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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心境

次日一早。

蓝子嫣从床上走了下来,觉得有生以来睡了第一个安稳觉。她打着哈欠坐在铜镜前梳妆时发现嘴边有一块块凝固的鲜血印迹。她不知不觉伸舌舔了舔唇边的血,味美如蜜汁,毫无肟人的腥气。

身子不禁一震!怎么会这样?她双膝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暗忖:“难道昨夜的梦中梦是真的,可是自己喝的是瓜汁,不是血啊!怎么会这样?”沉吟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未觉察到屋内一人缓慢的靠近。

“姐姐!蓝姐姐!”

洛雨生连续叫了好几声,见蓝子嫣仍然未反应,便上前摇了摇她的手,却被她劈手握住脖子,猛力抵在墙面。指甲刺入肌肤使洛雨生痛得皱眉,眼泪哗啦啦落下。

“蓝姐姐……蓝姐姐……”

蓝子嫣忽回神,愕然抬头,眼珠空洞洞的,有种接近傍晚般的幽暗,似乎她的思想是放空的!她默默地凝视着他片刻,面容在光影里有些看不清楚,然后她又开始微微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或则又没有。直到洛雨生因喘不过气,身体挣扎了几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举动,一骇,急忙放开了洛雨生。

心中不禁自问:“我……我在干什么……”她撑着额头,隐约记得当时只感觉浑身一紧,如遭电击,眼前一片黑暗,令人眩晕的黑暗里有一股巨大的旋涡隔空把她笼罩在里边。渐渐地……渐渐地……最后一点光明在她的眼底熄灭,便感到自己的意识……意识在不断……不断的消失……

“蓝姐姐……蓝姐姐……起先好可怕哦……雨生很害怕……”

洛雨生扑在蓝子嫣怀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轻吸口气,将心思收转回来,伸手慈爱般抚摸他发丝,柔声说道:“雨生,答应姐姐一件事好吗?”

洛雨生抬起双眼,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事切记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她的声音很静,然而话语里有种命令的味道!

洛雨生微微一怔,心里沉甸甸的:“可是……”

蓝子嫣心里有种恐惧,莫名而有!缓慢开口打断他的话:“雨生听话。乖!姐姐买糖葫芦、蜜饵、酏食、给你吃!只要你肯为姐姐保守秘密?”

一听到这么多好吃的,洛雨生便露出笑脸,开心的点了点头。见他点头后,蓝子嫣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都说小孩子嘴谗,这句话果真没错。

简单梳洗后,三人与祖孙二人坐在茅屋前浏目两岸风色用早膳,可谓食欲倍增。直到半柱后,几人饭饱酒足,薛连决定陪同他们一同前往刖林斋拜见多年不见的未尽大师。

长长的溪水浓雾迷漫,点点柔光逐渐明亮。风中夹带着一阵阵清冽的芳香。

薛连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走在最前方,咿咿吖吖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蓝子嫣看着他的背影想试探一下他的武功到底出神入化到何种地步。

她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洛雨生,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三枚银针,趁人不备射向身后!忽然,银针在飞驰中转变方向,掉头反射而回。蓝子嫣故露惊讶之色,拉着洛雨生飞身避开。

静心侧步,躲之。

薛连眉头微微一皱,耳闻银针快刺向自己身躯之时,林中突变。溪面上磨显出一种奇特的光泽,如闪动明灭的火花。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低吼的声音。

一头巨兽出现在薛连身后。此巨兽形似赤豹,并且长有象凿子一样的长牙,这对长牙穿透它的下巴而出。三枚银针硬生生刺穿了它的身躯,流出令人恶心的腥浓血液,并且还夹杂着一股腐臭味。

人们捂着树干狂吐不止时,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很久未吃过人肉了。”

“谁!”

四人睁大双眼,谨慎看着四周却未发现可疑之人。不是未发现可疑之人,而是偌大个林中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

“我在这里!”

话音一落,四人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赤豹甩动长长的尾巴,然后众人登时瞪目咋舌!真让人难以自信,巨兽尾部有一个人头,那人头缓缓转向他们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特别阴深恐怖。

“先吃那一个呢?女人、小孩、和尚还是这个男人。”说着说着,他的嗓音突然变成了女声,声音洋洋盈耳,带有一股奇异的磁性。

闻言,四人再也受不了,放声大叫。也在同一时间,头皮一阵阵发麻,汗毛一根根竖起。

妖魔!当今天下少之极少,只是近几年不知为何会如此昌盛。不过,对行走江湖的人来说,妖怪已是见怪不怪了,本来古书早已有记载。但是,会说话的妖到是未所未闻,况且还是雌雄共体,乍时让人难以接受,哭笑不得。

“为何会有这种反应?”男声回道:“为何没被吓死?”

蓝子嫣面色一整,目视妖怪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乃何物?真是其丑无比。”

妖怪仔细盯着蓝子嫣看了好半会儿,说道:“你比我好不到那里去,没资格说我!”说完不禁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蓝子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冷哼一声,侧目望向一旁,看到洛雨生双眸中有股高深莫恻的笑意。

静心和薛连趁妖怪得意之时,跃到半空左右夹攻击出一掌,澎湃的灵气脱拳而出,形成两颗闪亮的光球,自空中往妖怪飞堕而去,纷纷爆炸,只听霹雳之声,惊天动地,光芒大盛,把整个林子全被裹住。

此景壮观啊!只可惜其中有一瑕疵,以妖怪为中心,一道黑色的光芒从中逐渐散开,缓缓覆盖白色纯净的白光。

妖怪厉声道:“就这点武功就想杀我吗?可笑!”

三人沉默不语,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相互凝视。静心和薛连向蓝子嫣点了点头后,再次跃到半空与妖怪作战。

蓝子嫣露出寻思的神情。她一面分析敌方的情势,一面查看妖怪的薄弱之处,心念电转间,微感奇怪,如此大的灵力击向妖怪,妖怪却丝毫未受到任何伤害,而区区几枚银针却能伤之,道理何在??

此等危机之时,眼下也容不得她细想。蓝子嫣从怀囊中拿出银针,步声矫捷轻灵,迈出几步,凌空而起伸手掐住妖怪的脖子冲出数丈外。静心和薛连为之一赫,两人先前之意,本是让她观察妖怪的薄弱之处,告之杀掉。却未料到她会攻来。

两人望向数丈外,光芒被拉得又细又长,杀机森冷,甚是骇人。

妖怪凝望着她,低声问道:“你想杀我?”

蓝子嫣冷冷道:“明知故问!”

“可是以你现在的你是杀不了我的,但是……”话语间,妖怪身躯电光闪露,一蓬璀璨的光芒亮起,四周白昼的光芒也被掩盖了下去。躯体上的毛皮脱落,露出了真面目。

此妖乃雄性,已修行为人。

蓝子嫣面色顿时一红,他****的身躯,却毫无羞愧之色。他反手拉她的手,牵引着她把银针深深刺近自己心窝,他触摸着自己的血液,拂向蓝子嫣唇边,亲昵地说:“我的血比人类的更为美味,是吗?十六夜公主!”

“十六夜?”蓝子嫣诧异,耳闻那熟悉的名字,脑中搜寻着……双目“霍”地睁的如铜钱般,瞳孔渐渐变色,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那夜!圣蓝与巴盟一战之时,那鬼魅的话语声,一直在耳畔萦绕!

“十六夜是谁?那个女人又是谁?”一个个疑问如丝在脑中缠绕,令她无法思考!

“十六夜到底是谁?”她一字一字地说,眼中杀意愈盛。

他说:“你都忘记了?我美丽的公主大人!”

蓝子嫣紧紧凝望着他,眼底是黑漆漆死亡般的沉寂!

他笑了笑,继续追问着:“你忘记了?家族已生灵荼炭?你听不到了?那死去的人们哀嚎的吼叫声?你看不到?破衫漏衣,血迹斑斑,地面堆积的尸体?”

蓝子嫣闻言惊愕,脑中仿佛有一道旋涡,在漫天的腥风血雨中辟开了一道缝隙,细碎的,零星的,片断一闪而过。她的脑中突然有股针扎般痛楚,痛得恍若整个人被撕裂一样!她缓慢地闭上双眼,心中赫然有种莫名的恨意渐渐从血液里生出……

他的眼睛黯了黯,望向她那痛苦的神情,笑道:“忘记了吗?都忘记了吗?连凤拂也忘记了?”

蓝子嫣霍地睁开眼,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所有的事物,看到很远……很远……已不知岁月几何,那充盈着银光的圆月,饱满有力。一道白色的身影挥舞着指尘,带着的金光,宛如在指间化出星宿,尽现于眼前……却瞬间又消失不见……

妖怪收回自己的目光,突然有点沮丧,叹气道:“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却要死去。不过我也甘愿死在你的手中!!”

蓝子嫣闻言,慢慢扭过头来,她面色骤然苍白得仿佛透明,眼神暗凝问道:“为何?”

他淡笑,“命令!”说完,长长的牙齿咬向符咒图文处,蓝子嫣幽深的眸子中燃起一团妖艳的红,她抿紧嘴唇,手指不由自主地擦入他的腹中把身躯扯为碎片,脑袋“扑通”一声掉于地面。

她飘身而下,来到他脑袋旁一脚踩在上面,冷言道:“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十六夜!我不是!你给我记住了,我名字叫蓝子嫣!蓝子嫣!”

他看着她,轻声对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内心到底邪恶到什么程度……哈哈……”

蓝子嫣怔住,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惊奇,却在一瞬间转为暴怒之色,脚尖猛一用力,脑袋裂开,鲜血四溅。

远处,静心和薛连带着洛雨生向蓝子嫣靠近。蓝子嫣双眼恢复正常望向他们说道:“妖怪已死,我们上路吧!”

三人点了点头,沉默向前走去。

突……

突突……

十万八千里外,逸罗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中七上八下难受至极。脑中老是出现蓝子嫣的身影,使人加倍挂念。

已过去十天,为何还不见主公追来的身影。

难道……呸呸呸,口无遮拦,口无遮拦。

四人回目望去,倍感疑惑。但相处至今也能理解,至蓝子嫣走后,逸罗便无精打采,总做些使人莫名其妙的事情。

很多次,郭云飞鼓足勇气打算询问逸罗,为何蓝子嫣离去时,双眼中会露出杀气。并且心中还有一事想问之,今生是否愿意许配于他。可是见她整日愁眉不展,也只有等待她心情转佳后,再说出心中之话。

唉!

这一等不知是何年……

两人唉声叹气,使白和石天情不自禁笑起来。白停止脚步,对他和她说:“这样好了,不如我们去找蓝王,你们意下如何?”

“好!”郭云飞喜行于色。

“不好……”逸罗冲口而出。

“啊……”四人目光一道向逸罗投去,令她口齿登时不清,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还好,她暗自庆兴,并未有人询问原因。

不过她很迷糊,为何主公不让众人一同前往刖林斋,而且还把《幻影诀》的地图交给自己,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

………

“如果觉察到白有异常举动,你就杀了他!”

“为何?白公子乃友非敌!”

“其中渊源你不必知晓。总之,照我的话去做就是。切记勿需寻我。”

“主公……”

………

砰——

四人推开刖林斋的大门,步入未尽大师的修炼室内。

她双眼微闭,盘膝静静坐在八卦阵中。蓝子嫣走上前,轻声叫道:“大师!”登时,八卦阵缓慢启动,袅绕青烟下射出道道光芒,未尽大师的身躯逐渐往天空升去。

洛雨生“啊”一声,一张清秀俊逸的小脸上,竟似略显惊慌之色,伸手朝左侧墙面指去。蓝子嫣抬目,墙面出现几排字体:贫尼修行以满,得道升天。

来迟了!

蓝子嫣嘴唇紧抿,徒然坐在一旁时,周遭响起未尽大师的话语。

有因,才有果。

前世所造,今世偿还。

是邪,是正,是魔,是仙,乃自己心志所定。

解铃还仗系铃人,此人必会助你化险为夷,度过重重危机。

凡事不可强求,切记不可逆天而行,否则必遭天谴。

你我缘份已尽,贫尼相告请铭记于心。

何意??

蓝子嫣就如丈二和尚摸不头脑,眸色漆黑深沉。良久,她移动双脚往山下走去。

薛连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大师此言只是一个忠告,并不能预言人的一身。否则她明知不能与诸葛先生在一起,却亦要犯下此错。”

静心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

薛连微笑,向静心竖起拇指,回头看着蓝子嫣继续说:“心结已解,你今后有何打算,不如就留在刖成为斋成为第九十八代掌门人?”

“啊!”蓝子嫣把自己的思绪从混乱中抽回,闻言薛连话时她的确吓了一跳。半晌才说:“圣蓝国三万口人含冤而亡的血海身仇,谁来报。虽然子嫣并非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但也不愿见天下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安详安逸的生活!”蓝子嫣望着凄迷的河面,继续说:“ 薛连的好意,子嫣心领。子嫣如今还有诸多事要办,相见于此,告辞!”

薛连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三道身影已消失不见。他一路而下,见茅屋外熟悉之人蹲在地面斗着蟋蟀。

待进,老伯自言自语道:“师太功德圆满,升天了?”

薛连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爷爷,为何在你布下的结界内,会出现妖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老伯顿了顿,淡言道:“被人强行破解。而且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薛连眉头微微皱起,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却又形容不出。”

“哦!”老伯停止手中的动作,看向薛连道:“如今妖怪一出,天下大乱,你我二人是留还是走呢?”

薛连闻言不悦道:“每次都这样,薛连最讨厌爷爷遇事只会选择躲避。”

老伯起身昂头大笑,“连儿,万物本皆为空,凡是强求不来。不是爷爷躲避,只是……”

“只是……”薛连打断道:“只是我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你当初为何要去阻止卓立呢?”

老伯暗自一叹道:“乃天意,老朽有此一劫!”

薛连道:“何为天?”

老伯正言道:“天生物。物生众。一切乃天定!”

“天定?”薛连冷哼一声,昂首指天道:“那么就逆天而行!!我就看上天能奈我如何?”

此话一出,一记暴栗在薛连额头炸开,痛得他轻声吸气。老伯严肃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爷爷平日怎么教导你的,气死我了。”

老伯眉头紧皱双目瞪着薛连,薛连战战兢兢跟在老伯身后走进茅屋内,收拾好行李后,随着袅袅烟雾,茅屋赫然幻化为粉末,随着两人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茅屋外,秋虫鸣声响透山野草际。天空中疏落落点缀着数十颗星光,和那欲坠未坠的残月一样,全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轻纱。此时两道身影随着一抹淡云游移,不时明灭闪动,瞬间落在地面。

一对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女从尘烟中走了出来。

女子凝视地面上残留的尸体碎片,朝后低语:“族长,攻击我族的正是此类妖怪。也不知是被何人所杀,死的真是惨不忍睹!”

男子喃喃道:“看来我们来晚了。”

他缓缓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忽然停在了一棵大树前,伸手拔出钉在树干上染有黑色液体的银针,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啊!这是什么东西?”

女子并未发现男子的表情,只好奇他手中的银针,正要夺过仔细观看时,却被男子制止了。

“莫动,恐针上有毒。”

说完,男子把银针射向草丛里窜出的一只狐兔的体内,狐兔当场劈死。

两人对望一眼,女子开口说道:“哇,好厉害的毒!唉,如今线索已断,眼下该怎么办?”

“先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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