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在不愿依附以后,所有虚伪的高傲踩着高跟和带着恶毒的嘴,泼尽所有冷水来告诉她,这就是你要当个体的下场,把你丢入泥潭,让泡在里面的所有情绪都变得与常人不同,连接触都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你死定了
铺天的灰尘,拉着水泥石灰和沙土的卡车一趟又一趟的在刚修的柏油路上碾压,仿佛在憎恨自己的重量还在不够,不能将其压出一个大坑,来显示这个小县城的贫穷和让人憎恨的面子工程。
不是大城市里才有险恶的人心,小的地方最恐怖的是流言散播的速度甚至快过了病毒,并以分秒计算,侵入大脑,改变自己的思想,变得附和,每个人都害怕下一个对象是自己。
田沅在看从初中开始被排挤被陷害的同学,自己或多或少的参与过,但每每之后都觉得大众的怨气在积蓄,连做梦都会不安心,那种不安心就像是自己的参与迟早会轮到自己头上一样的惊恐。高一上学期快末了的时候,这种不安的感觉变得愈加强烈,就如同雾里就快要看清站在眼前的黑影到底是什么的感觉,因为那种压制性的扑面气息让人无法呼吸,而第六感一直准确的她能嗅出空气中自己认为的好朋友的态度及她下一步要做什么预兆,好的友谊正在分崩离析。可田沅只能静静的等着那种事情的到来和发生,空气中分子的变化和与某种物体发生的化学反应,都像是在慢慢引爆这件事的源头,自己甚至无能为力去阻止去改变。
所有女生之间的战争都会是因为一句话或是谁的碎语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心里用光速串起相关或不相关的东西来解释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再用几秒时间内就能肯定一点,她背叛了我。
田沅认为自己高中以来最好的朋友-马瑜,就是在迅速的几秒内判断了田沅是背叛了她,但认为的方式不同于上。她让田沅背的罪名是:收买人心。
当然,田沅没有用钱去收买任何人,马瑜指的是班主任。按照马瑜的话来说,田沅是跟她一起犯错一起承担责任的朋友,背叛的因素是决没有机会生长的。但有一点,班主任每次批评马瑜都比田沅严重一点,马瑜在出办公室以后就用背叛的转换原理,确定了一定是自己的家长没有送过任何东西给班主任或是曾谄媚的讨好班主任,而田沅的家长和班主任的关系总是很好,不管那种很好是否只是单纯的因为班主任是他爸的老同学,马瑜就认为是因为她爸在政府,利益的社会让所有的关系总能扯上利益,不可能是单纯的任何情谊。所以,那严重的一点批评让马瑜顿时无法接受,并且班主任说了,像她们这样的人以后不可能是朋友的。
马瑜出生在乡镇中,并没有田沅那么好的条件,也许还带着一点嫉妒和希望得到老师夸奖而不是严厉的批评,她觉得,我马瑜的世界是不允许发亮的人存在的。
班主任最后的这句话让田沅很难过,这次进办公室出来后的心情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复杂,有点担心有点惊恐,因为嗅到的那种态度更强烈了。田沅懦懦拉住马瑜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马瑜什么话都不说,就是因为什么话都不说,让田沅彻底的感觉到了事件到来的讯号,开始在所有人的头顶盘旋吼叫,只剩撒下该有的情绪催化剂。田沅在眼泪翻出眼眶的同时心里说了两个字:来了。
田沅进去教室里面,里面一片安静,安静的就像是在祭奠田沅之前合意的生活就此结束一般。田沅希望自己是多想,但是她确切的感觉到了那个讯号准备听从命令的微笑,那微笑就是准备告诉田沅,这个笑只是开始。
田沅朝天苦笑了一下,抱着最后的一点期盼看向马瑜。
田沅看到了。马瑜拉着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逐渐热闹的教室掩盖了那嘶嘶叫响的话语,田沅什么都没有听清,但她又看到了,在那张嘴停止张合以后,马瑜带着周围的人用冷冷的眼光看向她,那种眼光里带着无数的冰,倒在她的周围,让她从皮肤到神经都变得僵硬,田沅就快感觉到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那股冷意。
讯号投下了催化剂,但只是一部分的,田沅看见讯号背后的阴谋正在滋生,它在空中狂妄的吸收着冰冷眼神带出的能量,在转化出去,而它最大的能量来源就是田沅的悲痛的身心。
被子里面哭泣的时候是闷热的,就像将肺丢入热带丛林的火炉里,煎熬,但这样才能将声音减小一点,田沅不想让唠叨的父母冲进来询问,然后又做出一些自己认为正确但是根本不适合她想法的决定,她不希望再有什么麻烦和罪名被扣在自己的头上,现在所有的神经和大脑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事情入侵,濒临爆炸的大脑还在努力的克制。
而马瑜的做法让田沅感到之前所有的义气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所有的有难同当,所有自己一起承担甚至没自己事情都承担的友谊,就从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支离破碎,诚心诚意却都抵不过猜忌和一句话的力量,这样的友谊真是脆弱到不堪一击就碎的连再次拼凑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田沅将编好的短信发给马瑜,每一条都清晰的带着央求的气息,低三下四的词语,田沅第一次为了一个朋友丢弃自己一直维护的坚强和自尊,十几年维护的尊严,伪装出来高高在上的外表,甚至人群感觉到她什么都不怕的坚强,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田沅知道自己拥有撑腰的忠实伙伴。可现在田沅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田沅知道,一旦和马瑜这样的人撕破脸皮,那么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马瑜的语言功能强大到可以将猫说成狗,甚至还让每个人都信以为真,田沅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的是什么,她做的挽留只不过是希望给自己一点心理慰藉,因为她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就如出办公室时她对马瑜的希望,田沅也用自己神敏的嗅觉感觉到了这个希望不可能实现,但是田沅还是不想让自己的猜想千百种,最终发送出去的短信都是两页以上的叙述。
手机一夜未响,田沅一夜未睡。
田沅次日清晨跨入教室里,红肿的眼睛将上眼皮紧紧的向下眼皮靠拢,让田沅根本没有看清前方路的机会。田沅用尽所有的感官注视着周围所有的人,或窃窃私语,或目光看向她,或轻笑的幸灾乐祸,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田沅压得喘不上气。田沅感觉置身高高的看台,无路可退,而看台下的观众以马瑜为主导,带着所有愿意嘲笑她,驱逐她的人心安理得坐在看台下,把负能量无休止的传上看台,逼迫田沅接着表演,因为他们还没笑够。田沅感觉自己的双腿不是自己的,它们只是机器只是惯性的向熟悉的教室挪动而已,夏日的清晨带着悠悠然的热浪慢慢席卷每个人身上的细胞。田沅却如置身冰河之中无法自拔。
最伤害的还是朝夕相处的冷眼,田沅跨进教室前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好莱坞场面,她现在只是希望来一场大的灾难拯救大家或者是自己就这样在意外中死去。可是这就是现实生活,没有突如其来的爆炸或恐怖劫持,没有毁灭性的自然灾难。田沅所面对的是无形的灾难,她跨了进去。原本带着精神的早读声马上没了踪影,每一寸目光都锁定在她的身上,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思和身体一样,田沅感到就像自己没有穿衣服一般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的看着。
之后的一个星期,被孤立的过程都差不多难受的让人窒息,原本只是女生之间的嫉妒延伸出来的恨意,但是现在却变成了相互痛击对方的拳击赛,台面上叫好的观众永远都是支持强者的每一次出拳并竭力叫好,而弱者的防御只会是挑动观众的报复心理。可能是田沅的认为,每一双报复的眼神都是自己曾经被欺负的印证,多么变态的大众心理。她除了用眼前的双手去挡住眼睛,捂住耳朵,关掉手机,她连吃饭都不愿动用双手,她觉得这双手该做的不是日常生活事情,想要报复但自己本就不是那么恶毒的人,所以她只是想挡住对方的痛击,别无他求。
现在被膨胀的事实变得离谱和无奈,田沅的好多传闻就在这个时候繁衍生出,尽管没有真实性去相信,可人们总愿意去相信坏的事情不是么?也愿意说出更恶心的话语来不断抹黑原本无心的一句话。甚至到最后的版本听到田沅竟然破口去骂马瑜,田沅只是苦笑,如果自己有那股勇气的话就不会央求和无语相对,他们口中的自己偏偏是自己希望的人。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在这种时候带着开始最善良想帮助的心情来靠近你,不论之后的事件又是怎样的演变和发生,但最初的心境是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来温暖你。
林玺是一个,最开始与那张嘴分离出来,带着温暖靠近田沅,那时田沅每日的活动就只是呆坐在椅子上,心里计算时间什么时候会让这张嘴和这件事停止,她不是在乎别人的评论,她在意的只是当她靠近以前熟人的时候,人家敷衍后迅速躲开,就像病毒会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一样,一次两次后,田沅便不愿在当别人眼中异样的病原体,就像现在一样,她等待着风浪的停止。
林玺脱离团体让整个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她对田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放学一起回家吧。”这句话的落音,就如一直持续阴了一周的天,有束阳光拨开云层,带着每一股正义的气息,直直的笼罩在田沅的周围,至少田沅是这么看待这眼前温暖的人儿。病毒体的根源也只是自己多想的情绪,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带着光和温暖在你最寂寞的降临你身旁,不论之后怎样。于是,本就相近的回家途中把两个人的关系像胶水一般牢牢的黏住,怎么撕扯都分不开,那样的亲密就只差睡在同一张床上夜夜私语,后悔为什么在之前的十几年她没有参与我的每分每秒。极小的校园将这束光的事情说开,事情果然向好的方向发展,田沅感觉头顶的讯号只能无力的嚎叫,但却抵挡不了大家逐渐善意的目光。
就算是站在被孤立的舞台中央,一个人不知所措的舞着,下面的人看尽笑话时,只要有人愿意勇敢的冲上舞台与你共舞,那么下面总会有那个勇敢者的朋友带来掌声,而这个掌声恰恰就是击败孤独的最好方法。
可马瑜将矛头转向了林玺。田沅只是看不出这一场战争的意义在什么地方,而背后的计划田沅只是看到了不小心暴露在阳光下的一个小的角落,大片的阴霾还藏在一堵高墙之后,后面的东西正在慢慢的积累,就像逐渐膨胀的气球,在爆破那天迟早会伤害到一个离它最近的人,田沅知道迟早会是自己,可就是停不下想窥视的脚步。
“我们讨厌的不是你,是林玺,本来之前就想跟你重新在一起做朋友,可惜后来林玺跟你形影不离,我实在看不惯她的嘴脸,所以才没有理你,啧啧,这个不能怪我。“田沅被马瑜的小团体拉到教学楼后,围聚在高大树荫后的小石桌旁,田沅原来是很享受几个女生在一起坐着的感觉,这个时候她会感觉不那么孤独,但是她听到马瑜的话后,心里完全不是不寂寞带来的情绪。田沅只是静静的等着马瑜说出下一句,田沅了解马瑜,她一定还有话要说。
”只要你和我们一起孤立林玺,我们就重新接纳你。“马瑜笑笑的等着田沅的回答,马瑜深知田沅的本性,只有那种惧怕行之单影的小女生她才能牢牢的将她掌握在手里。而田沅就是最害怕孤独的那类人,马瑜甚至连结束语怎么说出口,用什么样的语气都掌握的恰到好处。
田沅顿了一下,但不是思考这个提议,她只是在考虑是否继续迫近这个阴谋背后的真正事实。而帮助过她的人,她会义无反顾的帮助对方,并不是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只是当初那温暖深深嵌入那颗用力跳动的心脏,正因为它是鲜活的,所以那感动生长蔓延,让田沅毫不犹豫的留了最靠近心脏的血管位置给林玺的感动,让她对自己的温柔继续在体内发芽。
”林玺是个好女孩“田沅一边说一边想象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是报复了马瑜对自己的伤害,相反的是田沅无法摆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马瑜平静的说。”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伤害对我十分温暖的人。“田沅甚至期待马瑜的表情。
马瑜的脸僵住了,她没有料到事实和自己的预料相差的结果不是一点。而是意料之外的,除了马瑜之外的几个人脸上一样僵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马瑜,想问她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实在不是时机开口,周围就如同死寂,田沅惊讶的看见了漂浮在马瑜身边的阴阴空气。田沅转眼盯着马瑜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后面的每一股神经到底在谋划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是否会因为家庭的某种原因或是自身的经历让她充满了无止境的敌意和刺猬的讯号,每一秒都想让其他人变得难看。
“呵呵,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你……你就看着。”马瑜恢复的时候世界又恢复了喧闹,马瑜的表情十分不自然,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拼凑出来的,马瑜脸上的笑是一种用干硬的海绵非要它柔软的样子,硬挤出来变得那样尴尬和难堪。田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看着”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田沅笑了,是那种很甜的微笑,然后她说了一句“好”,因为她知道这场战役她已经赢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