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酒吧楼上其实是一间宾馆。每间客房里摆设大体都差不多,两张床,一台电脑挨着一台电视,摆设很规整入眼也算整洁,看得出来,这里不算多么高档。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一阵阵水从高处落地的响声。熊政知道那是他堂哥在里面,没有理所当然得大喊大叫他只准备安静的等待着。这一点,他做得很有礼貌。
‘宽哥’给熊政递了支烟在一边玩着‘斗地主’的游戏,然后又提醒说“遥控器应该在床头,你自己换台吧。”熊政有些拘谨,听他说话这才发现电视里正放着‘美纹胸’的广告。他看了一眼,顿时耳朵有些发热,‘哦’了一声,拿着遥控器赶紧换了成了电影频道。可能是怕他无聊,那位‘宽哥’不时问他一些问题,或许是因为拘谨的缘故,熊政说话很慢,喉咙像是有些干涩,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熊政来这里其实是有目的的,聊着聊着,拘谨在聊天过程里退却。可能熊政觉得时机和气氛都已经成熟了,便把昨天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他伸出手说道“宽哥,你看!”撸起袖管手臂上一大片或青、或紫、或黑的颜色。“看来你被揍的挺惨!”‘宽哥’含笑评论道,顿了顿,他俯下身子从主机后面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解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矿泉水瓶,有半壶的水,几根长长的吸管在瓶身上开了洞然后钻出来。熊政见识过这东西,吸毒用的。‘宽哥’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锡纸,锡纸里全是黑黑的东西,他咬住一根吸管。打火机飘出的火焰在那条锡纸底下烘烤着,烧出的浓烟在水瓶里鼓成一个个水泡,冒上来,破散出的青烟向上氲着,然后再吸到了他嘴里,他微微摆动着头吐出一口浓烟,眼神显得迷离。伸了伸脖子,‘噼里啪啦’熊政听到一阵骨关节挪动的响声。熊政目不转睛,眼中蕴着好奇。
“你要来一口?”向熊政问了一句。
“不了,我不玩这东西。”熊政想了想然后转开眼神拒绝道。或许有些动心但也只是因为好奇罢了。
洗手间的水声终于停止。熊政的堂哥赤着上身,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看到熊政也不禁惊喜了一下,脸上带笑道“哎,你怎么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不停擦拭着头发,水珠在飞溅。“哥,我刚来的,礼拜天嘛,所以我就来找你玩了。”话里含着解释。“熊仔,你弟在学校被人打了。”‘宽哥’吸了一口,舒服的吐出一口浓烟,定了半晌,晃着脖子说道。“怎么了?你说说看咋回事。”熊仔把毛巾往洗手间里扔,脸上挂上了严肃和疑惑的神色。看着堂哥那双询问的眼神,熊政好似无奈的讲起了整件事的经过。回忆着从事件发生的开始到结束,熊政从头讲来,他的情绪也随之变化,那是一种难言的愤怒,甚至让他有些激动。他回忆里的自己也就越发显得凄凉,故事讲述得更是凄凉,听得令人委屈。凄凉的故事总是能拨动人藏在内心的恻隐之情,从而更具备打动别人的特质。熊政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他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委屈,觉得他堂哥肯定也会动恻隐之心,因为是亲戚更是熊政心中的好哥哥,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忽然令他有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宽哥’松开了口中的吸管,舌头舔了舔嘴角含着笑,含笑的眼睛看向了‘熊仔’。
‘熊仔’听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似乎在酝酿。
沉默,沉默总会拨动一些意外的情绪,尴尬,失落,或者惶恐·····
这一时间的沉默让熊政忽然心里有些空落,因为这里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他变得更委屈了,脸上的表情,还有眼角苦皱的眉,一切,都活现着那种对某件事情感到无力。
弱者通常会得到人们的同情,因为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展示他分外脆弱的同时也在无限放大那人的强大,这会推翻你的理智容易被蒙骗,无关于智商,只是‘人之初,性本善’而已。熊政抱着目的而来,他做得也足够好。说到底,可能熊政未必懂这么多,只是人性中的一种本能而已。
‘熊仔’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终于说话了。
“那个~~~~~小熊,你多大了?上几年级?”他问道。
“??????,今年满14,初二。”熊政愕然答道。
“其实,我觉得你们小孩间的事情,我这种,嗯???????成年人,是不好干涉的。”他点燃烟一口吞吐,接着又说道“嗯,我拉不下脸。”
熊政听不明白,所以,神色间充满了疑惑。他没有说话,好吧,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熊仔’看出来他的疑惑,便又解释道“这样说吧,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小孩子。我觉得你们之间```````打架什么的,完全就是小孩子闹别扭,很幼稚。要我帮你出头?难道去找你们校长说理去吗?”可能作为兄长在弟弟面前总要显示出一副道德标杆的模样,所以他尽量克制自己没有爆粗口。
熊政被看穿了意图也并没觉得有多尴尬,只是心头的失落感越发的深沉了。
‘哦`````’他脸上干笑着,却再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我不小了啊,都14了!”熊政强调了一句,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呵呵,真是个小孩子。”‘熊仔’感到好笑,因为他觉得熊政实在还是个小朋友。
网吧里刘孟和刘峰还有新认识的谭强三个人坐成一排,正在游戏里一起组队打副本,有说有笑,杀怪杀的不亦乐乎。
刘孟其实在刚接触网络的时候很是忐忑,乡下不比城里,乡下网络普及得比较慢,槽尾最早有网吧时他都12岁了。但在那会这的确是件新鲜的事物,当地的新鲜事物其实就是当地的新闻,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当人们打开电视机时常会看到一两则这样的新闻;
“昨日,某地网吧一中学生通宵打游戏猝死。”
“某地学生上网成瘾欲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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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电视里报道的新闻角度来看,网吧在乡下人眼里简直就好比毒品,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刘孟父母亲千万次告诫他万万不要去镇上的网吧上网,说那是个毒窟会毁了他一生。记得刘峰第一次邀请他去网吧上网他拒绝了,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听话,而是他怕,怕上瘾。后来学校里大多同学都去了,他实在好奇,再后来,他迷上了单机游戏,再再后来他又学会了网络游戏。
每当他想起他父母亲曾告诫的话时,他都想笑,因为他觉得他们实在是幼稚透了。
“呵,这玩意儿根本就不会上瘾嘛!”刘孟又不自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