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之下，寒雨无处不在。
那吾合十的双手撤开，有千万缕蓝丝幻化出，它们从一个雨点中穿过，再穿过下一个。
像是织布的梭，穿行寒雨的蓝丝于墨色阴云下，织雨。
七对涛说，他要冻结这片天。
涛大惊，说，怎么会？但涛已经开始掏开他的皮袋子。漾着金色佛光的念珠成这这片天下最夺目的存在，它在涛的手里，隐有庄严的佛门低语，像很多佛门的弟子一起，念着拯救苍生的经文。
涛对我说，这次我可不保留了。一开始就得来个大招。我不行了，你可得跑。
七转头看了看涛。说，还有我在。
涛愣了一下。看着身边的女子。笑着说，美琛，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七没有说话，有淡色蓝烟轻轻地，如风，开始萦绕在她白衣之畔。
天空中的那些蓝线游曳，千万的雨滴交织成细密而庞大的笼。索住此间一切。
那时，看着涌动着蓝光的那吾，我心底慢慢生出的兴奋没有压制住的一丝犹豫慢慢地问“好冷的冰，可是，能冷冻长久地流走在时间里伤悲么？”
涛手心金色的念珠佛光大胜时，我内心中两种情绪碰撞的火焰，腾起。
那些画面，那些色彩，在那瞬间，交织出那方天地间最美丽的场景。
自九天的浓云上起，至还泛着绿色的大地止，四面目之所及，构连结理的寒雨牵起的冰棱，如电影里的水晶龙宫，晶莹剔透，连天接地。
金色的佛光小球，散着暖意，包裹着涛，我，和美琛。
那些构连的冰棱断成小剑，再有新的雨滴补上去。
而那些小小的冰剑，飞蛾补火般，湮灭在佛光里。
涛有些支持不住，那个佛球越来越小。
美琛周身的蓝烟流滞。她的眉头强压着极度的痛苦，忍耐的最后，那些蓝烟消散，她吐出一口血气。
我对涛说，佛光净化着美琛。
涛这才望向美琛。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
也许那时他想过什么，也许没想过。他的眼光停在美琛没有血色的脸上时，佛光弱了下去。
便有千道冰剑透过减弱的佛光，几乎刺在我们的身上。
涛回神，佛门的手印结出，念珠重新佛光大盛。
只是他身边，与他襟带相连的美琛越发虚弱。
我对着那吾喊道，那吾，你想吞噬美琛？是真的想么？
操纵蓝色耶摩咖蓝线的那吾狂笑说，还有你胸口里的冥。
我问，为什么。
那吾说，梦生醒了，我必需活下去，就得变得更强大。而且，我本心守爱姬，无意为争，你们却为何来此扰我清静。自私如你们，灭亡前却还来问为什么！
涛说，不要与一个古人废话，有代沟的。
那吾一阵大笑，寒气重了千重。那些佛光渐弱中，美琛已然伤势不轻。
她死灰般的脸上嘴角却有坚毅。
那些淡蓝的烟重新萦绕起来。轻若晨光里的纱。
从那吾心口飞出的蓝线消失在冰棱中时，美琛冲出佛光。
涛大喊，那吾的器。
我说，那是什么。
涛说，那吾以心为器。心蓝出，是要灭绝我们的必胜之心。
千冰成剑，美琛血肉崩析。
蓝色的剪影边上，蓝烟成环，两道交织环绕的蓝环转动在蓝色的身影上成盾，挡着冰棱剑雨。
环里的身影划着莫名的印，烟散了，烟再聚。
那身影也成了烟，绕过冰棱间的空隙，向那吾冲去。
涛看着那些轻烟，眼光微润。
他说，唉呀，鬼七的烟怎么会呛我们的眼呢。要呛也得呛那吾的呀。
我说，没有呛我，只呛了你。
他说，是么？帮她一把。
一口心血飞出，洒在念珠上。三个卐字诀如风中的飞轮，冲向那吾的心。
涛身子一滞，跪倒在佛光里。
那金色的光球淡了。
有几片锋冰穿过来。
冥的黑波挡过去。
锋冰利箭般穿透冥波。刺在我们的身上。
我挡不住涛。
那些锋冰从四面八方而来。
涛虚弱地说，唉呀，快想逃跑的法。我顶不住了。
他的身上，红艳的血渐渐开出了花。
痛的感觉很淡，那些刺进我肌肤的锋冰如落爆碳，成烟。
而身上，红色的血色里，泛起的点点金色，渐渐闪起了异样的光彩。
这是我吗？
血红中的金色，温暖安详。
蓝色的烟和蓝色的本心咖蓝交织在一起。
天空上的冰棱失去那吾的支撑，崩塌成千万冰晶。纷纷扬扬，莹莹似玉。
墨色的天宇下，小雨淋淋，重新落下。
落在那些安静地躺在地上的冰晶上。
可浓云下冰棱的世界换成了波涛汹涌的海洋。
美琛的蓝烟和那吾的心蓝缠绕一起，此强彼弱，此弱彼强。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烟被冻住。
一缕一缕地，飘动着的轻柔的烟突然停在那里，成为静止的画。
涛抬起头，看着一点一点凝在雨中的烟，说，心里好赌，得吐口血估计才会舒服。
那时，涛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鲜血夺口而出，热血灌珠，珠光逼天，强烈的金光中，有万千神佛颂诵，四个卐字诀，成为那些佛光过后最后的灿烂。
涛咳着扯着我衣服，说，真是他妈……奇怪……
语毕，涛闭上了眼睛。
佛光消失。
凉凉的雨重新落在脸上。
涛的手中，念珠碎裂，再没了起初的华彩。
卐字诀终于伤到了那吾。
有两个分开了烟与波。
有两个切开了波。
淡烟如轻纱飘落在地，汇成人形。那个淡淡的身影风落在涛的身边。轻拂着他的额眉。如泣如诉，虽然无声无息。
被卐字诀切开的咖蓝消失在这天地间。
他们去了哪里呢。我好想知道。
重新聚在一起的，最为湛蓝的是那吾的心蓝。小小的蓝蓝泛着点点的晕，像是平静的水面突起的涟漪。
那吾，去冥吧。
那声音出自我的口喉，却似乎没不来自我的心。
空中的蓝波笑得很狂放，可也许是我的心里有些悲哀，听着感觉有些凄凉。
那吾说，小虞，我守不到地老天荒了。但我守你到心神惧灭！
强烈蓝光刺伤眼睛。
波晕开，波合集。
那吾蓝色的心蓝聚成一个光点，千万重蓝光束发，淹没了天地间的阴墨。
也许有声音，可能又没有。
那个光点炸开，亿万蓝织天若海，蓝点若阳，光照普天。
蓝光落在身上，肌肤腐蚀。
血中的金光，却像顽皮的小孩子，闪着一点一点的光晕，逗着那些蓝光。
我是谁？
我来自何方？
那是我在铺开冥后心间的息念。却让我从此迷茫。
冥波扬在涛和美琛的头顶。那吾的咖蓝落在黑波上，像消失在穷隆天宇深处的星光。
头顶上的那个光点里，有个声音哈哈大笑，他说，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那些笑，像是师傅那年喝醉一样，恍然大悟，似有不甘，却最终无奈成伤！
那天，最后落在天幕的，是雨后的霞光。
金灿灿的。印红了涛熟睡的脸颊。
烟云绕在他身边，镶着金色的光边。分不清，那是美琛，还是天上落下的云霞。
我问美琛，你伤很重？
她说，也许，我再也变换不了人了。
我说，你为什么如此爱他。
她说，因为我爱呀。
那声音，天真的不像历经千百光阴的孤鬼，倒像纯真烂漫的孩童。
是这样呀。因为爱你，所以如此爱你。
雨过天晴，霞光染红的美丽山下，我觉得充满力量。却无知的像个孩子。
我想起师傅曾经问的问题。
他说，你从哪里来，去到哪里去。
我说，不知道。
他说，你从天上来，路过人间，去到幽冥。
我说，你不是说，没有天，没有人间么？又哪里有幽冥。眼前一切，我看到的，看不到的，都是我自己。
那时他愣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说，差点以为你回来了。
可是，我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