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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作为回门的姑奶奶,谢绿雪刚下马车,就被谢府主管内院事务的二管家谢繁,给亲自迎进了仁禧堂。

谢老爷与谢夫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师椅上,不约而同的将一张脸给绷的紧紧的,神色间虽也有些喜色,更多的却是担忧。

谢绿雪与傅安被迎进了仁禧堂,便双双跪在了谢老爷还有谢夫人面前的两个垫子上,磕头行礼。

行完礼,谢绿雪与傅安才站了起来,坐到了谢老爷下首边的椅子上。

静默了片刻,谢老爷率先开了腔,“傅,呃……。”才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这个,身份地位明显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女婿,白净的面上不由的生出几分尴尬来。

倒是傅安,见谢老爷为难着对自己的称呼,便出声道:“岳父叫我子稳就可以了。”语气不急不缓,面上也始终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

谢老爷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子稳,你与芽芽今日,用完了午餐再回去吧?”

“好的。”傅安又微笑着应允。

“娘,你还怀有身孕,肯定累了吧,不如让女儿扶你回房,休息一会?”这边俩爷们简单的达成了协议,谢绿雪有些话想单独同谢夫人说,便趁机开口说到。

谢老爷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自打谢夫人被诊出有孕以来,谢老爷是恨不得将谢夫人当成手心里的珍宝,怕谢夫人受累,又怕谢夫人在哪里磕了碰了。

今日若不是女儿回门的大日子,谢夫人又坚持要到仁禧堂来,谢老爷只怕是也不会让谢夫人出荣春院。

现下女儿说要送谢夫人回去休息,自然是求之不得。

傅安也没理由反对,谢绿雪便上前搀了谢夫人,离开了仁禧堂。

回了荣春院,谢绿雪与谢夫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谢夫人牵着谢绿雪的手在榻上坐下,还没开口说话,已经先红了眼眶。

谢夫人的肚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轻薄的夏衫下,也能够看出那小腹微微的隆起。

“娘,我让玉惜先去打点热水过来,给你擦擦汗吧。”谢绿雪强忍住鼻尖的酸涩,努力的挤出笑脸跟谢夫人道。

谢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点了点头。

谢绿雪又将跟在自己身边的琳琅还有璎珞给打发了出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与谢夫人俩个人时,才从榻上滑了下来,蹲坐在谢夫人腿边,将脑袋搁在了谢夫人的大腿上,软软的唤了一声,“娘。”

重生之后,她一直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的,假装自己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便已经变得水火不近,刀枪不入了。

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伪装的有多辛苦,有时候也想过,上一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何必又要重来一遭,在这肮脏的尘世里再重新挣扎一回。

只是想到自己就那样不甘不愿的死去了,到底还是不甘心,便又重新坚强了起来,告诉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也只有在谢夫人面前,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露出自己的脆弱,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若是真的还有什么人能够让她毫无顾忌的依赖与信任,也就只有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的娘亲了。

谢夫人却以为女儿是在侯府受了什么委屈,眼里不由的溢出心疼,隐晦的问道:“侯府里的人是不是不好相处啊?”

谢绿雪懒懒的摇了摇头,“没有,大家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侯府的人自然是没个好相与的,只是谢夫人现下怀着身孕,谢绿雪不想叫她为自己的事情太过忧心,在谢绿雪看来,如今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谢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的生下来,就算是谢海棠本事再大,再会演戏,也不可能再同前世一样,让自己陷入那样不堪的境地。

谢夫人心里对谢绿雪的话虽然有所怀疑,但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的抚着谢绿雪单薄的脊背,柔声道:“我叫厨房做了你最喜欢莲子羹,待会我让玉惜去短过来,离午饭还有些时候,你吃一点,正好先填一下肚子。”

谢绿雪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谢夫人一会,才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笑脸,抱着谢夫人的大腿,撒娇道:“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疼女儿了。”

尽管同谢绿雪的关系已经要好了许多,也渐渐的能像寻常母女那般相处,谢夫人却始终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直接的亲昵,面上顿时飞上了一层薄红,却依旧强装出严肃的样子,轻嗔:“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谢绿雪眯着眼睛笑的欢乐,已然将谢夫人眼中的温柔宠溺看了个透彻。

这就是她的娘亲,明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上一世的自己是白长了一双眼睛,才会没看出那些严肃背后,满满的疼爱与呵护。

幸好,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母女俩就这样静静的相互依偎着,神情都是一致的平静安宁。

直到玉惜端着刚刚烧好的热水进来,谢绿雪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拍干净了自己的裙摆之后,才挽起衣袖走到了玉惜面前,将巾帕从热水中拧了出来,又走到谢夫人面前,将已经拧好的巾帕递到了谢夫人面前。

谢夫人接过,细细的擦拭了起来,中间换洗了两次,才完全将自己身上汗水被擦拭干净。

谢绿雪转手递到玉惜手上,才又挨着谢夫人身边的太师椅坐下。

等到玉惜端着盆子出去了,谢绿雪才正了脸色,说起了自己,今日特意制造了与谢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的最终目的来,“娘,最近爹有没有再提起要接海鹏姐弟回来住了?”

谢绿雪的话音才落,谢夫人的脸色瞬时便沉了下来。

谢老爷不止是提过,还不止一次的提过,虽然都只是旁敲侧击的。

一见谢夫人的脸色,不用谢夫人说出来,谢绿雪便明知道了答案。

不过也不意外,上一世的谢海棠能够有办法叫谢老爷将她和谢海鹏收为养子女,还让他们占去谢家一半的家产,这一世让谢老爷将他们接回府中,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谢老爷心里还念着那份恩情,就总不会弃他们姐弟俩不顾。

谢夫人叹息一声,“你爹隔一两天就去看一下他们,说是放心不下,生怕那些丫鬟婆子见他们姐弟俩年纪小,欺负了他们俩个。”

谢绿雪挑眉轻笑,“年纪小?若是女儿没有记错,海棠跟女儿还是同年的吧?”

谢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明了谢绿雪这话里头隐含的意思。

“芽芽,你是故意将他们姐弟俩安排在东大街的庄子里的?”谢夫人虽是问话,神情却已是笃定了的。

谢绿雪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反问,“娘你说什么了,什么故意的?”

谢夫人看着女儿眼眸之中的笑意,也忍不住浅笑了起来。

东大街在江州城又有“月老巷”的称号,差不多江州一大半的媒婆,都是住在这东大街里头。

像当初替侯府来谢府提亲的宋媒婆,便是住在这里头。说巧也巧,谢绿雪帮谢海棠姐弟俩找的庄子,刚好就在宋媒婆家的隔壁。

但凡做媒婆的,都有几个共同的特质。

为着能够促成她们眼中的美满姻缘,总是时刻的关注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以便随时发现有合适的到了适婚的年龄的男女的,就做做那月老,在中间牵一牵红线。

谢绿雪之前用富春阁掌柜的差事拿捏住了珍珠,以及珍珠的家人,让他们为自己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这么个庄子。

原本也只是想让谢海棠住到这里之后,顾忌着周围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敢做出那些肮脏的事情来,不料,竟然多了这么一个意外的好处。

若是能够将谢海棠给嫁出去,以后有了夫家的约束,自己岂不是给自己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只是转念间,谢绿雪便想到了处理谢海棠这个大麻烦的方法来。

谢绿雪想到了,谢夫人自然也不会想不到。

用过午餐,谢绿雪与傅安便要离开。

谢夫人与谢老爷依依不舍的将俩人送出了谢府,直到有着永宁侯府标记的马车驶出了俩人的视线,谢老爷才小心翼翼的搀了谢夫人,往回走去。

“老爷,海棠那孩子,今年也有十六了吧?”谢夫人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谢老爷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记得唐允正告诉过自己,谢海棠与谢绿雪是同年生的,只是谢绿雪生在年初,正值冬雪降,梅花盛开的季节。而谢海棠则七月里,秋海棠绽放的季节出生的。

海棠这个名字的由来,自也是源自于此。

“夫人怎么忽然想起问海棠的年龄来了?”谢老爷侧头看着谢夫人,疑惑的问。

谢夫人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老爷你可真是,年纪越大就越糊涂了,海棠与芽芽同岁,芽芽都出嫁了,如今海棠无父无母的,全靠你这个叔父照拂着,你这个做叔父的,是不是也该帮着考虑一下她的婚事了?”

谢老爷明白了过来,禁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我还真是糊涂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那老爷可要好好物色一下了。”谢夫人低头轻笑了一声,才转头朝谢老爷道。

谢老爷用力的点了点头,满口答应着,“自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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