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莫昊野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爸爸，他又怎么忍心赶尽杀绝？但愿他不要再惹下什么事情。
莫昊野敛眸，嘲讽地笑了笑，他几乎咬牙切齿，“好，我走。”
总有那么一天，他还会回来的，他会亲手毁掉他们一家子的幸福，要不然的话，一个人的地狱真的会很无聊的。
这一年的圣诞节似乎比往年来得要快很多，这几天西伯利亚寒流一直南下，曲市受到的影响不小，天空总是一片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一样，几乎所有的人都很期待。这个城市的冬天下雪的次数并不多，多数的时候都是一整天的阴雨天气，偶尔也会有明媚的阳光从高空中直射下来。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正好下在了平安夜，细碎的雪花像是被扯碎的棉絮一样，又像是四月天的柳絮一样，从看不到尽头的远处飘落下来，洋洋洒洒的，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清凉的冷水。
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全都裹紧了大衣，就连围巾和帽子也派上了用场，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也有些年轻的情侣享受着这一刻的浪漫，索性站在路边，伸手将落下来的雪花接在掌心里，温热的掌心很快让雪花变成了水滴。
余归晚来不及欣赏之余的美景，依旧像往常一样，下班之后立刻就去了医院的病房里。
最近她开始变得很努力了，在那些员工的眼里，她跟“拼命三郎”几乎就没什么区别。没有人知道，她只是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她害怕自己会多想。
每一次来到病房，看着那一张苍白如纸一般的脸庞，她会觉得就连呼吸都是疼痛的。尽管请了最好的护工，但是每一次给他擦身都是属于她的工作，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会愿意把这样亲密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呢？
“辰逸，我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能干了，以前有很多的事情我都不愿意去尝试，因为我也害怕会失败。一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那些看起来很难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难，反倒是觉得很简单，只不过那一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干扰了自己的判断而已。”
余归晚握着他的手，粗粝的指掌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你知道吗？要是再继续睡下去的话，说不定我真的就跟别人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辰逸，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爸爸已经取消了莫昊野在环亚集团的继承权，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只是，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爸爸担心他会对我不利，这些天，一直都让李大哥跟着我，又特意找了一个女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你说，如果莫昊野回来的话，他真的会找我吗？”
“你要是担心我的安危，应该早点醒过来，你要再睡了，这都已经睡了这么时间了。”
她似是想起什么，连忙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那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柔声说道：“最近宝宝一直乱动，一点都不乖巧，我睡觉的时候她也会踢我，你感觉到了吗？她又在踢我的肚皮了，我猜啊！等她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一个调皮的小捣蛋。”
“对了，对了，前些天我去医院照B超了，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就在我肚子里躺在，不时还伸伸懒腰呢！就像是打太极一样。医生说我怀的是一个女孩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女儿，反正我也挺喜欢的，很多朋友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会很喜欢的吧！”
余归晚努力地让自己微笑着，渐渐地，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形式，她在不停地说，而他却一直沉睡着。
“辰逸，你一定要努力地醒过来哦！至少要亲眼看一看我们的孩子，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爱情结晶，没有你一起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撑下去。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我每天都让自己微笑面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可是，你知道吗？每到晚上的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你……”
鼻子有些酸楚，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扬起那一张精致的小脸，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不哭！我才不哭呢！就算是哭了也不会有人心疼的。”
“辰逸，今晚上是平安夜呢！下雪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平安夜下雪，真的很美，整个城市就像是上了妆一样。对了，我明天是圣诞节，我要去一趟爱心孤儿院，给那些孩子们送一些礼物过去，你要是醒着就好了，他们都想看你呢！”
咫尺，天涯，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他的这一觉却睡得那么久。她期盼着有奇迹出现，当她再一次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她能够听到他叫一声“傻丫头”或者“亲爱的老婆大人”，可是，一次一次的失望。
曾经，她幻想过中很多种模样的幸福，却都不及他能够突然醒过来用力地抱着她。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了真相，她跟莫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了淡淡的疏离，虽然她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在意那些，但是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辰逸，她的那一颗心就会自动地封闭起来，就连笑容都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淡漠。
余归晚缓缓地勾起唇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听到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有人叫她：“晚晚。”
她听出来是莫老夫人的声音，敛下眼底的那一抹异样，抿唇，淡淡地笑了笑，唇畔的那一抹笑意弥漫着一丝不自在。
“奶奶，唯一，你们来了。”
看着她神色内敛的模样，莫老夫人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还是说道：“你这孩子，是存心要跟奶奶置气吗？让你搬回家里去住，怎么也不愿意，想见你一面好好聊聊，你也总是推说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所以，奶奶也只好跑来医院找你了。”
余归晚轻轻地咬着下唇，她听周晓彤说过，莫老夫人好几次想要见她，但是那些天她是真的很忙，不仅有康辉集团的事情需要她处理，就连环亚集团的一些文件也等着她签字之后才能生效，她的生活过得很充实，每天就是三点一线家里、公司和医院，几乎抽不出一点多余的时间来，她忘记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奶奶，我最近真的太忙了。”她依旧找这样的借口，尽管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莫老夫人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肚子都已经七个多月了，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吧！你看你，现在又瘦很多了，等阿逸醒过来看到你瘦成这样子，一定会怪我们没把你照顾好。”
“怎么会？阿逸最敬爱的人就是奶奶，以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跟我说，奶奶对他非常好，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也教会他怎么做人……”
余归晚抿唇，浅浅一笑。
莫老夫人微微愣了一下，神色莫名地黯淡下来，她心里很清楚，是她当初的自私害得自己的孙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嫂子，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自从我哥有了你之后，情况就发生了一些改变了，更何况你肚子里现在还有个未出生的宝宝呢！所以说，在我哥心里现在你才是排第一的。”一旁的唯一笑眯眯地说道，亲热地挽上她的手臂。
“唯一说的没错，你现在可是我们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莫老夫人笑着说道。
余归晚敛眸，嘴角蠕动了一下，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连忙从包里将自己的手机翻出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眼眸中缓缓地流淌出一抹潋滟的波光。她朝着莫老夫人和莫唯一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站在安静地过道里，余归晚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晚晚，是我。”手机那端，苏郁的声音温柔而又性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思念。
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回北京了，因为他知道，莫辰逸一定会给她想要的幸福，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坐在安静的咖啡厅里，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他突然就想起另外一个城市的她。在他的记忆深处，她依旧是留着短发的假小子，喜欢站在他家门口的那一株老槐树下，安静地数着落在地上耀眼的光斑，等着他从那一扇半掩着的门口走出来……
回忆总是那么美好，美好到甚至让他有些痛恨。
“我知道。”余归晚微扬起唇角，笑容极浅，却说不出的缱绻，“阿郁，平安夜快乐！我允许你许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
苏郁沉默着，他的愿望是什么？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怎么了？”余归晚皱眉问道。
“我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晚晚，你说，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苏郁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说得这么直接，一时之间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他看了新闻，知道莫辰逸在苏黎世出了车祸，一直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而她肩负了康辉集团和环亚集团所有的重要事务，如今的她就像是夜幕中最耀眼的一颗星子。
“嗯，我一定会幸福的，如果有一天我遇上自己爱的女孩子，第一个就会告诉你。”苏郁勾唇，微微笑着说道。
“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要什么圣诞礼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