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又一次重建了起来,看见的人,都会称赞它的富丽堂皇,齐隆浩静静地站在这座宫殿前,回想着所有的一切,甜蜜,辛酸,绝望,痛苦,在这一瞬间,忽然都变得不值一提。
“汗王在想什么?”远处,有一些人在指指点点。
“走吧。”
老人拉起小孩子的手,走开了。
他在想什么,他心里在描绘一场恢宏的远景图象,他可以看到很多的东西。
他一步步地靠近成功,不管是多么的艰难,经历痛苦,挫折,打击,却从来不肯放弃。
“隆浩。”司徒薇走过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我没事。”齐隆浩转头对她笑,“或者,你在这个世界上,想做什么事,总会受到各种样的打击。”
“可是我会陪着你。”司徒薇无比坚定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齐隆浩点头,“不管我走多远的路,去多远的地方,你都会陪着我,对不对?”
“对。”司徒薇点头,“不管你走多远的路,不管你去多远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直到地老,直到天荒,直到……”
“阿薇。”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好像听到了百灵鸟的歌声。”司徒薇仰起头,冲他微微地笑:“隆浩,你说百灵鸟唱的歌,好听吗?”
“很好听。”齐隆浩摸摸她的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百灵鸟的歌声更动听。”
“我……”司徒薇低头,仔细地替他系好领扣,然后踮起脚尖,亲吻着他的脸颊,“我最亲爱的男人,去做你最想的事吧,不管你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始终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嗯。”齐隆浩点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金帐。
金帐,那是属于他的地方,在那里,他会做很多的事,很多……
“各个部族的情况怎么样?”
“齐禀汗王,损失惨重。”
“那现在呢?”
“可以重建。”
“那就吩咐下去,让各个部族的首领,立即开始重建。”
“是,汗王。”
来人领命而去,齐隆浩站起身来,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他要做很多事,第一是安排各个部族开始修建帐篷,搭建新的建筑,安顿老人和孩子,他快速地计算着,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眉目。
“来人。”
“汗王。”
“将各部族的首领召集到王帐,我要宣布一些事情。”
“是。”
很快,各部族的首领便集中到了金帐前的草地上,他们高高地仰起头,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的衣角在风中翻飞,看着他英挺的眉眼,
“想来大家都知道了,”齐隆浩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磁力,“风暴席卷了我们的家园,摧毁了所有的一切,我们的孩子,妻儿,都没有栖身之地,所以,我们得赶快重新建立,请各部族首领安排你们的人手,青壮年男子负责搭帐篷,老人和妇女负责做饭和照看孩子。”
“是,汗王。”
经过这次暴风之后,齐隆浩的威信上涨到一个沸点,他言出如山,令达即行。
西番。
辽阔的西番,需要一个英明的王者,他站在整个西番草原的中心,抬起手臂,指挥着所有的一切,指挥着所有的人,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司徒薇静静地站立着,看着那个男人,她最心爱的男人。
她跟着他经历了最痛苦的时光,那段日子里,他们被困在一座小小的帐篷里,他羽翼未丰,使得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以免引起他的的觊觎。
后来,他渐渐地成长,她也没有想过,他或许真能成为一位英明的汗王,他只不过是遵循了内心深处的声音,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他是齐隆浩。
是西番历史上最优秀最杰出的汗王,他继承了前代汗王们的丰功伟绩,排除万难,创立了一套属于西番的文字系统,教授西番人读书识字,引进中原最为先进的文化。
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仍然能够挺身面对,他的名字,将永远地载入史册。
作为他的女人,她是骄傲的,然而骄傲的同时,却深沉有如大海。
“汗后。”卓雅走到她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
“嗯。”
“汗后。”卓雅眼中满是感动,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回去吧。”司徒薇带着卓雅回到帐篷里,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她要照顾好齐隆浩,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继续他前方的道路。
夜色深沉。
司徒薇躺在床榻上,呼吸均匀。
睡梦中她像是看到一幅瑰丽的长卷,正在自己眼前缓缓地展开,其中星河灿烂,乾坤万象。
她蓦地睁开眼。
“你怎么了?”齐隆浩注意到她的动静,也坐起身来。
“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看到一幅画。”司徒薇下了床榻,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奇怪的一幅画。”
“什么画?”
“画太大,看不清楚。”
“哦?”齐隆浩给她倒了一盏茶,“你先喝,喝完了,再慢慢地说。”
司徒薇很努力地想,但是她看到的,仍然只是半幅。
“似乎是某种预言。”
“预言?”齐隆浩摸摸她的头,“你什么时候和卜赞一样,也有了预言的能力?”
“或许是我多想吧。”司徒薇打住话头,“你去睡吧,我不该把你吵醒。”
齐隆浩皱着眉头,他确实想劝她,但是他晓得司徒薇的性子,你越是劝她,她越是要想,索性齐隆浩住了嘴,走向一旁。
端坐在床榻上,看着那个坐在桌边的女子,齐隆浩心中不由一阵温暖,又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捻弄着她的秀发。
司徒薇却屏住呼吸,双眸定定地看着烛火,陷入深思之中。
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地深思过,透过眼前的烛火,她似乎可以看到很多的东西,看到风景如画的江南,看到一望无涯的大漠,看到千里草原,听着马蹄哒哒……
抿起唇儿,司徒薇不禁笑了,齐隆浩一时心痒,便把她抱起来:“好薇儿,快跟我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乐成这样?”
“我,”司徒薇转过身来,一把将他抱住,“想给你生个小孩儿。”
齐隆浩顿时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抱起,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如他们所愿,初夏到来时,司徒薇再次怀上了孩子,王廷一片欢声笑语。
恰好去中原学习的年轻人也回来了,齐隆浩让医术最高明的人替司徒薇诊治,确定她身子康健。
为了让她更好地养胎,齐隆浩让人在空地上搭起帐篷,放上木桌,让司徒薇可以坐在里边,看到很远的风景,看到齐纳河。
“阿薇。”
齐隆浩坐在她的身边,替她削着水果:“来,吃一瓣。”
司徒薇就着他的手,衔着水果咽进肚子里,然后撅起小嘴。
“怎么了?”齐隆浩的声音柔和得不能再柔和。
“我很爱你。”司徒薇盯着他的双眼,“隆浩我很爱你。”
“我也很爱你,傻瓜。”齐隆浩又削了一个水果递给她,看着她咽下。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司徒薇站起身来,齐隆浩赶紧扶着她,一起走出帐篷。
“拜见汗王,拜见汗后。”
齐隆浩挥手示意他们平身,扶着司徒薇往河边走去,他知道司徒薇最喜欢河边的风景。
几步开外的一丛芦苇忽然动了动,一支利箭飞出,直取司徒薇的小腿。
“汗后!”
有眼尖的侍卫看见,大喊一声,然而司徒薇的身子已经朝地面倒去。
“阿薇!”齐隆浩弯腰将她抱住,返身冲向帐篷,“来人,快来人。”
所有的大夫很快应召而来,齐隆浩脸色发白,在帐篷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紧张地关大夫们替司徒薇诊治。
“怎么样?她怎么样?”
所有的大夫都沉默着。
“她怎么样?”齐隆浩大吼一声,抓住其中一个大夫的肩膀,把他给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汗,汗王……”大夫的嗓音有些发抖,“汗后她,她中毒。”
“你说什么?”齐隆浩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揪住大夫的衣领用力摇晃,“有本事的,你再说一次,她怎么样?”
“汗后中毒,中了剧毒。”
“剧毒?”
齐隆浩松开他的衣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大声喊道:“来人,立即来人,去追查,一定要查到,一定要查出来!”
“隆浩。”躺在床上的司徒薇,忽然发出一声低呼。
“阿薇。”齐隆浩立即靠过去,“怎么了?”
“不,不用。”司徒薇脸色发白,“不用查了。”
“你说什么?”
“纵然查到,又有什么意义呢?”司徒薇表现得异常平静,“你虽然是西番之主,但是这片草地上,始终存在着反对你的势力,要想把他们全部找出来,一个个瓦解,是不太可能的,再有,就算你把他们赶尽杀绝,一样会有其他的苗头长出来。”
“所以?”
司徒薇抿抿唇:“你不如——”
齐隆浩双瞳一震。
当齐隆浩再次走出帐篷时,所有人看见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没有一丝血色。
很多人挂怀着司徒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细问。
“都回去吧,留下两个人,照看汗后。”齐隆浩吩咐完毕,朝金帐而去。
谁也不清楚,在金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天后,金帐里传出司徒薇病重的消息,顿时整个西番都震动了。
人们不禁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卜赞一起治理染病的牧民,她陪在齐隆浩身边,给整个西番带来繁荣与富强。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遭遇如此的不幸呢?
人们面对不幸,和面对幸运时的反应与行为,往往十分地奇怪,从这也可以反应出一个人本身很多的东西。
有的人同情。
有的人叹息。
有的人感慨。
有的人伤怀。
司徒薇,你是否知道呢?
你的存在,对西番来说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