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素忽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心绪，许久许久，才淡淡道：“那个人对不起你，你让我来还，我认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留在这里。”
萧禛怔了许久才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同时做大将军与尚书大人的外室，素儿是要开门纳客吗？”
这样的侮辱，并没有让邵素生气，反而抬起头，那清澈里映衬着萧禛人影绰绰，小溪顿变泉眼，汩汩流水，叮咚作响，不见丝毫亵渎的荡漾，却是一片又一片的清凉如玉，“赔到大将军放下那个人为止。”
“放下？”萧禛念念这话，涩涩道，“元英，你觉得我能放下她吗？”
“能。”邵素正起身子，她被萧禛折腾了一番，周身光果，本应柔媚入骨，娇艳夺人，可那正大仙容，只让人觉得端正媚好，不生邪念。
萧禛眯起眼，怔怔望着这女子。
她也看着他。
一个爱恨交织，不知所措。
一个则悲悯慈和，平静淡然。
男人忽然伸出手，捏着女人的脸颊，“嗤”地一声道：“舍身喂鹰？”
“算是。”女人很快答道：“大将军入魔，对齐朝、对天下，对谁都不好。”
“哦，我竟不知素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家国情怀？”萧禛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道：“我记得从前你只记挂这你自己，和你的书。”
“她死了。”邵素嘴角忽然也露出了笑容，潋滟夺目，不可逼视，又重重地强调道：“她真的死了。”说着，苍然一笑，素极的面容上淡出了艳色，在碧波盈盈里，晶莹透彻，不可方物，“我都忘记了她了。”
萧禛痴望着那面容半晌，忽然点头道：“好，我答应，只是你再也不许让谢林上你的床，否则……。”抚摸着邵素胸前的蓓蕾，道：“我就让谢家死无葬身之地！”
邵素拧过头，抿嘴道：“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的，大将军。”
萧禛听了这话，手上用力，捏得邵素皱眉，向后缩了缩身子。
“你必须答应。”男人的手渐渐抚上了她的锁骨，扣住她的脖子，语气含着森人的寒意与失望道：“大将军不可能与其他男人同时共享一个女人，绝不可能！”
外面虽然偶或有关于两人的传闻，但是更多人相信这位元英只是谢林的远亲，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夫人太太把女儿送到这里来教养，可邵素这么一说，等于正面承认了她与谢林之间……
原来……
原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萧禛的心宛如被刀叫搅了搅，恨不得立时把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总算理智让他没有发疯，只是那心却冷了下去，这个女人……果然水性杨花！
并且最让他不能忍得是，从来从来，邵家三小姐喜欢的男人，都是温润如玉，学识渊博的文人才子，许立如此，谢林亦是如此……
果然，果然，
他们之间，从头到尾一场错，他的执念，终究寸寸成灰……
心痛到极处，萧禛反而噙着笑，那手在邵素的脖子之间轻轻环绕，眼眸中发出疯狂的光芒来，指掌之间，佳人便会香消玉殒，只是，杀，还是不杀？
邵素低着头，感受着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那是从战场上血风腥雨淬炼出来的杀气，果然，知道之后，他是要杀了她的……
其实，这样，最好，邵素缓缓闭上了眼，她终于还给他了，一见钟情，一生情债，一世恩仇，不管是爱还是恨，她都还给他了。从此之后，一了百了……
沙漏沙沙作响，时光在岁月流动，生死轮回，不如如此罢了……
忽然听一声叹息，萧禛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道：“我输了，我答应你，素儿。”语气里含着无奈的的绝望，这样轻，这样重……
邵素忽地睁开眼，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答应，他，权倾天下的大将军居然答应跟其他男人同时共享一个女人？没听错吧？她吃惊地张了张口，结结巴巴道：“你……。”
萧禛忽然眯起眼，摁着她的发髻，道：“你方才是诈我？”
邵素扭过头去道：“我是认真的。”
“可你方才明明十分吃惊。”萧禛仿佛在茫茫的绝望里忽然找到了一根稻草，把邵素紧紧搂在怀里，摩挲着她道：“其实你见了我，就不想要谢林了，是吗？”
“当然不是。”邵素答得十分快，顿了顿，又在萧禛心里插了一刀道：“其实我更喜欢谢林。”
萧禛身子一震，许久许久，气得狞笑道：“那我若是与谢林同时来，你要伺候哪个？一起？”
邵素再想把他气走，这种下流话是说不出口的，只好闭目不答。
男人因为气愤，用力啃咬着女人的身子，许久许久，才道“好了，伺候我起身。”说着伸开手，嘴角噙着阴森的冷笑，道：“既然是我来了，就要好好伺候，做好外室妾的本分。”
邵素听了这话，先给自己罩上了外袍，忽地被萧禛扯了下来，一边摩挲着她的身子一边道：“先给我穿。”
邵素也不生气，低着头，先给萧禛找了内衣给他穿上，见那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疤，仿佛是他们碎片一样的岁月留痕，忽然侧过头去捡那外衣，细细给他套上，这才给自己套上外袍，转了身回了盥洗室，一会儿子出来又换了一件灰色的袍子。
萧禛抬眼去看，见那袍子颜色陈旧，便有十分颜色也减了三分，哼了一声道：“这摸样是专给我看的吗？”说着，把枕头“碰”地扔在地上。
邵素静静抬眼睃了萧禛一眼，见神色狰狞，眼神凌厉，忖了忖又回身去了内室，换了一身素淡而华贵的袍子出来。
萧禛见她乖顺，倒也不再找茬，只伸出脚道：“给我穿鞋。”
邵素脸色不动，仿佛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俯下身子慢慢捡起鞋子给他穿上。
萧禛见她行动温柔细致，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冷笑道：“素儿倒是长进了，知道怎么伺候男人了。”
邵素不答，只是退后了两步，道：“大将军，我可以出去了吗？”
萧禛“嗯”了一声，道：“我跟你一起出去。”说着，揽着她的腰，去敞门。
邵素怔了怔，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可是又有什么法子？于今之计，只能且战且退，再筹他策。
出了内室，敞开门，外面的阳光呼啦啦涌了进来，让邵素颇有种逃出生天的欣慰，迈脚出门，忽见两位军士从左右拦住，见萧禛紧跟着出来，才徐徐退后。
邵素此时终于明白那样的动静，竟无人打扰的原因，侧着头瞥了萧禛一眼，迅疾又回过头来，却恰巧被萧禛看见，萧禛眯起眼道：“你方才似乎十分不满。”
“没。很好。”邵素静静答道，举目环顾，见丫头婆子们竟无一人。：“她们呢？”邵素这才皱起眉头。
“你很记挂她们呢？”出了门，萧禛又恢复了大将军的威严气度，浓眉一挑，语气里颇有森森之意。
“正常人都会这么问的，大将军。”邵素淡淡道，快走几步，出了外院，见伺候自己的张嬷嬷、钗儿青儿月儿等人正挤在垂花门哪里等着，见她出来，张嬷嬷眼泪哗啦掉了下来，钗儿连跑带颠走到邵素面前，哆哆嗦嗦道：“夫子，你……没事吧。”
“没事。”邵素淡淡道：“能有什么事？”
“可大将军他……他竟然……。”钗儿正要告状，抬头忽见萧禛从内院走出来，吓得止口，“噗通”跪了下去，呜呜哭了起来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夫子，对不起老爷，呜呜。”
张嬷嬷是经历过事情的，见邵素与萧禛那情形，心下嘀咕，面上却不显，忙拉起钗儿道：“你这丫头，做什么死。”说着，抬头望着萧禛，赔笑施礼道：“大将军。”其他话一概不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禛“嗯”了一声，忽然对邵素道：“你平日在哪里上课，我要去看看。”
邵素抿着嘴，淡淡道：“大将军，今日无课。”说完，婆子丫头都对望一眼，今日明明有很多课，不知夫子为什么这么对大将军说。
“哦……。”萧禛眸光一闪，冷笑道：“没课正好，说起来，我还见过这书院的摸样，陪我四处逛逛吧。”
“这恐怕不太方便，大将军，小姐们有的已到及笄之年，大将军见了，便是要娶回去。”邵素的语气恭恭敬敬，十分客气礼貌。
“无妨。”萧禛嘿然道：“家中多几房妻妾，也是好的。”
邵素见他执意不听，秀眉轻蹙，忖了忖，道：“张嬷嬷，去吩咐小姐们回避一下，就说大将军来巡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