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一天内跑了好几个售楼中心，先是小区环境优雅交通便利购物方便出行方便的，后来就是位置稍微偏一点的，再后来就是郊区，距离市中心换乘七次公交，还要在上一个公交车站步行五百米到下一个公交车站，等他从最后一个售楼中心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才知道，把金钱粪土了一生的他，今天也让金钱狠狠的把他粪土了一把。
暗暗地在心中把老伴儿说给他的，那个存款数字和刚刚走过的那几个售楼中心的售价比较了好几次，老魏无力地坐在那家售楼部门前的台阶上。哎，这才刚几天时间，去年还能卖一套一百多平的存款，现在连五十坪都买不到，因为自己是房子住着，平时也没关心过这个，真是翻手云覆手雨，变戏法的一样，把自己一生的那点血汗浓缩成了一滴。
老魏一辈子也没操过别的什么心，每个月工资领回来直接交给老伴儿，她愿意怎么安排都行，自己除了买一些书籍之外也很少花钱，优哉游哉的一生，到现在到自己最后一个心愿，居然连一套儿子的婚房都买不到手。
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早上魏妈的那一碗小米粥在肚子里也不复存在，中午也没有吃饭，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屁股，朝着不远处的那排小饭馆走去。
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菜馆进去，面无表情的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水，扔了一张菜单到他面前就远远地走开，这个时间，饭馆已经过了高峰期，服务员自然很讨厌这样的顾客。
老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水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的味道，一口就喷了出来，“你这水什么味道啊，这么难喝。”
服务员头都没有抬的回了一句。“自来水公司的产品，就是这种品质。不是我们自造的，要不你来瓶饮料。”
老魏没有计较服务员的态度，这些年地下水污染严重，自己在家喝纯净水，做饭用自来水，再放上些乱七八糟的调料，也就把那种难闻的味道遮盖过去了。
“那就来两瓶啤酒吧。”老魏冲着服务员说。
又想起来自己一生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到头来连儿子的婚房都不能买一套，狠狠心点了四个菜，交代服务员快一点。
半瓶啤酒下肚，由自己的存款数字，想起来新闻上的那些房姐房妹房嫂房叔房大爷们，其实自己你年轻时还是很有几次机会，凭着自己的文化进到公仆队伍里的，甚至有两次，还是人家上门聘请，可自己自命清高，都给拒绝了，想到这儿，老魏不仅后悔起来，如果那时候进去了，就是不学那些房大爷什么的，至少给自己儿子弄套婚房还是能的吧。
不知不觉，第二瓶啤酒也被喝了一杯，算了，那些个公仆也不容易，整天担惊受怕，鸡鸣狗盗的，给自己的儿子媳妇，闺女女婿。孙子孙媳弄点房子，自己就是进去了也争不过人家，认命吧，但房子还是要买的，老魏开始寄希望于自己房子的拆迁上，听说也快了，让小植再等等吧。
四个菜上来，服务员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吗大爷？”
一个人要四个菜的威力还是巨大的，直接改变了服务员对他的态度，大爷都用上了。
老魏翻眼看了看他说。“要不你也坐下一块吃点。”
服务员尴尬的摆摆手说。“不了不了，大爷你慢慢吃。”
喝光了两瓶啤酒，，晕晕乎乎的老魏出了店门，魏妈打来电话，问他房子看的怎么样了，老魏啃啃吃吃的说。“回去再给你说吧。”
就这样，老魏借着酒劲，不变东西南北的往前走着，这是一片新建起来的开发区，到处高楼林立的，老魏清楚地记得，这里以前曾经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麦田，自己也带着二狗到这里撵过很多次兔子，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他连方向都变不过来了。
太阳慢慢的往下落去，魏妈又打电话来催他回去，老魏问了一个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往通往家里的公交站牌走去，因为是刚开放出来的新城，人少，公交车的班次也少，老魏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一趟车过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又咬咬牙，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停了，老魏又心疼起银子来，踌躇着是不是要上去，司机探出头来问。“到哪儿去？”
老魏赶忙说。“哦，我想问问路。”
司机没等他往下说。“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你******有病吧。”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被房价折磨的，老魏无力地靠在站牌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城市的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特别渺小的感觉。
公交车终于来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去，日子还得要过下去啊。
魏思植把自己想要办演出公司的想法告诉余晓航，想听听她的想法。余晓航想都没想的说。“支持你，你要是办了我也辞职和你一起，夫唱妇随。”
魏思植瞪着眼睛看着她说。“你连想都没想，破产了怎么办。”
“要是破产了，我陪着你到大街上，你唱曲儿，我收钱。”余晓航嘻笑着说。
余晓航想到每天都要面对叶舒的那张脸，恨不能马上就离开那个地方，自然全力支持，她一直这么瞒着魏思植，是不想让自己珍爱的东西上留下划痕。
魏思植伸手就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一幅深情状的说。“老婆，我太爱你了，你就是上帝专门给我准备的礼物。”
余晓航一把就把手抽出来说。“少在那儿肉麻，大街上做这种秀。”
魏思植讪笑着说。“要不咱俩直接破产吧，上街唱曲儿去。”
余晓航板着脸说。“你有毛病啊，我还希望你做成中国百强呢，给自己一点信心吧。”
一个礼拜以后，老魏打电话把儿子叫回家，此时的老魏还不知道儿子失业的事儿，心里正充满着内疚，考虑了一个礼拜才把魏思植叫回来，想告诉儿子，把婚期往后推推，他甚至都想到，儿子会当面反对自己，他也想好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把自己的老房子先收拾出来，自己和老伴儿搬出去租房住，估计拆迁的事也快了。
这些在心里想了无数遍，才让儿子回来的，谁知道他把自己的让儿子退后婚期的话刚说完，魏思植就高兴的说。“好啊，我没想着要那么快结婚，你只要不催着我，比什么都好，除此之外，什么都行。”
魏妈盯着儿子的脸看了半天说。“儿子你别怪你爸爸啊。”
魏思植笑了。“妈你就放心吧。我真的那样想，不过我也要给你们说一个事儿。”
老魏说。“你说吧，什么事。”
魏思植咳了一声说。“我辞职了。”
一句话让老魏两口子的呆了，老魏说。“为什么要辞职，你干的好好的。”
魏思植说。“是这样的，我想和翟刚一起办个演出公司，所以就辞了。”
老魏一把就把老花镜摘下来说。“是已经辞了，还是只是个想法，来给我们商量。”
魏思植摸摸自己的鼻子说。“已经辞了。”
老魏把眼镜扔在桌子上说。“那你还说什么，自己都决定了，下通知来了。”
魏思植不再说话，他知道，老爷子生气了。
隔了一会，老魏才问他。“演出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好办吗？”
魏思植说。“以前的同学有办的，不过在南方，情况还可以，去年还来电话让我过去，我没去。”
老魏又问他。“那你们也去南方吗？
“不，我们就在当地，虽然市场没有南方的好，但竞争少，我的好多学生也都在当地，人才的方面有优势，翟刚也要辞职。”魏思植见爸爸态度好了一点，才把自己比较完整的想法说出来。
老魏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等魏思植说完后，他说。“我不是反对你办公司，只是现在社会风气坏了，你要是办了，难免要受这样那样的刁难，你在艺校这么多年，肯定在人脉方面没问题，我就怕死不到自己手里，会死到那些贪官们的手里。”
老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去办吧，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把目的达到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