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山谷中,一片厂房外有一位少年,他有一些烦恼,他还有一些忧伤。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木人,很沮丧,怎么可能在每秒4次出拳有效击打的速度下,30秒内准确的击中这木人身上的所有个红点,这可是有108个啊。
少年甚至连这快到离谱的出拳速度都只能勉强的做到,更不要提在穿着锇衣,手上和腿上带着沙袋的情况下,每一拳都击中目标。
少年想着父亲变态的要求,很是忧伤。
余卿很忧伤。
就在那晚,余卿在欢快的呐喊和愉悦的发泄后,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想着一年之后是考上大学,在学校里是先谈恋爱还是先交一个好朋友,或者来好几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余卿憧憬着未来。脸上浮起了傻笑。
一声闷响,铁床都被震的跳了起来,一个包袱被扔在了床上。差点砸着余卿,余师正斜靠在门框上,他看着余卿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意,说道:“很抱歉打扰你做白日梦,这是你以后使用的新装备,也可以说,新衣服,开不开心啦?”
余卿看着余师正捉狭的笑容,又看了一眼包袱,用手提了提。然后大惊失色的扭头看着余师正,骇然道:“你是想neng死我咩?这有80公斤。”
“怎么就neng死你了?你现在身上穿的这套不也穿了三年了,怎么就不见你死”
“那能一样吗?身上这套刚50公斤”。
“我注意到你说了一个‘刚‘字。你看看,你自己都觉得轻了。”
看着一脸认真而又无赖的老爸,余卿张了下嘴,没说话。
余卿最终还是换上了这套衣服—两个沙袋一件锇衬衫。这套衣服又得很长一段时间会像自己贴身内衣一般了,穿上了就不好脱了,因为一旦脱了,再穿上就会不那么适应。
余卿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来适应这套衣服,在昏迷六次,脱水七次后终于可以穿着这套衣服完成日常的训练了。
就在余卿适应这身衣服的重量后,余师正改变了余卿的训练方式,在让余卿不再做单纯的体能训练,交给了余卿一本《人体穴位要诀》又在屋外的空地上竖起了一个木人。木人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指甲盖大小的红点。
余师正向余卿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出拳速度达到每秒4次,当然,是在穿着负重衣的情况下。第二,落拳时,拳上只能以点击中红点,意思就是,练习时不能用拳面击打木人,只能用拳上的一点来击中红点。
余卿和木头人已经玩耍了4个月了,确仍然不能同时达到余师正说的两个要求。余卿站在木头人前,思考着如何才能加强落拳的精准度。在高速的出拳中,没有多少余地来调整拳头的轨迹。如何才能做到拳随眼动呢?余卿疑惑的看着木人,木人无语的看着他。
一声大吼突然在耳畔响起,把正在入神的余卿吓了一个哆嗦。
余师正不知何时站在余卿身后,看他和木头人相望无言,便开口吼道:“你想媳妇呢?赶快给我练,给我背,今个如果还做不到,看我不neng死你。”
练,是让余卿对着木头人出拳打穴;背,是背诵穴位口诀。
余卿腹诽着:您倒是给您儿子时间找个媳妇啊。动不动就neng死,我是不是你亲生儿子。这些话余卿可不敢说出口,不然又得换来多少个俯卧撑哟!
余卿只能苦着脸,把对余师正的不满宣泄在木人身上。一边对着木人进拳,口中大声的朗诵着口诀。
于是,在黄昏的山谷中回响着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夹杂着迸迸的击木声。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余师正出神的站在余卿身后,脸上浮现出余卿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父亲慈爱的表情,如同墨点的眉梢微垂,微笑的看着余卿,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夕阳的映照下认真的脸庞。面前这个大小子,快要有自己高了。
时间过的真是快啊,快没有时间了。
余卿,爸爸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请不要做我的孩子了,这样就不会那么累。我多么想做一个普通的父亲,我多么想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但是,余卿,我们不普通。不普通的人就没有资格享受普通的人生。我会争取让你做一个普通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独自面临危险,千万千万别忘记我逼你做的这一切,我希望,我走后,你能安全快乐的成长。我希望,那时我们可以有机会告别。我希望,我能为你搏出一个将来。
儿子,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有一天我会离开你。这一天很近了。
余师正在夕阳下,在心里说出这句从未说出口的话。
余卿练着击打木头人身上代表着穴位的红点,像是感觉到什么。停下来,回过身去,看见父亲正在自己身后一副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眼中还含着泪光。
余卿惊悚的大叫到:“爸,你咋啦。”
余师正回过神来,看见余卿异样的表情,心中恼怒道:“小兔崽子,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光有速度有个屁用,这么大一个红点,你都打不准?有那么难?快给老子练。”
说完,回屋去了。
余卿摸摸脑袋,看着父亲回到屋内,有些莫名奇妙。继续逗他的木人玩儿。
说来也是奇怪,余卿从小到大都是在进行着高强度训练,偶尔在做的不够好的时候,余师正会毫不留情面的骂着,也经常用对练的名义揍他,但是余卿从来没有恨过这个看似残忍的男人。不是因为血缘,而是余卿始终感觉父亲对于自己的训练显得很是迫切,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父子俩都没有想到,不好的事情来的如此之快。
今夜是他们注定要分离。
余师正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一天。
会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