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死一战!
方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成王败寇,生死由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便是始皇帝的道么?”
那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骤然停止。
“武境是路,五行是门,破门即道……那我的道呢?”
始皇帝争霸天下的画面骤然缩小,一片混沌的空间中,一幅幅虚幻的场景画面挂满混沌空间,如同星辰点亮了夜空,增加丝丝色彩魅力。
“时间的长河,在岁月中流淌……舍生舍死,一争天下,不过是为这世间增添艳红色彩,枯骨数堆……”
“我心本善,舍!”
“生如夏花,梦添绯色,绵绵之情,感人肺腑,却堕人心脾……”
“食之无味,舍!”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复复合合,星矢轮转,日月轮回,重头再活,终难免一死……”
“大道太难,舍!”
“从高处看,横是一盘棋,纵是一盘棋,世间皆棋子,唯我独清流……”
“智者无漏,舍!”
方禅闭着眼睛,喃喃念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同仁,以万物为刍狗……”
“仁或不仁,存乎一心……他人合身于道,道即容纳他人,奈何我舍身喂道,道亦不容我。”
“无他,唯毁灭一途!”
“大道多少,难以计数。见一灭一,见二灭二……灭完三千,己便成道……”
“我方禅的道……毁灭!”
方禅睁开双目,世间一片晴明。
身旁,却是错愕的风长老,错愕念着:“孺子不可教,绝不可能教,绝没可能教……”
“我进去多久了,风长老?”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了壁刻室,方禅询问道。
“区区两个时辰。”风长老无奈摇头:“看来你这辈子,只能止步丹武境了。”
摇着头,叹着息,自认为看得比谁都清晰的风长老走了。
“止步丹武境么?”方禅喃喃一笑,“若是诸天诸神诀下半部不到手,这辈子便肯定止步丹武境了。”
方禅再一次名声大作。
原本对方禅闯过化境塔十五层,甚为不满,蠢蠢欲动的皇族子弟,纷纷偃旗息鼓。
一个注定只能止步在丹武境的武者,再没有了他们这些至尊圣殿的天之骄子,争锋高下的资格。
为了一个进入始皇壁刻室,却有史以来,头一次被驱逐出来的武者,斗气不值得……
九十二名潜龙军士,望着方禅的目光,崇敬在一点点减少,复杂的意味在增多……有惋惜,有不忿,有幸灾乐祸……
九十二个人,九十二种意味。
每隔三日可去一次的壁刻室,方禅再没有去过,每一日可去一次的化境塔,方禅每日都去。
在十五层、十六层化境塔,与守关者殊死搏斗着……虽然结果是谁也死不了,但方禅的武艺却是一日日在精进着。
每日闯过化境塔以后,方禅便会定时前往至尊书斋。那里藏书丰富,校正完善,包罗世间万象的书籍,在书架上一一整齐叠放。
踏入至尊书斋中,油墨的书香扑鼻而来,使人凝神静气,心旷神怡。眼前浮现出解锁智慧的神异文字,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一段话,一篇文,都仿佛特异的钥匙,只要解锁一次,智慧便能多出一分。
而方禅也正是想在至尊书斋里,找出“诸神诸神决”第四重“魁星踢斗”的奥秘。
“秦历始纪五年,点苍山神龙皇者,率领旗下五百神龙长老,六万驼龙战胜,扶持拜月国皇族后裔项西楚,日月国皇族后裔刘汉祖,反抗始皇新政,图谋不轨……始皇宅心仁厚,喻下诏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望点苍山龙皇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莫挑起战火,遗害万民……”
“龙皇心性暴戾,为人鲁莽,经项西楚、刘汉祖挑拨,不听始皇诏令。始皇怒,帝剑出,亲征点苍山……三月后,逆贼项西楚、刘汉祖伏诛,点苍山殆尽,神龙一族自此覆灭,荡然无存。”
方禅放下始皇本纪。
书中记载了被始皇屠族的****种类,特别是天地灵兽,几乎被始皇屠戮一净。
神龙,神凤,麒麟,朱雀,白虎……但有能威胁人类的天地灵兽,无一不杀,无一能存。
似墨玉麒麟这般的异兽,放在始皇本纪年代,基本算是最低等的异兽了。
而当初始皇征战天下之时,丹武境这般的武者,只是刚达到始皇军队的入选资格。如今,却成了在朝做官的通行凭证,实在令人叹之,悔之。
而因需领悟五行之力,让无数丹武境武者,终生不得寸进的掌天地之威的武尊境界。对于始皇本纪年代的丹武境武者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始皇之道,果然霸道!冠绝天下!”
“皇者之道,心怀天下,看似是杀道,实则是仁道。以杀止杀,以杀创仁,负尽骂名,也在所不惜,无人能左右。”
“相较之下,我之毁灭之道,只为一己之私,以创己道。实在与始皇的仁义皇者之道相去甚远,每每思及,总是心绪索然,羞于本性。”
方禅无奈。
进入至尊圣殿中,每个人都在力争上游,尽力修行。唯有自己常来这“至尊书斋”打发时间,仿佛成了个闲人一般。
叹息一声,将终于看完的始皇本纪放回书架,取出一本“汉国通史”翻看。
“汉国通史”中记载了前朝中原以西的汉国历代史料,以及部分风俗人情,神话传闻。
“魁星踢斗!”
方禅一一翻看,速度飞快,却看得甚是仔细。骤然,方禅手中书本一颤,目光紧锁书中页本中篇。
“汉人魁星具国士才华,却因相貌极丑,连考数次文举人未中。一怒之下,魁星将装书的木斗踢掉,投江而死。魁星虽未中三元,九天之上的万界神皇却崇其才华,将他钦点为文运之神,赐下文运神笔,专门点考试中榜者的姓名。谁被魁星点中,谁就能在文举人考场上独占鳌头……”
“踢掉木斗……投江而死……文运之神……赐福举子……”
方禅闭目沉思。
“魁星踢斗,原来竟是这般。”
方禅喃喃自语,连日来的困惑,一扫而空。
体内恒生的万点星辰,越发透亮,方禅吐出一口郁气,虽然自己早已放弃了修为的提升,但在不知不觉,自己无法控制中,这些修为还是在一点一滴的增长。
幸好总算悟透了“诸天诸神诀”第四重“魁星踢斗”的奥秘,否则自己总有被天地灵气、无尽星力撑爆的一天。
这越发透亮的万点星辰,就是最好的佐证!
肉身中,星罗密布。
方禅心神虚立肉身世界,目光所达处,群星无不俯首下拜。
在大秦王朝,天子天启帝是主宰,奉天承运,金口玉言。而在这肉身世界中,方禅是主宰,号令群星,莫敢不从。
方禅遥指恍若庞然巨物的真丹,点为魁星。
那庞大胜星辰的真丹骤然变化,变化成人,怒目圆睁,发须冲天,魁星派头,文运之神。
而遍布整个肉身的星罗,也在这一刻聚合成一巨大木斗。
“你为魁星,尔等为斗!破而后立,我当精进!”
文运魁星一脚踢向星罗木斗,星光遍洒,化为一流光彩带,披在魁星肩头……
魁星返成真丹,流光彩带融于真丹之中,真丹自转,肉身世界不断缩小,渐渐地……真丹变得通体晶莹,如明玉透亮,雪白澄明。
一切安定。
境界稳固,元罡已成。
挥手一洒,方禅掌中喷吐一道罡气劲力,射向空间。
空间粉碎!
比之普通的元罡境武者的“空间切割”,却是又强上了数筹。
“元罡境武者的本源,被誉为罡丹。而我这四不像的东西,就叫星丹吧!”
方禅苦笑一声,却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已经能不借助驼龙枪的增幅效用,稳胜正武举人了。若是借助驼龙枪的六倍增幅效用,就是那武状元也不是其对手。
灭道之道,远胜他道。
王者之道,智者之道,伤情之道,杀生之道,五行之道,仁义之道……世间万道,见一灭一,见二灭二……灭完三千,我当为道。
方禅掌灭道之道,世间一切之道在他面前都不得加身,都是虚妄。
当道境变得虚妄,以方禅的实力,胜过这些天地钧力加身的丹武强者,自然不成问题。
踏出至尊书斋,金光璀璨,方禅才发现自己肩头已经积满了灰尘。
无尽星力流转,将衣衫上的灰尘除去,心头有了一丝不妙预感。
快步踏去,寻到风长老,只见风长老面色古怪,方禅询问缘由,风长老直言道:“你在至尊书斋中,已经待了两月有余。潜龙军士的三月修行时日已过,其余的潜龙军士已经出去,面见圣上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方禅急切追问。
“今日一早。”风长老道。
“灭道归灭道,可并非是要怠慢天子啊……”方禅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风长老笑道:“你别着急,我这就送你出去。”
“谢风长老。”
方禅恭敬一声,被风长老拉住右臂,转眼便已经到了煌煌金芒绽放处,未等方禅来得及反应,风长老弹指洒出一弯金桥,道了声“去吧”,便将方禅推上了金桥。
天宫天坛。
方禅刚从至尊圣殿中降落,便已经发现了立皇帝左太监立在天坛处。
“见过左公公。”
“方军士,咱家可等了你好久了。”左太监不阴不阳说道。
“劳烦左公公久等,方禅实在羞愧难当,天地自容。还请左公公原谅。”刚踏入元罡境,领悟毁灭之道,方禅更是发现这传闻中武功深不可测的左太监,一身气息讳莫如深,浩瀚如海。武功不知有多高深,起码是掌武道神通意志的武宗!
察觉一切,方禅心头惶惶,想不到一个太监的武功,居然如此高强。难道真是因为太监阉割,丧去玩乐兴致,才可如此专心致志将武功,修炼到如此高深莫测的地步么?
“咱家等你倒不妨事,最重要的是让圣上等你,那罪过可就大了。”左太监一脸高深的说道。
“方禅罪该万死!”方禅急切解释道:“可这一切并非方禅所愿,乃是因为方禅突破元罡,方才不晓时间,不知讯息,才会刚从至尊圣殿中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方军士莫着急,你既有缘由,那咱家一定会替你给圣上解释的。快,快,跟我走。其余的潜龙军士,已经在昭华殿面见圣上了……”
左太监带着一脸感激的方禅赶往昭华殿,心头暗笑:圣上早已得知方禅在至尊圣殿中突破元罡境,是以并没有怪罪……自己哄他两三句,他就感激涕零了,想必日后得了圣上看重,定不会忘了咱家的恩德。
殊不知,方禅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若是天启帝真恼了方禅,想必此刻不是差他来等自己,而是派遣应龙军士来擒拿自己了。
昭华殿。
一脸儒雅的天启帝,就是穿了一身军甲,满脸悍气,坐于龙椅。两旁是两名近侍太监,恭敬而立。
昭华殿殿中是九十二名潜龙军士单膝跪地,恭敬参拜。
左太监带着方禅进入昭华殿中,跪地参拜,天启帝示意所有人起立。
“事情原委,朕都已经知会诸君了。此去寻剑魔葬地,可谓是九死一生,诸君当以生命为重,遇到事不可违之时,当以保命为先。”
“谢圣上!”
“定当竭力,寻到剑魔葬地!”
“就算一死,也要一报君恩。”
听闻天启帝如此重视自己这些潜龙军士,“哗啦啦”潜龙军士又是跪下一大片,不少人痛哭流涕,誓言一死也定当以报君恩,寻到剑魔葬地。
“传潜龙都统张泉!”
天启帝满意点头,让近侍太监传令。不多时,身穿潜龙都统军服的张泉进来参拜,口中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禅也曾与张泉有过数面之缘,知道他是天启六年的正武举人出身,想必到了现在实力已经能与武榜眼、武探花相提并论了。
而这次外出寻找剑魔残图,想必应该是由他张泉带队了。
“潜龙军听令,剑魔葬地是在蕲州府东阳城。由都统张泉带队,在东阳城内外搜索……找到剑魔遗留武技功法,所有人加官六级,赐从伯爵位,优先习练剑魔武技……”
天启帝朗喝一声,显然下了大力气,一举赐下九十三个六级加官和从伯爵位。虽然从伯爵位不能世袭,但荣焉非凡,可以说只要不是谋反,一切皆可赦免。
从昭华殿出来,都统张泉带着方禅等潜龙军士,回到潜龙军营换了便装,一人领一头坐骑,前往蕲州府东阳城。
而方禅骑乘的正是懒驴,这让其余潜龙军士掩不住笑意的丑陋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