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次体会到了坐等天亮的感觉,整夜捂着空调被,靠坐在床头,通宵开着灯,张着无神的眼睛傻呆呆的一直到天亮。即便房门被我用椅子顶着,我也不敢合眼。看着天色渐渐露白,我一直紧绷的心也才渐渐有些微的放松。
今天是周日,按理说瞿子林应该会在吃过早餐后就出去的,奇怪的是,他一直在家。清早他敲了几次我的房门,我都没敢回应,最后一次隔着门对我说:
“老婆,我带儿子出去玩会,早餐放在餐桌上了,你起来后热一热就行了。”
我依旧不敢出声,等瞿子林带着儿子出去了,等婆婆妈买菜去了,等家里一切都安静的没有半分声响了,我才搬开椅子慢慢打开房门,提着三个包悄悄走了出来。
这个家我没有再多看一眼,这里的一切我没有一丝留恋,我什么都不要的迅速换上鞋,飞奔着跑了出去。
一直强打着精神,一直强制支撑着的我,在见到梅子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提防,所有的戒备,所有撑起来的自卫盾,顷刻间全部崩塌,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她倒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觉得全身无力,浑身酸疼,神智总是在迷迷糊糊之间。看不清眼前的人,听不清身边的声音,更无力张嘴说话,整个人半梦半醒,昏昏沉沉。有人给我喂东西,我知道我很饿,很想吃,然而刚刚吃下去,马上就会止不住的要吐出来。我很渴,想要喝水,好不容易给我喂水了,还是被我吐了出来。
我很难受,难受的想要大叫,可是,我叫不出来,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这种难受憋着,一直憋着。直到我的疼痛没有了,我的饥饿没有了,我的口渴没有了,我的意识也没有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安的翻了个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总是有人在我耳边哭泣?我不得不又翻了个身,想要躲避这种扰人清梦的哭泣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要再哭了,好吗?让我再睡一会。”我说完,想要再度睡去,实在是太累了。
“小白兔!”
小白兔?谁呀?有人叫这个名字吗?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温柔而有磁性。我好奇的睁开眼,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铮亮的眼睛,只是不知为何这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加之棱角分明的五官,使得这张脸看上去帅气而刚毅,唯一略显不足的就是尖翘的下巴上满是胡渣。让我纳闷的是这张脸怎么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呢?熟悉的让我心动。
我伸手想要摸摸这张脸,可是刚刚碰到,就犹如触碰到发烫的烙铁似的,令我快速缩了回来,我似乎有种厌恶触碰或被触碰的心理。
“怎么了?不想摸摸我吗?”好听的声音从满是胡渣上方的嘴里发出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抓住我的手正要抚摸上他的脸时,我“啊”的一声尖叫,再度快速缩回了自己的手,全身卷缩,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说,你究竟怎么了?”他的声音凛冽而急切。
我死抓着被子,不放手。
“我是阿文,阿文啊,不记得了?”
阿文?这个名字在我遥远的记忆里似乎有点印象。阿文!我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阿文!阿文!每念一次,心里那股不知名的惧怕就会被减弱一分,阿文……阿文……
我慢慢露出了眼睛,小心谨慎的看着眼前这个叫阿文的人。他的名字为什么会给我勇气和力量?
“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的傻文文,再仔细想想。”
傻文文?豁然之间,我所有的心智全都被打开,所有的记忆也一拥而上的挤入我的大脑。我猛然掀开被子,扑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我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肝肠寸断的哭声……
久久之后,才响起了阿文泣不成声的哽咽:“傻女人……别,别再哭了……好,好吗?我的,心很疼很疼,疼的快要爆裂了……”
“哇……”一个响亮的哭声,从我身后响起。
我伏在阿文的怀里,微微一怔,转头向身后看去,原来是一脸泪痕的梅子张大了嘴的在哭:“梅子,你哭什么啊?”
“看到你们这样的哭,我心里酸,揪着的酸,不哭出来不舒服,呜呜呜呜……”
被梅子这样一打岔,我渐渐止住了哭泣,却仍旧死死抱着阿文不愿松手。
阿文也紧紧抱着我,用下巴轻蹭我的头,只是气息还未稳定,似乎在压抑着心里的难受。
“梅子,别再哭了啊,我才刚刚止住,别又引我的眼泪。”看着她哭,我又泛起了哭意。
梅子猛的点头,转过身拼命的擦着泪水。
“饿了吗?”阿文轻声问着我。
“嗯,饿死了。”我猛的点头。
“想吃什么?”
“糖醋鱼,红烧排骨,紫菜鸡蛋汤……”我一边说一边吞着口水,我饿的有一种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感觉。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说着他就要起身。
“我和你一起去。”我依旧抱着他,不愿松手,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抱着他,我心里才踏实。
“我去吧,你们多聚聚,差点都天人永隔了……”梅子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天人永隔?我快要死了吗?”我诧异的问道。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说话啊,想要急死人呐!”我催促着。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们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了,以后都不会再死了。”阿文冷静的说道。
“呃”我惘然的看着他们:“我怎么了?”
“你到我那里以后就一直昏迷,高烧了三天都没退下来,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气息微弱,危在旦夕,又经过了三天的抢救,直到昨天才脱离危险,今天才醒过来。你说,你是不是死过一次了?”梅子看着我,眼里又浸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