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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古诗有云: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季秋之月,鞠有黄华。

说的便是菊花。

当今天子甚爱菊,更曾下令,令菊为王都之花,宫中更有“圣菊苑”,特设侍菊署,御聘花匠,专司种菊。每逢菊花傲然开放之时,宫中总会选择吉日举办极为奢华的赏菊宴。

朝中重臣,王室贵族皆会出席参加。

而那些高官的女眷们自是将这赏菊宴作为彼此争芳斗艳的平台。

席间,众多文士,美酒当歌,吟诗作赋,好不雅致!

相府的马车抵达王宫之时,天尚未完全暗下来。

王宫之中,自第一道宫门处已然张灯结彩,一片通明!

侍卫早已认出相府的车,连忙恭敬地颔首,让开道。

马车轱辘地沿着长长的通道向第二道门驶去。自此处,已经可以瞥见王宫内部的建筑。

轻掀开帘,万俟柒好奇地打量着那个传说中的王宫,被高高的红色墙闱环住的隐秘境地。

彼时,华灯初上,恢宏的宫殿隐在灯火阑珊之处,除却宏伟之气外,更多了份神秘的气息。

金色琉璃,朱红宫墙,大气恢弘,竟与曼珠沙华之殿有几分神似之处。

一样的气派,一样的繁华,不一样的却是这宫中之人。

曼珠沙华内,人人真心相对,彼此和睦相处,生活怡然惬意。

而这王宫中恰恰相反。

她不懂权术,却深知那政权之争的黑暗与血腥,彼此之间,尔虞我诈,相互算计,铲除异己,只为爬到权势最高处。

她不明白,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处得越高越寂寞么?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男人,安静地思忖着,她的夫君呢,也会寂寞吗?

原本的璎泠花香早已不存在,取而代之是怡神好闻的熏香味,一切淡淡浅浅的,恰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只是,谁又能知道,这看似温润入水的男子,内心之处,又是怎样的别种天地?她看不清,亦不想看清,有时候,太多的好奇,只会徒增烦恼。

相反地,她是他的妻,如他所言,他的权势将是保护她的工具。

可是……若真有一天,她和他的权势相抵触了,他会如何做呢?

这样的疑问一冒出来便被她否决了。

她非朝中官员,更非高官之女,她无心政权,所以,他与她永不会处在对立的浪尖之上。

“柒儿,在想什么?”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商傲淡然一笑,自然地拉过她,让她偎近怀中,指尖抚过她顺滑的发丝,馨香入鼻。

“没什么,只是感慨这王宫好华丽啊……”她轻声地说着,更加近地偎近他的怀中,心安地聆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似敲击在他的心上,带动着她的心跳,眼底微微有丝倦意。

察觉到她与他的亲近,她在他怀中不带一丝防范的放松,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温顺的眼中,溢出满满的柔情,“这才是外围而已,等会儿进了第二道宫门,看到的宫殿比现在的还要奢华呢!”

“王室好富有……”她微闭上眼,呢喃道,“夫君也好富有……送我的那些东西都好贵重吧……其实没必要呢……我根本用不完啊……”

她的话语越来越低,竟不知不觉地在他怀中睡着了。

看着她如温顺的小猫咪一样窝在他怀中,他不禁笑了。

车厢内,只听到他轻不可闻的回答,“因为你足以与那些东西相配……”

没多久,马车再度停了下来。

“爷,第二道门到了,您和夫人该下车了。”帘外,车夫轻声提醒着。

“先停在这边,我们等会儿再下去。”

他宠溺地望了眼怀中沉睡的人儿,温润的眸子抬起,凝向远处,若有所思。

朦胧中,似乎听到嘈杂声,万俟柒立刻惊醒过来。

“柒儿,是不是被吵醒了?”商傲眼中略有愠色,沉声问车夫,“前面何人在喧哗?”

“回爷,是……七王爷。”车夫声音很小,似有所顾忌。

眸底掠过暗芒,他眼中细微的变化,一一落在万俟柒眼里。

她的夫君和七王爷的关系……不好?

那个男人……

脑海中,很多画面交替着,她隐约有丝不安,却没有形于色。

“夫君,无碍。”她轻拉他的衣袖,“真的抱歉,我睡着了,应该没有耽误晚宴吧?”

“没事,就让那些人等好了,而且我们也不晚,不是还有人与我们一起到的么?”他淡笑着凝着她,体贴地帮她理好稍有些凌乱的鬓发,“我们下车吧,应该进去了,顺便见见七王爷……”

随从立刻过来拉开了帘帐。

商傲先下车,小心翼翼地将万俟柒抱了下来,她的脸立刻羞红了。

“本王正思忖是谁家的马车停在此,原来是相!”悠闲的口气,一个紫衣身影走了过来。

心绪复杂,她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靠近。

她只看到他如墨的发髻之上那根晃眼的嵌银流彩带飘扬着,视线下移,然后望见的是双如深潭般幽暗的眸子,又好像那是无底的深渊,吸纳着灵魂沉坠——

突然地有了些许的眩晕,她极力地稳住心神,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可失态,绝对不能让她的夫君知道她和……他之间的事情。

知道了,那会是怎样严重的后果啊……

“商傲见过七王爷,七王妃。”儒雅的嗓音,谦恭有礼的笑容,他依旧是人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相,大掌拉起万俟柒的柔荑,“王爷,王妃,这位便是我的妻子。柒儿,这两位便是我溟玥王朝尊贵的第七王爷和王妃。”

“万俟柒见过王爷,王妃。”她颔首,视线轻抬,直直地望向溟玥裔身侧的女子,而左泠儿恰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经如出一辙,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左泠儿赞叹地打量着眼前一身耀眼红衣的万俟柒,敛去眸中的探索,嘴角漾起笑容,端庄高贵,“听闻夫人国色天香,今日总算见着了,果然是清丽脱俗的女子。”

“王妃见笑了,若说美丽,尚不及王妃一分啊……”她客套地寒暄,说的却是实话。

同样一袭紫衣的她,隐在黑幕之中,显在灯火之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尤像暗夜中寂然出现的仙子一般,她和他,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优雅婀娜,他俊美贵气,两人站在一起,那般和谐。

她看着登对的两人,却没发现两个男人的视线都凝在她的身上,可是这两个男人彼此间却知道,他们看着的是同一个人。而左泠儿,俨然局外之人,怎会看不透这其中的……暗潮涌动?

“王爷,我们该进去了。”商傲目光一凛,不悦地打破诡异的气氛,唇畔却依旧含笑,仿佛声音中的不满只是旁人的错觉。

“也对,相和夫人先请。”溟玥裔收回视线,环住左泠儿的腰肢,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是王爷和王妃先行进去。”不动声色地停驻脚步,商傲扬眉道。

“那好,相,本王先进去了。”溟玥裔不作推辞,先行一步踏了进去。

“见过王爷,王妃,相和夫人。”道旁的侍卫立刻低头请安。

两对身影消失在门口。

风,突然地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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