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对不起了!”
终究,包二还是一咬牙,提起双斧,朝方禅斩去。
“噗嗤!”
方禅后退半步,看了一眼包二,胸前已经嫣红一片,驼龙枪枪尖已经刺穿了包二的心脏。
“心乱了,人就乱了,人乱了,武艺也就乱了。”
方禅一收驼龙枪,枪尖上没有丝毫血渍。转瞬,便已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涂万天跟前,驼龙枪枪杆横扫,打在涂万天身上,顿时将涂万天打得倒飞出去。
“万天!”
“阿爹!”
涂万天刚好倒飞到阿奶、娜依等人跟前,二人将他护住,阿奶哭诉道:“万天,你怎的如此傻,甘愿为了那沐小公爷自裁。你要是死了,可叫你阿娘、娜依、伢子这些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枪杆去势不减,继续朝沐小公爷扫去,而驼龙枪也在无声无息中,颤动了十五次,加持了十五重叠浪地品增幅武技在其上。
“真气境武者也敢与我争锋?别以为在玄机尊者陵墓中得了宝物,就可与丹武境武者争锋!人要有自知之明!”
沐小公爷冷笑一声,对方禅的攻击不置可否。
但事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手中罡气刀迎上方禅的驼龙枪,沐小公爷瞬间倒飞而出,人在半空,口中已经喷出如长河奔腾的血箭。
沐小公爷落地倒下,萎靡不振。
“三花丹武境武者又如何?不过身负百万斤巨力罢了,又不曾有天地钧力加持,就连领悟了武意的元罡境武者也可争锋,我又岂会怕你!”
方禅身形瞬时一动,到了沐小公爷面前,一挺驼龙枪,朝着沐小公爷头颅扎去。
“铛!”
沐小公爷手中一柄青色寒光毕现的长剑遁出,架在方禅驼龙枪枪头,方禅顿觉一股奇异之力袭来,力道虽不大,却如绵绵之水,一点一滴化作惊涛骇浪朝自己扑来。
“玄机剑是灵器!”
方禅连退数步,一下认出了沐小公爷手中的青色长剑,正是从玄机尊者陵墓中得到的玄机剑。
沐小公爷起身,用袖口擦拭着满嘴的血渍,眼中尽是疯狂。
“我还道我得了玄机剑和玄机剑法,是争夺玄机四宝最大的受益者,却没想到你得到的好处,远远比我多得多。竟能以真气境的实力,战胜我这个丹武境武者,想来……你应该获得了玄机尊者最大的好处,传说中的天品武技。”
“天品武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方禅不屑一笑,“我只得了德娴宝甲与菩提根,倒是从未听说过什么天品武技!”
“我承认是我小看了你,不过我这玄机剑法也不弱,这一次……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德娴宛转马前死,玄机掩面救不回,离歌长恨别经天,此恨绵绵无绝期!”
“恨天剑!”
玄机剑法最大的特点,便是悲情,又叫做悲情之剑。
沐小公爷自年少懵懂时期过后,一生都是志在改革土牧堡,又哪里有这份男女悲情,又哪里领悟得了玄机尊者对德娴夫人的悲切懊悔,浓烈爱意。
此番借助剑诀将玄机剑招使了出来,却也没有那悲情剑意,使出来的招式四不像,沐小公爷却是毫不知情,凭着灵器玄机剑的特异,以为自己使出来的剑招威力巨大。二十八字的玄机剑诀,合成一剑,攻向方禅。
“斗转星移!”
方禅斗转星移枪法出!
将沐小公爷的“恨天”剑招力道全部卸去,却没想到玄机剑灵性特异,剑如绵绵之水,悱恻戚戚,如男女分别哭泣别离,无尽泪痕化作相思之雨,无孔不入,方禅肩头瞬时被玄机剑一剑刺入。
“噗嗤!”
一股悲切之情,在方禅心头荡漾,似海中小舟,突遇暴风疾雨,生死难测,眼见爱人落入海中,却无力能救,方禅忍不住想要一下跳入海中。
“方郎……”
眼见方禅肩头中剑,面目全无,呆若木鸡,悲切戚戚,娜依呼唤一声,泪如雨下,沾湿梨面。
方禅清醒半丝,忍住肩头剧痛、心头悲切之意,一甩手中驼龙枪,枪尖如灵蛇吐信,直奔沐小公爷心口。
“噗嗤”一枪刺入!
沐小公爷面含笑意,嘴角苦涩,却不甚解脱。
“要改革,便要杀涂叔叔。杀了涂叔叔,才能改革。我一直都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杀了涂叔叔,又能让土牧堡顺利改革,却一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今……我终于知道,这便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我带着我的梦想,一起跟我去新的世界……”
沐小公爷缓缓倒地……伴随着他的倒地不起,与阿爷缠斗的两名土牧堡长老,见沐小公爷、其余十六位长老尽皆身死,知晓此次已是事败,再无一丝留恋,顿时自尽而亡。
“人生就像一盘棋局,最高妙的不是赢棋,而是和棋。只是身在局中,又有几人能不执着胜负。而当你执着胜负之时,却不知你已经注定是败了。”
方禅蹲下在沐小公爷身上搜寻着“抽髓丸”的解药,缓缓念道。
找到“抽髓丸”的解药后,方禅回过身,将解药拿给阿奶,却见涂万天已经是泪流满面。
“万天,你太令阿娘失望了。那沐小豺狼野心极大,连抚养他长大的你,下手之时都毫不留情。这样一人,如今身死,你却为他流泪,实在令阿娘太失望了。”
阿奶将“抽髓丸”的解药给涂万天服下,将剩余的解药,拿给娜依,让她分给土牧堡人服用。
“阿娘,你不知情……他其实是……是阿大啊!”涂万天蠕动嘴唇凄然道。
“他是阿大?他怎会是阿大的?”
阿奶愣住,瘫坐在地,口中喃喃念着。本来一展雄威、面露喜色的阿爷,此时也愣在当场。方禅心头饶有疑惑,却没有问出话。
“我与青山亲如兄弟,当初大嫂带着怀中胎儿不幸去世,青山大哥如游魂野鬼,终日浑浑噩噩,我一时于心不忍,就将阿大送与他做了儿子……实则,阿大并没有豺狼叼去……”
方禅骇然看向面目凄然的涂万天,原来沐小公爷竟是他送与上一任土牧堡堡主沐青山做儿子的。那现今自己杀的,岂不是就是他的儿子?阿奶的孙子?娜依的亲大哥了?
“万天,你好狠的心,瞒得阿娘好苦啊!”
阿奶痛呼出声,双手捂面,伢子在身旁连连拉着阿奶的衣袖摇晃,阿奶也不理会。随即不明所以的伢子,也跟着哭出了声。
而正在分发土牧堡人解药的娜依,也呆若木鸡,手中的解药全散在了地上,一旁已经服用过解药的土牧堡人,见了这出悲剧,默不作声,拾起地上的解药,分发给未解毒的土牧堡人。
“万天,你好狠的心啊,若是你早说他就是阿大,那这堡主就让给他做,又能如何?”
沐小公爷是涂万天的第一个孩子,阿奶最是喜爱,突闻阿大被豺狼叼去时,更是形容枯槁的难过数年,一直到娜依降生,才有所好转。但心中时常思念,对阿大的喜爱之意,不增反减。
拾起地上的“丹武令牌”,阿奶泣道:“这“丹武令牌”是真的,是我抹去了潭州府的标识,阿大是土牧堡的英雄,我孙阿大是土牧堡的英雄,但我这个做阿奶的却一手抹杀了他的功绩……我不该啊……我悔啊……”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阿大!”阿奶倏然望向方禅,眼中恨意凛然,朝涂万天呼道:“万天,你还不快为阿大报仇,杀了他,替阿大报仇!”
方禅倏然一惊,退后半步,警惕看向涂万天。涂万天是六花丹武强者,有天地钧力加持自身,自己是拍马也难及。
“不要,阿奶、阿爹,别杀方郎。”娜依奔了过来,双臂展开,护到方禅身前,方禅默不作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不怪他的……”涂万天凄然叹息,摇了摇头。
“什么不怪他的,就是他亲手杀了我的阿大,我问你到底听不听阿娘的话,到底杀不杀了他?”阿奶怒指着方禅,连连诉道。
“真的不怪他的,阿娘。”涂万天看了一眼被方禅拉到身后的娜依,作难摇头。
“娜依,杀了他,为你阿哥报仇。”阿奶又对娜依道。
娜依咬着牙摇头,并不回答。
“老婆子,别疯了,娜依又哪里能杀得了方小子,别为难娜依了。再说,这件事也怪不得方小子,一切不都是……”阿爷将阿奶抱住,剩下的话未说出口,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又哪里怪得了方禅。
“你住嘴,这一切就怪他。是他亲手杀了阿大,难道不应该怪他么?”阿奶厉声道:“娜依,我不是让你给他服了“刻骨铭心”了么?你快指挥雌兽,让雄兽捣了他的五脏六腑,坏了他的生机。”
“娜依你……”
方禅骇然望向娜依,全然没想到她竟给自己服下了“刻骨铭心”异兽。
这“刻骨铭心”异兽,因名气极大,也并非土牧堡独有,方禅早就听闻过了,只是一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如今听了娜依竟在自己体内下了“刻骨铭心”,忍不住心中凄然、悲愤,连日来的如胶似漆、亲密爱恋,尽皆化为流水一江东流,难觅踪影。
“方郎,我……我……你别这样望着我,我会害怕的。”娜依忍不住脸色苍白一片,拉着方禅臂膀。
“我已经很害怕了。”方禅臂膀一下从她手中挣开,冷声道:“你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怎的还不动手?是想要看我向你讨饶么?”
“方郎,你误会了,我又怎会害你呢?”听了那一句“毒蝎心肠”的诛心之言,娜依心口一痛,手捂心口,望着方郎那俊逸脸庞,喃喃念着。
“你这一家还真是可笑。老的可笑,小的可笑,不大不小的更是可笑。我方禅再不想与你这一家人往来,若是要想杀我,尽管放马过来,我自会在中州城候着!”
方禅唤来懒驴,翻身上了懒驴背上,指着涂万天、阿奶、娜依口不择言,说完便让懒驴载着自己飞速离去。
“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别让他逃了!”
阿奶形状疯癫,一下从阿爷怀中跳起,直追离去方禅,却只能闻着日行万里的懒驴的一阵阵蹄声,眼睁睁看着方禅离去。
阿奶一回身,见着呆若木鸡的娜依,一巴掌将娜依脸上打出一个红印,疯癫骂道:“叫你杀了他,你为何不杀了他……为何不杀了他……”
阿奶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娜依脸上,让娜依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渍,却也还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