逸枫却好像没有看见,只是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我看你刚才急急忙忙的走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想等着你回来问一问。”岳君函回答,说谎话却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与公司的事情无关。”上官逸枫似乎懒得驱逐岳君函,自己坐在对面客椅上,头靠着椅背昂望天花板。

岳君函点头,好像不再追问,但是也没有走。上官逸枫只是一味的望着天花板出神,也没有注意他。

但是过了一会儿,岳君函忽然发难:“与公司的事情无关,那么总与秋星有关吧?”

上官逸枫被这一问吸引了注意力,收回目光打量着岳君函,眼底冷光大盛,“你早就知道了?”

“你可别冤枉我。”岳君函继续说谎,甚至还无辜的举了举双手,“你刚才那么急着出去,脸色都变了。又是你自己说不是公司的事情,那还能和谁有关系,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因为岳君函的话句句在理上,上官逸枫也没有怀疑,收回目光继续望着天花板,末了飘渺的声音悄然传到岳君函耳畔,“她说只是和我做普通朋友。”

岳君函先是狠狠吃了一惊,然后又慢慢的反应过来,心里对林秋星更加钦佩,明知道上官逸枫待她如何,却偏偏要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上官逸枫能坚持得下去才怪。

不过他自然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真破坏了林秋星的计划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岳君函还是谨慎的说:“那不是也好,你既能常常看见她,又不必担心她会被你连累,毕竟只是普通朋友。”他承认,他是故意说出最后一句话刺激他的。

上官逸枫听完他的话双眉果然又皱了皱,不过没有说话。

岳君函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正打算转移话题与他探谈一谈工作上的事情,却不料上官逸枫忽然尴尬的避开目光说了一句话,听完这句话岳君函愣了愣,然后强忍着笑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惹得上官逸枫额头的青筋直跳。

上官逸枫说:“我今天开车闯了几个红灯,你找人帮我处理一下。”

岳君函是何等头脑的人,立刻就猜出上官逸枫为何会一日之内连闯几个红灯,不过他也知道上官逸枫要恼了,所以并不敢再多问,只是唯唯诺诺的答应。

因为前一日就答应了林静晚上过去一起吃饭,所以第二日林秋星上完课之后直接坐着欧阳木远派来接她的车子赶赴山庄。

欧阳汔轩已经到了记事的年龄,林秋星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他正在花园里玩耍,看见林秋星立刻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用软软甜甜的童声喊着“姐姐”。

“轩儿。”林秋星俯下身把他抱起来贴着自己的脸颊蹭了又蹭,她是极喜爱这个漂亮的小弟的。

闻讯走出来的林静看见正在亲昵的两姐弟微微一笑,然后又叫林秋星放下欧阳汔轩,三个人一起走进客厅。林秋星站在林静右边,欧阳汔轩站在林静左边,看起来十分温馨。

林秋星过来得很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所以林静就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说话,欧阳汔轩也不愿再出去玩,只是极乖巧的依偎在林静和林秋星身边,软乎乎的两只小手分别拉着林静和林秋星的手。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妈妈和姐姐,连爸爸也要排到后面。

林静端起佣人送上来的柚子茶轻轻抿了一口,这种淡淡的香气是她极钟爱的。放下茶杯,她又关心的看着林秋星,“我听说晨曦公司正在拍摄《殇城》,你和那孩子已经和好了?”林秋星就是国内现今鼎鼎大名的写手秋枫,林静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是我。”林秋星没有隐瞒林静,实话实说,甚至还抱怨的皱了皱鼻尖,“到现在他也没有放弃心结,我只好用缓兵之计,诓他先做普通朋友。”

闻言,林静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膝下小儿子柔软的头发,末了轻轻喟叹,“不如你就告诉他实情,他也不会再介意了。”林静说的实情,自然是指自己母女与欧阳木远的关系。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秋星却一口拒绝,然后摆出自己的道理,“就算他知道了我是爸爸的女儿之后放弃心结,却还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如果下次再遇见类似的事情岂不是一样麻烦,所以我必须要一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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