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亮。
方禅起了床，进入练武场，习练武艺。
这是他这段时日以内，一直保持着的习惯。
但对于方禅昨夜经受了李玄奇的侮辱，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神色，陈伯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刺！
出枪！
刺！
收枪！
一枪、一枪舞动着。
方禅耍的只是在大秦王朝流传甚广的“万家枪法”。
“万家枪法”乃是前朝名将万鹏举的家传枪法，为了铲平异族，他毫不避嫌将自己祖传的“万家枪法”，传给了自己军下数万士兵。并凭此一举击败前来冒犯的强敌，名动天下，流芳百世。而他旗下的军队，也被称之为万家军，世世代代受人瞻仰。
现流传至今的枪法，或多或少都有“万家枪法”的影子，就连方家的破军枪法，也有几丝“万家枪法”的影子。所以这“万家枪法”，也被用枪的武者称为一切枪法的起源。
“破！”
六十斤重的精铁长枪，在方禅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只轻轻一送，枪头已经没入了花岗巨石之中。随着方禅手中枪杆一抖，整块花岗巨石寸寸而断，尽皆碎成了粉末。
“一个月了。我终于练成了破军枪法第二式‘万马奔腾’的第一重。”
方禅收了枪，站立原地。
身形一闪，到了武器架的旁边，方禅手中枪杆一转，六十斤重的精铁长枪就已经换成了三百八十八斤的破军枪。
“百马奔腾！”
屏息一口气，方禅枪尖连抖，一枪接一枪不断刺出，空气中余留上百个枪影，接着一顿枪杆，猛然刺出。
在距离一块花岗巨石，尚有五十米远的距离，“百马奔腾”这招枪法击出的空爆之气，就将前方五十米远的花岗巨石打成了粉碎。
极致的速度，加上附于其上的巨力，推动空气，造成这样大的杀伤力。
若是方禅进入化气境，附于星辰之力在破军枪上，这一招枪法的杀伤力，怕是更能够提升数倍，甚至数十倍。
出了练武场，看着面色各异的仆人们，方禅侧耳倾听了一下府外的动静，就已经知道这些仆人面色有异是为何。
破军侯府外，人声鼎沸，想来已经是引来很多人的围观。
方禅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不再理会。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远不是李玄宗的对手。出去也是枉然，说不得还会被羞辱一番。损了自己的性命事小，但损了破军侯方家的威名事大。
方禅可不想下了九泉，会面对到父亲失望的眼神。
“杀人啦！”
“杀人啦！”
前院传来阵阵喧哗，方禅随即迅速朝前院奔去。
到了前院，府门处已经围满了仆人，陈伯也已经赶到。
“陈伯，怎么回事？”方禅走到府门处，朝陈伯问道。
“他叫阿福，今早出去采购，刚一出门，就被李家的人杀了。”
陈伯遥指地上一滩血渍，淡淡说道。
“阿福，人呢？”
阿福以前是方家的老仆，方禅自小就认识。但见地上只有血渍，没见阿福的尸体，就询问起来。
“被挂在了那里！”
方禅顺着陈伯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阿福正被吊在擂台的左侧高处，用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捆着双手，半吊在空中。
擂台上，李玄奇拄着长剑，依然闭目站立着，仿佛一整夜都没有移动过。
擂台下，各处人山人海，堵得破军府外的空地水泄不通。没有议论，静得出奇，想必是因为阿福被击杀时，将这些普通的城民吓着了。
一名面色阴厉的中年人，指挥着两名李家的仆人，抬来了一块石碑，立在了方家门前。
“从今日起，破军侯方家，只准进不准出。出者，一个杀一个，两个杀一双！”
石碑上的字是用黑色的墨迹写成，书底却是用得妖艳的红色，看起来杀气凛然。
李玄奇睁开了眼睛，拖着手中的长剑，围着擂台走了一圈，接着遥指方禅道：“这擂台长十五丈，宽十丈。你上来与我战斗，只要下得了擂台，我就可以承诺你，三年内不骚扰你方禅和你方家。”
“别去。”陈伯道。
“放心吧，陈伯，我还没那么傻。”方禅没有出府，但看着擂台上被悬吊半空的阿福，眼中却有些狠厉。
见到方禅还不肯出府，李玄奇一挥手，两名仆人已经撤下了对联，换上了幅新的对联。
陈伯一看到这幅新的对联，身体就仰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下就冲出了府门，跃上了擂台。
原来那新的对联上，写的左右联是“通番卖国丧异乡，方家老贼真活该”。横批是“满门皆贼”。
想破军侯方家，十三代精忠报国，有八代人都是战死沙场，若不是这一代皇帝昏庸无道，破军侯方家又怎么会被削去了爵位。落得惹人非议，说破军侯方镇山有通敌卖国之嫌。
而陈伯自十三岁起，就跟在方镇山身边当兵，连性命也是被方镇山保下的。断了臂之后，又被方镇山安顿在方府颐养天年，可以说方镇山就是陈伯的再生父母。
如今一见到，李玄奇竟敢这样羞辱自己一生敬重的将军，他又岂会不怒？又岂会不忿？
“陈伯！”
方禅一看见新的对联，也是怒气勃发。但见到陈伯冲上了擂台，方禅才开始惊惧起来。凝神境的陈伯，去和真气境的李玄奇对战，岂不是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来得好！”
李玄奇见到陈伯冲上了擂台，脚尖一踢擂台地上的剑鞘。剑鞘划过一道虹光，以方禅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陈伯破空击去。
只短短一瞬。
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陈伯就已经萎顿地倒在了地上，眼中虽射出满腔的恨意，但口中的鲜血，却是一直流淌不停。
李玄奇闲庭顾步的走到了陈伯身边，一脚踏在陈伯的胸口，遥指方禅道：“方家的小子，你敢不敢上来。再不上来，我就要杀了这老头了。”
“大少爷，你可别说了。依我们这些奴仆看，那方家的孬种，是肯定不敢上擂台的。”擂台下，几名李家的仆人，都耻笑起来。那面目阴厉的中年人，脸上也带着轻蔑的笑意。
“陈伯！”方禅惊怒。
一招未到！
一剑未出！
那李玄奇只凭着一柄剑鞘，就将凝神境的陈伯，击得半死不活！
方禅惊骇，难道真气境的武者和凝神境的武者，真的差距那般大？
哗！
破军侯方家外围观的人哗然一片。
老仆陈伯与方禅的关系，可以说是人所尽知。当初破军侯方镇山骤然离世，所有方家奴仆纷纷远逃，只有陈伯这个老仆，愿意待在方禅这个废物身边不离不弃。
可如今。
一直对方禅不离不弃的陈伯，被李玄奇打得半死，甚至被李玄奇用脚践踏、侮辱。而那破军侯后人方禅，却一闪身进了府中。再不敢出来！
真是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这是所有在场的人的想法。无论是李家的人，还是围观的人，或是方家奴仆，都是这样一个想法。
擂台上的李玄奇，也是略感失望。本以为年仅十六岁，就能击杀自己化气境大成弟弟的方禅，会是一个青俊豪杰。但如今一看，还真是令自己失望。
李玄奇看向自己脚下的陈伯，无奈摇着头。
“看到了吧，你跟随的方家少爷，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孬种。我真是替你惋惜。不过我欣赏你的忠义，到我李家来吧，我给你一个名分。只要你对我李家忠心不二，我保证你在李家，除了李家家主和我以外，再无人的地位在你之上。”
李玄奇如今贵为真气境六重的武者，自然敢在未与李元庆沟通的情况下，对陈伯许下这样的承诺。
“休想！”陈伯艰难地笑道：“孬种么？不过在我看来，他孬种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孬种这一次了，迟早能杀光你李家所有人！”
“方禅么？他凭什么？”李玄奇淡淡道。
“就凭他十六岁，就已经能匹敌凝神境的武者！”陈伯一字一顿，话语里充满了对方禅的自信。
“错了，你大错特错了。”李玄奇摇着头道：“我会一直守在这破军侯府外，方家已经注定了会断水断粮。那方禅又不是神仙，岂能不吃不喝？只要他一出府，我就会立马击杀了他！”
陈伯沉默下来。
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方禅会被李玄奇击杀，方家也注定会自此没落下去。不！应该说，方家自方禅以后，就已经绝后了，从此再也没有了破军侯方家。
“既然你不愿意投靠我李家，那么……”
李玄奇回转身子，走到擂台边缘。吩咐一名仆人杀了陈伯。
他不杀陈伯，是因为陈伯还不够资格死在他手里。
同理。
方禅也不够资格死在他手里。只是因为方禅杀了他弟弟李玄宗，所以才不得不为弟弟李玄宗亲手报仇。
李家仆人笑得咧开了嘴，手中一把精铁长刀，晃了两下，刀片“哗啦”作响。舞了个刀花，刀刃就已经对准了陈伯的脖颈。
咻！咻！
两声破空响起。
破军侯府飞射出两杆精铁长枪，一杆精铁长枪对准了欲杀陈伯的李家仆人，一杆精铁长枪对准了背对着破军侯府大门的李玄奇。
砰！
精铁长枪直接刺入李家仆人的胸口，精铁长枪上附着的千斤巨力，带动李家仆人倒飞了数米距离，接着“砰”地一声，连人带枪被狠狠钉在了擂台地面上。
另一杆精铁长枪，已经到了李玄奇的近前，但李玄奇却是一动不动，连身都没有回转过来。
“哗！”
众人响起一声惊呼。
只见一道人影，持着一杆黑铁长枪，从破军侯府一跃而出，上了擂台。
此人正是方禅！
方禅一抖枪杆，向下一扫，巧妙的劲力就带着陈伯整个人，朝破军侯府内飞去。
紧接着，方禅就要跳下擂台，逃回方府。
唰！
李玄奇依然没有回身，背着的身子，右手扬起，黑色的剑鞘就已经破空飞出。目标正是倒飞回破军侯府的陈伯。
方禅一见形似危急，身形停顿下来。接着猛然一枪刺出，“横扫千军”带动破军枪，就朝着李玄奇的长剑剑鞘打去。
砰砰！
精铁相交的声音。
李玄奇的剑鞘，与手中的长剑，是同一材料打造而出。比起方禅手中用黑水玄铁打造而成的破军枪丝毫不差。
但一次枪剑相交之后。李玄奇掷出的长剑，去势却没有减慢半点，依然朝着陈伯直追而去。而方禅倒是连连倒退了数步。
“百马奔腾！”
“二重叠浪！”
方禅止住身形，手中破军枪连点，短短一瞬，空气中就弥留了数百个枪影，接着一顿枪杆，收拢数百个枪影，一枪“百马奔腾”瞬时击出。
使用“百马奔腾”这一式枪法，方禅本来的四千五百斤巨力，便可爆发出六千斤巨力的杀伤力，再经过二重叠浪的力道叠加，方禅这一枪就具备了一万二千斤巨力！
嘣！
方禅硬接下李玄奇的剑鞘一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擂台都是连连抖动，仿佛地动山摇般。不过令方禅稍感心安的是，陈伯终于进入了破军侯府，几个仆人正将他扶着。
“逃！”
看着李玄奇肩头一动，方禅就知道李玄奇已经转身过来，现在不逃，就只有等死了。
方禅使出鱼龙身法，朝擂台下迅速奔去。
方禅距离擂台之下，不过只有五米距离。平日里，方禅跨越五米距离，也不过是只需用一息时间。但在此刻，这一息的时间，都是觉得异常漫长！
“快呀！”
方禅身形急跃，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会距离自己这么近。身后传来冷冽剑气，使方禅整个身体毛骨悚然。
一道银光划破长空。
方禅只感觉到了李玄奇冷冽的杀意，却不知道李玄奇连剑都没有用，只是并指射出一道剑气。
在李玄奇看来，这一道剑气，就已经足以击杀方禅这个无名小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