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语音走在路上感觉力气正在身上慢慢地消失,她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却空荡荡地。老天真会同她开玩笑,她刚刚把事情理出一些头绪,又在背后狠狠地踹上一脚,把她踹下了万丈深渊。
从医院里出来,她一直握着那半枚相思扣,可能这是让她唯一还想活在世上的理由吧。街上的行人像往常一样有规律地行走着,他们或是上班,或是逛街,或是朋友间走动,再或是出门办事,他们都有一件事情可做,而自己却只能无助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蓝色的天空在太阳的作用下变的有些灰白了,城市为了建设一个美丽的家园,路边上的花坛里都种上一种不知名的耐冬花卉,鲜艳的颜色让城市的冬天不在那么单调,可是这美丽娇艳的色彩,却赶不走她内心中的那片灰蒙蒙的尘埃。
手中的那半枚相思扣,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疼痛变的麻木了,过马路时,一辆急驰的黑色轿车从她的身边嘎然而止,她就这么站在车子的边缘,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怔怔地怔怔地看着从车子上走下来的男人,他是华天一。一时间有一种伤感牵引了她的思绪,让看到她的人都被她那种悲伤感染了。其实即使是在她笑的时候,也总是透着这么一丝忧郁,就像秋天的色彩,凄凉而美丽。
那半枚相思扣连着项链轻轻地从她的手中滑落,华天一走过去替她捡起,面对面,一阵风吹过,将她的秀发吹起掠过了他的脸庞,当发稍上那淡淡的香味散开时,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他将半枚相思扣递给她,在她的眼神中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疼痛。他扶着她说,上车吧,我送你。
一天两次相遇,这不能不让语音感到意外。
在车上,两人似乎都很沉默,然而内心中的矛盾是无法化解的,华天一不想让这种沉默持续下去,他想知道语音此时的心意,他想知道,自己能否在此时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噢,先前和你分手,我去看望了一个朋友。他开始胡编起来,其实,他刚去了万岁山,看望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向她诉说心中的忧伤。他说,我的这个朋友受过一次伤,伤好之后就失去了记忆,在他失去记忆前,曾经深爱着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为此一直等着他,可是他却把她遗忘了,就像秋天里的落叶,被大树遗忘一样,他的女友绝望了,接受了另一份爱情,在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可是,他竟然恢复了记忆,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挽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为此,他痛苦万分,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不知道你能给一些意见吗。
秋语音听完,忍不住怔怔地看他,表情惊异而困惑,手中的半枚相思扣深深地嵌入了肉中,一向敏感的她,似乎听出了天一的话外音,如果放在原先,她会不顾一切地追问下去,可是,现在自己是一个深患绝症的人,明天会怎样,谁也无法预料,又怎忍心拖累自己所爱的人呢。
她默默地收回了伤心的眼神,平静地说,忘记吧,把一切都忘记吧,既然已经失去了好久,又有了各自的归属,那就把以前的事情都抛掉吧,
抛掉?这次轮到华天一怔怔地看着她了,在没有恢复记忆前,他真的会这么做,可是,当华天宇把那把细长足以致命的刀子插进他的胸膛时,让他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记忆彻底的苏醒了。
八年前的一切和八年后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个整整被思念折磨了八年的女人,在最后竟然让他抛掉一切。
她不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他痛苦地想,我该怎样来弥补她对我的情义呢?
看到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半枚相思扣,心中不由地一阵疼痛,另一半就在自己的胸前,每夜都会被他捂在胸口,陪他睡去,希望能有一天,把它亲手戴在语音的胸前。
你还好吧。他问,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秋语音轻轻地回答,是。
它好象并不完整。他又说,希望自己的问话能让她有所惊觉。
可是语音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顿,她只是回答,是不小心弄丢了。
真的,这一个一直被她视为珍藏的东西已不在完整了,为此,她在想,这样是不是就表示她和浩田永远不会在一起了呢,看来这个想法现在真的应验了。自己得了绝症,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还有什么明天和未来呢?
车子停在了她家的楼下,月色在干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皎洁,周围没有一颗星星,光秃秃的树影在风中来回得摇摆着,像披头散发的魔鬼在挥舞利爪,枝杈的阴影掠过她的眼睛,却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她走下车抬头看着自己家的窗户,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等她回家了,母亲的去世让她的生活变的更加寂寞,如今自己很快就要和她见面了,到了那里,会有谁在等待她呢,是良兴是逍遥,还是谷若风抑或是良兴的母亲?可能他们都不会见自己吧,因为是自己害了他们,他们又怎会等待一个凶手呢?
华天一跟着也下了车,他看着这个为思念自己而痛苦的人,他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语音。他走向了她,他知道,只要他现在一开口,她的痛苦就会立即消失,甚至过去八年的痛苦都会消散。
语音。就在他要开口说出真相的时候,付明和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你。语音看着他,虽然那夜她拒绝了他,虽然他痛苦的样子让她的心好乱,可是,她却很明白,自己拖累了好多的人,不能在让他卷进来了。就神情坚定地说,你昨晚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付明和根本不去理会她身边的华天一,径自说,是的,我没有听明白,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坚持到底。
好吧,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要结婚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语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了,现在除了去接近华天宇寻找事情的真相外,她实在没有力气再来管理其他的事情了。
可是。付明和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华天一制止,并对他严肃地说,你没有听到吗,她说她不想再看到你。
走开。付明和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险些倒在地上,华天一心中原本就窝着火,被他这一推火“腾”的一下起来了,也可能是出于嫉妒吧,他一把扯住了付明和的衣服,就给了他一拳,付明和被打的转了一个圈才停住趋势,摸了一下嘴角上的鲜血,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华天一,抬手也给了他一拳,两个男人就这样撕打在一起。
秋语音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她在一旁大声地制止他们,可是并不起作用,两个人似乎都在以这种方式发泄着什么,鲜血沾满了他们的脸和手,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惊心,她眯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站在了他们中间大声地喊,住手。虽然她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被他们打到,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她的阻止让两个深爱她的男人都住了手,语音不知道那来的力气,她睁开眼冲着付明和大声地说,你住手,我要对你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不爱你,不爱你,请你以后不要来烦我。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要晕过去了,她连忙停住了喊声,稳了一下心神放慢了语速又对付明和说,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你一个人而存在的,你为什么就不去想一想,你的固执会伤害到你身边的人呢,你说我改变了你,让你知道了生命存在的价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为一个女人痴狂的时候,世界上会有许多的人因贫困与病痛而失去生命,你是个医生你可以救死扶伤,你可以像在那次车祸中一样,救活很多人的,可是你却糟蹋了这一切,糟蹋了老天给你的这些优越条件,而你却利用这些来追求女人。
付明和听了她的话,泪水夺眶而出,他不能不承认,语音说服人的能力很强,若在平时他会接受这个忠告,可是,让他放弃一个自己喜爱的人,他真的能做到吗?
明和,你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只是缺乏了责任心,有时我真的很想像你一样,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来回报这个社会,可是我却没有你这样的能力,明和用你的职业去为社会做点事情吧,去体现你存在的真正价值吧。语音声音更加的缓慢了,激动的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她想让自己的语气更具有说服力,因为,以后她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对他诉说了。
一旁一直倾听的华天一擦着脸上的血迹,似乎也被语音的话语感动了,是啊,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回想自己这么些年,竟然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在混日子,看来自己也该整理整理思绪,为以后做打算了。
在苍白的月色下,同样站立着一个伤心的人,她一直跟在付明和的身后,嫉妒心让她有了一个很好的耐性,甚至在两个男人大大出手的时候都没有现身,看到付明和为语音打架,她的心都要炸了,愤恨的表情并没有因洁白的月色而显的温柔。她缓缓地从包中掏出手机拨打了华天宇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就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说,你想知道你的未婚妻昨天为什么没有赴你的约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她正在和另一个男人约会。
你在说什么。华天宇举着电话说,你不要认为你告诉了我关于所有语音的秘密,我就会什么都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纪美晨表情丰富地收回了电话,她知道,华天宇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中一定会怀疑语音,否则,上一次他就不会来问自己,关于那夜在医院里所发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