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求你饶过方禅师弟!”
人群中,一名幼童奔了出来,拉扯着无缺上人宽大的衣袖,一脸无辜天真,正是无心!
本来无心听闻方禅的事,是要过来幸灾乐祸的。但不知为何到了这里,一听到众位师兄苦苦哀求,顿时自己心头也于心不忍,忍不住向无缺上人哀求起来。
别人都以为这无心,是无缺上人捡回的弟子。只有无缺上人自己心里清楚,这无心其实正是他的亲生儿子!
数年前,他与三师兄争夺异人宫宫主之位,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所以并未理会无心亲母兰心。
待夺得宫主之位后,方才知道兰心已经为自己诞下一子。却因为兰心憎恨无缺上人的做派,偷偷搬走了。
一直到五年前,无缺上人才找到无心,而这个时候,兰心已经为生活所迫,开始干起了那卖笑迎客的勾当。
无缺上人一怒之下,杀了兰心。等了数日过后,让无心尝到了苦痛无依的感觉,才出现带走了无心。
若无心与无缺上人不是这样一层关系,无缺上人又怎可能为了一个亲传弟子,将自己的毕生绝技前三招,去换取青莲剑宗的“青莲剑法”呢!
无缺上人默然叹息一口气。
既然有亲生儿子相求,而这方禅也并非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在玄机尊者陵墓中,得到重宝突破到了丹武境,那么……就饶他一条性命,否则自己也不好像那位贵人交差!
这一切,都是圣门中的圣使快要来了,自己……被逼急了!
“方禅,你走,以后再不是我异人宫弟子!”
无缺上人摆摆手,随即转身而回,探查明白方禅并非是丹武境武者,心里骤然有些索然。
这一切,容青长老都看在眼里,他明白无缺上人所想。
这上千年来,异人宫为圣门贡献得太多了,却不曾得到过回报。
想必宫主之前的,任何一届老宫主都是这样的想法,想要摆脱圣门控制。但……圣门是何等的存在,何等的庞然大物,又岂是宫主成为一个与圣使境界相同的武尊,就能摆脱得了的。
“今天的事,没有对错。宫主没有错,你也没有错,希望你不要记恨宫主。若是你要报仇,尽管来找我就是。”
容青长老苦涩对方禅说了一声,随即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追随着无缺上人离去。
“宫主没错,我也没错?哈哈……那是谁错了!”
方禅疯笑几声,暗中一捏毒君令,召唤别院中的懒驴。
“也好!从此以后,我方禅再不是异人宫弟子,与异人宫毫无关系!”
转眼,灵兽懒驴就已经打了方禅身前,打了个响鼻,半趴下身子,向方禅表示臣服。数月不见,方禅主人的气息越发强大了。
这令懒驴心头喘喘,生怕方禅回到别院,看见那一地的污秽之物,岂不是要将自己收拾个惨!
“诸位保重,正天、兴宗……”
方禅一拱手,本想让雍正天、叶兴宗,空了到破军侯府做客,但随即发觉这个场合和现在的情形,并不合适说这样的话,顿时忍住,朝二人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懒货!”
方禅迈步,跨出异人宫山门。
从此,破军侯后裔方禅,再与异人宫毫无瓜葛!
懒驴见方禅跨出异人宫,心头一喜,终于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么?主人,不回别院,也看不到别院中的那一地污秽物,自己也不会接受惩罚了。
懒驴迅速跟上,到了方禅面前,献媚的再次俯下背脊,见方禅没有上来的意思,懒驴也就起了身,跟着方禅离去。
异人宫弟子默然看着方禅离去,全然没想到在玄机尊者陵墓中死里逃生,大仁大义的方禅师弟,回到异人宫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们纷纷替方禅感到不公,却也无可奈何。
在他们看来,方禅向谋害自己的方振声报仇,是理所当然。武者性情刚烈,若是连仇都不准报,还学什么武?练什么功?
看着方禅离去时,与无缺上人一模一样萧索的背影,一众元罡境长老,心中思索,或许这一次真是宫主错了。放走了这个异人宫千年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异人宫……从此可能再无崛起的可能!
中州城中,一切如旧。
牵着懒驴走在中州城街道,方禅心头的不公、酸楚、悲痛,逐渐被回家的喜悦代替。
中州城的百姓纷纷心头暗自嘲笑着,方禅这个一身破衣,体表肮脏,更牵着一头奇丑无比的驴子的汉子。
一些泼皮无赖、无知小儿,更是大声耻笑了出来。
方禅对这些毫不在意,牵着懒驴朝破军侯府方向走去。
短短半刻功夫,方禅已经到了破军侯府外。门上的破军侯府匾额已经不见,穿着青衣小帽的仆人们,正在粉饰大门,刷着朱红色的漆,镶着包金的门钉。
“在装修么?怎么仆人们也换衣裳了?”
方禅心头疑惑,却不甚在意,大跨步朝府门走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乞丐怎么一点不懂事,要饭就要饭,干嘛往府里闯。”
一名青衣小帽的仆人,拦住方禅,不客气的喝骂起来。
“你这小子,脾气倒大,告诉府内人,老爷我回来了。”
方禅苦笑两声。自己这模样,倒是连府内仆人都误会自己是乞丐了。
“老爷?”那仆人一瞪眼,骂道:“你这臭乞丐,是疯了吧!还老爷,你是谁家的老爷,赶快给我滚,要不然我这几兄弟可不客气了。”
说话间,几名粉饰大门的仆人,纷纷放下手中工具,围到那仆人身后。
“怎么回事?”
两名护卫打扮的人,抬着一方匾额,走了出来,准备挂上,见事有不对,顿时询问起来。
“李府?这是哪个李府?”
方禅皱起眉头,眉头锁得很紧,那方匾额上,赫然正写着“李府”两个斗大的金漆大字。
“哪个李府?你这臭乞丐,是外地来的吧,连李府都不知道!这李府自然是中州城的大家,当今一品宰相夫人的娘家。当今一品宰相夫人的爹,就是我们这李府的老爷李元庆。”一名护卫昂然炫耀道,仿佛自己在李府当护卫,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李府,这不是方府么?”方禅心头巨震,面容大惊,这方家的祖宅成了李府,那陈伯呢?还有那些老仆人的安危又如何?
“哪里还有什么方府,方家最忠心的仆人,在得知方家小侯爷的死讯后,也自尽身亡了!那方府的仆人们也鱼鸟作散,走的时候,将方家席卷一空,连府门都拆走当柴火烧了……”
那名护卫不屑说道,似乎是觉得这乞丐的消息,实则是太落后了。中州城人人皆知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陈伯自尽了……”
方禅默然立在原地,心中悲切顿生。
同门之祸,差点身死,恩人误会,欲杀自己,师尊翻脸,被逐宗门,陈伯身死的坏消息接踵而至,方禅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心内千头万绪都仿佛抽干了一般。
“方振声,沐小公爷……若非你们一个步步相逼,一个暗施毒手,我又怎会被人误会已死,陈伯又怎么得知我假死的消息而自尽……你们都该死!”
眼泪在方禅的脏脸上,花出两道痕迹,流出白皙的肌肤,胜过女子,其双目却是赤红一片,带着无尽杀意。
“你们也该死!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方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杀意,驼龙枪弧线一划,洒出一片血渍。
府门处,两名护卫,四名仆人尽皆被击杀!
方禅杀意凛然,大跨步进入府中,见人就杀。
招招毙命,枪枪杀敌,血流成河,哀嚎一片,求饶的、逃命的、反抗的尽皆都逃过方禅手中的“夺命追魂枪”!
“我不欲杀人,奈何人要逼我!”
半个时辰后,破军侯府中再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方禅愣愣道了一声,接着失声痛哭起来。
“主人……节哀……”
懒驴吐着含糊不清的人言,用头拱着方禅的裤腿。
“节什么哀,陈伯也死了,师尊也将我逐出异人宫了。我现在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方禅怒吼一声,神态疯癫。
“主人……还有我……还有懒驴在你身边……”
懒驴吐着含糊不清的人言,依然用头拱着方禅的裤腿。
方禅一愣,骤然停止哭泣,接着一把抱紧懒驴的头颅,又是失声痛哭起来。
中州城南,李府。
“老爷,大事不妙,那方禅未死,还回来了。将我们派去方家祖宅的仆人,全杀光了。”
李府内府管家走到正在会客的李元庆身边,凑在李元庆耳边低声说道。
李元庆正在谈笑的脸上,面色一变,笑容骤然凝固。
本来已经夺取了方家的祖宅和祖产,李元庆准备将方家祖宅整修一番,便要大肆请客的。却想不到今日这方禅突然回来了,还杀了自己你派去方家祖宅的仆人。
他身旁的客人,是中州城的一名商贾,平日里就是靠李府的照顾,在中州城里经商讨饭吃。
当然,这商贾在中州城的百姓眼里,已经是一名相当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只是面对着李家老爷,还是需要露出一点献媚之态。
近日来,听到李家吞并了方家的祖产,顿时前来恭贺,想顺便看看能不能讨得点好处。却没想到方家的小侯爷,方禅那凶神回来了。
这名商贾顿时害怕得不了,颤声道:“李老爷,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打扰了。”
说完,这名商贾匆匆离去。
李元庆看着这名商贾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吩咐管家道:“写信通知大少爷。还有,吩咐下去,这段时间府内所有人都禁止外出。”
“是,老爷。”管家得了令,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