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大好,原来我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方,或许这是以前被后羿背叛的后遗症,或许是我被寒浞的专情和神情给宠坏了,事到如今我根本就无法接受与其他人分享丈夫,更遑论他会因为其他女人而忽略了我,这是我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我突然间对桃丽丝变得无比的热情起来,她对于我对她的事情如此熟络显得有些奇怪,倒是寒浞却是一直含笑看着我,似乎我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我对自己的情绪起伏有些失望,原来修炼了大半生,我依旧还是被情所困。
“公主的确是美艳不可方物,跟女王当年真是几无二致,没有男人会不动心的。”我举起杯主动向桃丽丝敬酒。
“王妃见过本王年轻时候?”桃丽丝有些怀疑的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哼!”寒浞咳嗽了一声,继而又举起杯来,“明日小儿就回来了,今日就请女王暂时在您当年居住的王宫里歇息吧!今日我和王妃还要去驿站安置其他诸侯国的使者。”
说完便带着我匆匆离开,留下杏儿带着丝嫔回到她以前的住处。
“你为什么唯独将她们母女留在宫中,难道是看人家女儿漂亮吗?”我心中依旧有些担心,他就算是为了寒戏选妃,难道就不能自己也留下来一个,虽然他现在年纪大了,可毕竟也是英雄了得,容貌饱经风霜显得更加成熟而有吸引力了。
“你没见她叫我寒相国吗?我们以前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我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底让他们出去一宣传只怕又是一番风波,这样的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要安全些。”他若有所思的在前面走着,却并不见我跟上来,有些迟疑的看着我,突然又说了一句。
“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还是不要跟她接触才好,毕竟当年她的事情也有你的份。”寒浞拉着我低声对我说到,我以为以前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原来他早就明白是我让莺儿留在丝嫔那里等到尨圉一来便引人来围观。
“我这么坏,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突然走上前去拉着他。原来他没有变。
“我们是蟾蜍配蛤蟆一样一样的,谁还嫌谁坏呢!”他突然意识到我在吃醋,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复又扬起了脸,“你是蛤蟆,我是天鹅。”
“哈哈哈,那癞蛤蟆要来吃天鹅肉了!”说着作出饿虎扑羊的姿势,我大叫一声,径直往寝宫奔去。
进了寝宫,我已经没有地方可逃,“哈哈,天鹅,没地方跑了吧!”
他这时真是变成一只蛤蟆,一跳就抱住了我,我们嘻嘻哈哈的互相抱着滚到了榻上,我被他死死压住,看着他如此靠近的脸,那胡子里夹杂的白色,我心中突然生起一股怜惜。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拉着他下巴上的胡子,嘟起嘴来。
“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再生个孩子吗,那我就准备先让寒戏在这些公主中挑个做妻子,我也如果看到不错的就再娶个侧妃,再生个小太子,你觉得怎么样?”他边说边笑。
“你走开!”我使劲推开他,却被他抱的更紧,两个人紧紧的贴到了一块,我都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不走,除非我死了,不然你永远都赶不走我!”他的吻堵住了我已经嘟着的嘴。
我的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忍受不了你爱上别人!”
“我不会爱上别人的,是你,一直是你,永远都是你!”他定定的看着我,吻在我的额头上。
大王留西域来的公主住在王宫中的消息一传开,大家就都明白这次万众汇聚的焦点会是谁了,寒戏个性比起父兄更是狂妄不羁,心中并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所以当衣着华丽的美丽的昆仑公主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像普通的男子一般被深深的吸引了,竟然连看都不愿再看其他人一眼。
“你这儿子倒是跟你一样,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了!”在寒戏与公主的婚宴上,我笑着低声对寒浞说。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狐狸精的姿色轻易还是留不下我来的。”他低声笑着,我也被他逗得咯咯发笑。
“父王和母妃在笑什么?”寒戏举着杯带着新婚的妻子前来给我们的敬酒,我倒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母妃笑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寒浞接过寒戏递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正要坐下,突然问道,“那个坐在你哥哥旁边的年轻女子是谁?”
我心里一惊,寒浇终于还是带着女艾来了吗?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听说是女岐姐姐失散的妹妹,跟着女岐来的,父亲要见一下吗?”寒戏问道。
“让他们过来吧!”寒浞突然说话,我的心又是一紧,如果他们相认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是如果不相认,如果寒浇在美女面前没有他父亲的把控力,这乱伦的罪名又要如何去承受?
女艾跟着寒浇和女岐款款来到我们面前,我此时再看这个女孩子,她的貌美比锦儿更甚,仔细看去,她的眉梢眼角还有下巴跟寒浞和两个孩子都十分相像。
“这个孩子,我看着倒是很眼熟,女岐,寒戏说她是你的妹妹,是锦嫔的女儿?”原来寒浞记得,我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锦儿,只是那只是一夜交欢,他真的知道那是他的女儿吗,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其他的都已经死去了。
“大王,是的,我的母亲就是锦儿,可惜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女艾笑着回答寒浞,可是这笑在我眼中看来却是充满的仇恨,也许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寒浞似乎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好感和好奇,丝毫不理会她对他的那些敌意。
“是尨濂叔叔将我带大的,后来他找到了姐姐,将我交给了姐姐。”她笑着跟岐儿交换着眼色,我有一瞬间觉得,岐儿是不是也被她拉入了那个复仇计划,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在森林里的那个梦,她不是一直都在试图接近寒浇要探寻我军的机密,如此说来,她没有离开,寒浇那里也没有任何的危险,那么说,她并没有成功,那么……她是否要向寒浞进攻,如果是那样……“浇儿对你好吗?”我本来一直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此时突然插嘴,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过王并不经常跟我们在一起,倒是姐姐对我很好。”她笑着对答,丝毫不对我起疑心。
“艾儿如今还没有婆家吗?”寒浞接着我的话问道,此话一说,倒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也难怪,如此美丽多情的一个女子,此时尚未婚配,又会成为多少世家子弟的追逐对象啊。
“女艾不想嫁,女艾只想留在姐姐身边!”没想到她一句话就独断了寒浞所有的后路,那边刚刚的嘈杂突然又瞬间的安静了下来。
“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如今也快二十了吧?”仔细算算,她在寒浇身边也五六年了,真的什么都没有打听到,我只能暗中祈祷那个梦只是个梦。
“今年二十二了,我也为她张罗过,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女岐接着我的话说,“娘娘也别太心了,既然艾儿不愿离开我身边,就还是让我在身边留意一下,让她嫁得近点也好!”
话到此时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祈求上苍这个孩子可以看着她姐姐的份上放弃报仇,还天下一个安静。
见我有些面露忧色,寒浞关切的问,“倾城,你怎么了?”
我却犹豫着要不要把女艾的身世告诉他,可是如果真的说了,他会怎么看我,他如果问我为什么会瞒着他,我又该怎么说?可是时隔多年,我们夫妻早该成一体了,我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宴会还在欢快的进行着,我却变得有些恍惚了,寒浞见我心事重重,也推说不胜酒力带着我离开了欢快的喜宴。
“大王怎么不多跟他们喝几杯,孩子们难得回来。”我们依旧手牵手走在回廊里看着匝地的月光,为什么我还是心绪不宁。
“他们兄弟也是难得相见,我在那里他们说话也不方便,不如早早离去,让他们敞开胸怀欢宴。”寒浞假装大度,却目光犀利的看着我。
“我脸上又没长花,你看着我干嘛?”
“孩子娶亲是好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特别是你见到那个女艾之后,我就见你脸色都变了,莫非她有什么不妥?你是不是占卜到了什么?”
“寒浞,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会怪我吗?”我望着他,期盼着他能我说出真相,我就不会憋得那么难受,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我做任何事情。
“其实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跟锦儿的女儿,这么多年,你憋得那么痛苦,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让你解脱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从那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你不停的跟我道歉,我就知道了。”他默默的看着竖井中那一地的月光,我不敢去看他的脸,不敢妄图去猜测他的表情,“你已经很尽力的去保护那个孩子了,如今这样,也够了,不是吗,何必再让孩子徒增烦恼呢!”
“可是……”我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孩子还恨着他呢。
“尨濂一定告诉她是你我杀了后羿,她心里不一定怎么恨着我呢,你如果告诉她我是她父亲,她会怎么样?”
“可是……”
“是我造的孽,这一切都会只有让我来承受,我已经告诉寒浇要警惕她了,你就放心吧。”他静静的揽过我的肩头,有他在,我永远都不用担心什么。我静静的靠在他的肩头,真希望时光就那么老去,我们再也不用为了人世间的纷纷扰扰而担忧害怕。
“寒浞,桃丽丝告诉我长生药……”我还没说完,他就对我摆摆手,让我安静的享受眼前的一切。
“可是……”
“你想说我老了,是吗?”他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那眼神犹如当年一般,丝毫看不出老态,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抬起眼看着他,“我不知道离开你该怎么办。”
他突然抱住我,很紧,很紧,很久,很久……“只要是人,都会老的,这是必然的规律,岂是人力能够挽回的。”他的声音我们的胸腔中回荡。
“你就这么残忍,都不肯多陪我一阵吗?”想到未来要跟他永久分离,我的泪水便忍不住掉落下来,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胸膛。
“倾城,”他抬起我的头,“你看着我,在你来到我身边之前,你一个人不也活得挺好吗?我们能够一生相依相伴,便是命中的缘分,可是这缘起就有缘灭,我知道这对你很残酷,但是你不得不接受,这是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可以的,只要找到长生不老药!”我的心头又升起一丝希望,如果他愿意,我就可以……“别想了,你当年的苦我已经看够了,我不忍心你再吃那样的苦,再说你又如何保证你能寻到长生不老药。”他死死盯着我,我的心再一次凉了下来,是啊,我又如何能找到那千年的灵药,连玉兔都找不到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药了,更何况是我。
“再说,这如果要去寻找又是兴师动众,如今连年用兵,哪里还有这个人力物力,你呀,就别瞎想了。”
“可是看着你们一个个老去,一个个长大,我却还是当年的模样,感觉自己像个老妖怪一样,当年后羿就是害怕我的长生不老,你难道不害怕吗?”有时候,我都害怕自己的长生不老,害怕我永远没有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再担心害怕的那一天。
“害怕,我害怕你从此后无依无靠,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像姜蠡那样,死在我的怀中,我能亲自将你安葬,以后也知道你在哪里,可是如今,却害你要为我担惊受怕,我真的怕你将来孤苦无依。”
“那你为什么?”
“当我看到艾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他要走的路,上天的安排人力根本就无法改变,何必活得那么累,非要去改变什么,只要珍惜眼前拥有的,不就够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靠在他的肩头,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无论如何,孩子们明天就会离开,到最后只有我,只有我一人会陪着他到最后,可是,谁又能陪我到最后。
“伯奢,伯奢,又是那个伯奢,这个老头子七八十岁了,怎么还是不消停!”
我刚刚去参加了绮儿儿子的婚礼回到宫里路过大殿却老远就听到了寒浞气恼的声音,赶紧带着杏儿上前,看到的却是竹简丢了一地,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有那么愤怒了。
“你回来了?”见到我一脸茫然的朝他走去,他立即屏退了左右,我也回头让绮儿离开,这偌大的殿堂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还不消停,那个伯奢又在四处活动,据说已经给那个孩子积聚了一只不小的军队,就要对我们发起进攻了。”寒浞将我搂在怀里,说的话却一点温情没有。
“让寒浇他们小心应付就是了,反正他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苦自己又来乱了自己的心境。”我心疼的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有些心疼,他真的愈发老了,连额头的抬头纹都刀刻斧凿般深了,双鬓也已经斑白,却还要为这些事情心不已,如果只是普通百姓家,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了吧。
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女艾,瞬间被冻结在那里,是啊,那个女艾虽然是寒浞的亲生女儿,可毕竟是被尨濂带大的,这几年究竟经过些什么谁也不清楚,她称呼那个伯奢为师父,那么她究竟会帮他做什么,又有谁会知道。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吧!”我心不在焉的安慰着寒浞,却站起来往外走去。
“娘娘,您去哪儿?”我走出殿门,杏儿就接住了我,我去哪儿?我也不太确定,“去找吴刚!”
“可是娘娘您刚刚从那里回来啊!”她有些奇怪却没说什么,让外面的人备马。
“娘娘,可是今日喝酒没有尽兴,又来讨酒……”绮儿看着我先还是笑盈盈的,可是见我脸色不对马上又收了回去,一脸严肃又迷茫的看着我。
“吴将军,事关重大,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娘娘但请吩咐!”吴刚严肃的站了起来,他也老了,鬓角也生出了白发,胡子也变得斑杂。
“你还记得那年寒浇带回来的那个女艾吗?”
“是女岐公主的妹妹?”绮儿接了一句嘴,我微微点头,继续盯着吴刚,知道他经过在脑中的一番搜索后,点了点头。
“我要你派个心腹之人去监视她,不准她靠近寒浇,不准她靠近军事机密,不准她见任何人。”
“这是为什么?”绮儿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我和吴刚却都没有理会她的提问。
“那如果……”
“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等到他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伯明国的未来就仰仗你了。”我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恨不得把指甲都嵌入肉里去。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寒戏,可是谁知道,那里传回来的信息是,少康同时也派人去骚扰他的驻地,他根本无力分兵去搭救寒浇,现在看来要如何继续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天晚上下起了雨,这在斟寻的秋夜已经是很冷了,这一层秋雨夹裹着似有若无的秋风,吹得寒浞早就受不了,只嚷嚷着要烧火龙了。
时间还早一时还不及预备,只得临时帮他烧了个暖手炉抱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老了,就没用了。”
“怪我,也没想到这天冷得这么突然,冬天的取暖的东西都还没有预备下。”我安慰着他,却心里发起了毛,往年都是这个时候准备过冬的东西,今天怎么毫无预兆的就突然冷成这样,莫非是要出什么事?
果然不到半夜,就有人来敲我的门,那声音若有似无的,看来是不愿意让寒浞知道,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生怕弄醒寒浞,他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声,又翻身睡了过去,都说老年人睡得惊醒,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什么事?”我悄悄打开门问绮儿,她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脸的铁青,却没有说话,拉着我往偏厅跑去,约莫到了寒浞说什么也不能发现的地方才开口,“出事了,吴刚回来了,在我家里,你去当面跟他说吧!”
绮儿是个稳重的人,如果她都难以启齿,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我二话没说,单独带着她骑马冒雨往他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