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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传(一)

多木宫的深夜总是格外漂亮,天上月亮圆圆的泛着莹白色的洳光,星星也特别的亮,那是我忘不了的美景。

看一眼石台上趴着的那个玄衣黑发的少年,我轻移脚步踱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再不舍,我明白我终归是要离开的,但是我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在扭头看一眼石台上的人影,他还是那样慵懒迷人,那是我爱了上万年的男人,他名唤青落,是一棵梧桐青树。

对于这永生不灭的神袛来说,万年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时间。在这昙花一现的时间里,我爱了他整整上万年。

青落他本是这开天辟地之神父盘古的一根体毛所化,拥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眸,一睁一眨之间尽显绝世的芳华。我扭回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低头看看,胸口那个狰狞的血洞,时刻都在提醒我,我现在是个被剜掉心的人。

突然间又觉的可笑,一个没有心的人,又何来钻心的疼。

闭上眼,一滴冰凉的液体从我眼角滑落,用指尖拭掉,模糊中,似乎又回到那个夜晚,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我疼的打颤,却换来一句,孩子怕是不能要了……

神仙如果能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劫难,就能脱离本体,成为永生不灭的神尊。在这四海八荒,六和九州内,青落是唯一一个通过九九八十一道劫难的神仙。是以正能说明我爱的人是这样独特,这样的让人舍不得离开。可是就算舍不得又能如何,他爱的始终不是我,而是那个比我早千余年化身为人形的阿姊凤羽。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他爱的是阿姊,那为何还要娶我,为何还要对我这样好,如果他早点对我说,他喜欢她,我也许不会嫁给他,那时候我还没有真正爱上他,我只不过是一个人太寂寞而已。

后来明白,寂寞换来的爱终归是不会长久的。

还记得,和青落初相识的时候,我刚刚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凤凰化为人身,由于缺乏精力,最后依着树身睡着了,醒来后,却讶然于自己躺在他的怀里,我吓的坐起身,不经意间撞到了他的下巴。我撞的本是他的下巴,他却捂着胸口叫疼。我捂着头顶,不明所以。

他说我把他撞出严重内伤,应该照顾他的起居,他无赖的缠着我让我嫁给她,让我对他负责。上古世界,除了阿姊,他是我见过第一个化为人形的人,天地悠悠,却只有我一个人,这是何等的寂寞,于是又因着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就这样,那一年,风花雪月,他风风火火把我娶进了这多木宫。九天多木宫,他的住处,一个美丽的地方。

他娶我那天,天上的月亮同今晚的一样亮,星星也格外的闪。两对大红喜烛映出多木宫外一池荷花清香。

我坐在纱幔垂下来的大床上,局促的等待着他的到来,他扯掉我头上的红盖头放于屏风上方。我不安的抬起眼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轻笑。他轻佻的出声:“凤梧小娘子,起来给夫君宽衣。”

凤梧是他给我起的名字。打出生以来,我便是一只无名无姓的紫凤凰,无目的的遨游于天地间。他说,你是一只凤凰,我是一棵梧桐树,取凤梧两字为名,为比翼双飞,凤栖梧桐之意。这让我开心很久,那一晚我们缠绵到天明。

我与青落成亲万余年,我慢慢了解了他的习性。我知道他喜欢喝茶,他喜欢下棋,他更喜欢一边喝茶一边下棋。我把多木宫种满了他喜欢喝的清茶。我跑遍了四海八荒,六和九州,为他寻来了西湖的龙井,太湖的碧螺春,黄山的毛峰,君山的银针,信阳的毛尖,等等。为此,我还偷偷的学会了下棋,只为能更深的了解他的内心想法。

他也知道我喜欢吃各种品类的桃子,知道我不喜爱练仙法。有的人晕血,有的人晕仙法。晕血说的是那个心肠慈悲的阿姊凤羽,晕仙法说的是那个吃桃子都懒得动的我。

每次的天劫都是青落为我挡下,看着他被我的历劫天雷打的浑身浴血,我都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比翼双飞,可是这终究只是我以为。

那一日,我跑到阿姊的蟠桃园去偷吃蟠桃。阿姊娇喘的呻*吟声从园子里传出来,她吴侬软语,蚀骨迷情,她说:“青落…啊……青落,我就知道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娶凤梧不过是因为她是我的阿妹对不对,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对不对,青落,啊…啊……”

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那是每天晚上青落都会对我做的事情。因为爱会让人变得很傻,所以我想着青落既然娶了我,既然愿意为了我挡下天劫,他怎么会不爱我,他们一定是在…是在……做其他事情,我没有上前探个究竟,我默默退出了园子。

晚上,青落回来。我和往常一样替青落脱下了衣服,他躺到床上对我做了个抱抱的姿势,我顺势趴到他怀里。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顺着嘴角一路吻到胸口,他温柔的扯掉我的衣服。

心里闪过中午的事,全身像被针尖扫过,疼的打颤,我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他推开。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干巴巴的笑着:“没…没事,就是今日有些累了。”

他笑笑将我搂在怀里。

昔日我最爱听的话语已经变成了谎言,我最贪恋的怀抱也变的让我不能容忍。我本能的想从他怀里出来,奈何他抱的太紧。动了几次没有抽出,我索性不在动,不能容忍我也要慢慢习惯,爱一个人就是如此卑微。

可是在卑微,他爱的始终不是我,只是明白的太迟,代价是失了自己的心,失了自己的孩子……

那一日,蛮荒崖上,阿姊让飞马给我送来口信,说是她研究出了新品种,邀我去品蟠桃。可是到了才知道她是要把一切事情跟我摊牌,她抓着我的衣角,有点命令的口吻:“凤梧,离开青落。”

即使他不爱我,我也想待在他身旁,哪怕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我闭上眼扯出自己的衣角:“我们终归是成了亲拜了天地的,让我离开他,除非天地合体,回归馄饨。”

现在想想,那句话是多么愚蠢滑稽,多么的可笑至极。

阿姊眼角扫过一抹光芒,她笑了笑,突然抓住我的手,向崖边倒去,我以为她要将我推下蛮荒崖,吓了一跳,最终却呆呆的看着她自己摔下蛮荒崖。

我正不知所措,忽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须叟,青落就抱着阿姐飞上来,他冷冷的看着我,好看的眼睛里生出严厉的斥责。

“青落,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你信我,青落……”我无力的扯着青落的衣角解释着,傻傻的,可笑的,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青落一把挥开我的手,眼睛里是浓重的失望:“够了,凤梧,我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我从未知道你原来如此狠毒。”

恍惚中青落眉宇净是温柔与担忧,他抱着阿姐,焦急走下蛮荒崖。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任大雨蹉跎。

第二日,青落神色沉重的站在我面前,没有多余的话,直奔主题:“凤羽被蛮荒崖下戾气所伤,需要你心头之血救治……”

却不想,心头之血竟是我的整个心脏……

我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心口上那个残缺的大洞,血肉狰狞的往外翻着,鲜红的血从里面涌出来,滴在地上,像一朵妖异的莲。

我被剜掉心脏,疼,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才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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