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二老爷与秋菊合谋,将杜婉婷的安胎药换成堕胎药的事,就传到了侯爷耳中,侯爷大发雷霆,却对自己的弟弟无可奈何,且二老爷又没了踪影,侯爷生气之余,还要派出人手寻找,免得将他留在外头,又惹下什么不容易收拾的祸事来。侯爷这股子气没地方发泄,便全撒在申三娘身上。
让端木涟传话给二夫人:“给申三娘收拾收拾,她如今身子不好,就送她到老家庄子上,去仔细养着吧。”
二夫人当时刚从老夫人那回了,得了侯爷的吩咐,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亲自督促丫鬟们,收拾申三娘行装,深怕迟了一刻,二老爷便回府让侯爷改了主意。
结果送申三娘前往庄子的车马,比送秋菊前往家庙的车马还早出发一个时辰出发……
“老爷,老爷……。”张管家声音传到侯爷书房时,人还在院子外头。
侯爷快步走到书房门口,百般滋味的问:“可是找着二老爷了?”他希望二老爷早些回府,可是又不知道,二老爷真回来时,他们兄弟俩该如何面对,心里深处,已经对这个弟弟,一点点的失望。
“没有,是永乐宫的管事太监,奉太后之命,给四奶奶带来太后的赏赐……。”张管家气嘘嘘的话,才说了一半,侯爷便已经将他的话打断,快步往外走:“还不快请进堂上,快去请老太太她们,出来领懿旨接赏。”
“管事太监已经在厅上侯着了,我也差人去请老太太了……。”张管事紧紧的跟随在侯爷身后,一一禀报着。
不多时,端木一家人,但凡在家的,都身着官服、诰命服、华服,按身份列在锦英堂下,准备接太后的赏。
“端木四奶奶,老奴奉太后之命,送来这些贺礼,太后口谕,待胎儿安稳时,入宫走走,来哀家跟前说说话儿。”管事太监立在堂前正中,对着杜婉婷恭敬的道。
“臣妇领谕旨,谢太后的赏赐。”杜婉婷随堂上众人一道,跪下行了君臣大礼。
太后的赏赐共六大抬,从血燕、鹿茸到观音玉佛,从小儿虎头枕到长命锁,等于将老夫人先前备下的东西又备了一遍。府上其余人等,也各送了朵宫花作礼物。
永乐宫管事太监还未走,又有太监送来各宫主位的赏,一个下午,基本都是宫中太监来来往往。
杜婉婷面上一直带着笑,跟着老夫人与大夫人身边,行礼领赏。
宫妃们的口谕,与太后基本相似,都是叫她常去宫里走走。杜婉婷心里知道,她们之所以,对她一个外臣媳妇这般热情,一来是因她近日与太后亲厚,宫妃也希望通过她,博太后欢心;二来则是因为端木涵请旨重查晋东的案子,得到嘉光帝的恩准,这件事关系燕王母族,自然间接关系到燕王及太子,若真察出个眉目来,将来朝堂是什么局面,还不好说,但碍着太子与燕王,又暂时探不出端木涵几斤几两,诸王自然不好面上与端木涵太过亲近,就由他们的母妃们出面,双方都便利……
占了半间正堂的礼物,及太监们如唱腔一般的恭讳,刺痛了端木玥:不过是个商户女,凭什么样样都让她占便宜?她也曾梦想有朝一日,自己能高高在上,但此时,看到这排场,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嫁入皇族,想起安王妃寿辰时,大夫人对她说的话,她更恨杜婉婷……
端木涵带着韩御史与徐忧,重新着手彻查晋东的案子,当大理寺启封晋东各乡的帐册时,端木涵就着便利,多看了几本:“乌乡下属七亭,近六十里,为何才十三本账册”
徐忧放下手头的帐册道:“除去晋东府请旨,陛下恩准,贴补各王侯封地食邑外,就剩这些了。”说着,递给他一本账册:“这是许家的帐册,许家在晋东占了五分一的田地,去年交粮才六百石。”
徐忧又说道:“我也曾依着这些帐册,与几位大人一道,到乡间问过几位乡绅、里长,与所报之数没有太大出入。”
端木涵不说话,各乡里的交粮数少,又有许多大族的族产,真正交多少,只怕账册已经看不出来,加上蝗灾这个借口,晋东府留下粮食赈灾,以银抵粮……
“去年晋东,等于一粒粮食未缴?”端木涵喃喃道,有个蝗灾,一切合情合理。
“府衙还向各州府买了些。”徐忧补充道。
端木涵不再说什么,起身借口更衣,让青书,去把自己轿夫中的其中一个找来,慎重的对他道:“周福,你马上回庄子上,带一队人马,悄悄前往晋东,那里是丘陵地域,你们一定要注意查看各山间盆地,偏远乡里可有山寨兵伍,所有消息,快马发回。顺便叫伍让过来我这。”
“是。”周福搭手行了一礼,士气十足,他是山坳近万名老兵中的一位,端木涵当时挑出了几个,原先在军中负责刺探敌情的出来,跟随在了身边,又买了几个孩子,留与他们调教培养……
临近午时,徐忧走到端木涵身边:“听闻端木大人写得一手好字,才刚家父差人来嘱咐,让我务必请二位大人府上一聚,还望两位赏脸。”其实徐阁老只让他把端木涵带了来,但韩御史与端木涵一道,他总不好请了一个,把另一个丢在这里自便。
韩御史是个聪明人,听得出徐忧话中,自己不过是个作陪的路人,便坐在一边不开口,端木涵去,他自然是要跟着。徐阁老一年到头,除了他自己的生辰外,几乎从不主动请客,平日极少不与朝臣往来。现在单独请端木涵,这可是天大的新鲜事,不把它了解个透澈,他就不姓韩,再说,能在平日里上徐家,尤其若能进得徐阁老书房,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此时徐阁老还真在书房内,立在书案前,欣赏着太子送来的一副狂草已经不下十遍:“好字,笔锋洒脱,笔力苍劲。”
“阁老认为这会是端木涵的字?”太子坐在客座上,手捧着茶盏,好奇的问。
“这副字,上无落款,而且与老夫之前所藏的名家字画都不相同,看这纸墨,也是新的,且非年代久远之物,定然是新作,想来国舅没有哄你。”徐阁老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副字。
“这舅公真是,本宫昨日见了这字就喜欢,央了他半宿都不愿给,本宫还当它定是名家的宝贝,舅公怕被本宫得了去,谎称是他徒弟的墨宝来哐本宫,最后本宫竟是拿出三幅前朝名画换来的,若真是端木涵所书,舅公要多少没有,何必为难本宫,白白骗去了三幅好画。”太子佯装怒意的戏笑,看着像有些自嘲,眼中却闪着一道精明的光:“本宫虽未见过端木涵,但一个年仅十七的孩子……只是这上边没有落款,便拿了来给阁老瞧瞧,您老也是字画高手,给本宫评说评说……。”
徐阁老依旧细看着案上的字,又提笔在一张白纸上挥毫,写下相同的“难得糊涂“四个大字,写后对比一番:“这字可是实实在在难得的好字,老夫已差人让小儿请他来府上一叙。”这便是徐阁老的性子,决定要做,便是立刻,虽然他也明白太子今日到府的真正目的,大家都不过是遮一层纸,心照不宣。
“如此甚好,本宫可叫他多写几张,将本宫那三副名画再讨回来,顺道反哐舅公几张字画。”太子戏笑道……
家人在书房门口禀报:“三爷带客人回府了。”
徐阁老亲自迎了出去,除了嘉光帝与太后外,徐阁老只敬真才实学,端木涵数月来,官名初显,他不是没有听说。若这字真是他的写的,徐阁老便觉得此人非池中物。
太子有些兴奋,今天来借徐阁老之名,见端木涵,是他昨夜想了一夜的,他在不确定端木涵是否值得他重用时,不想与他过与亲近或重用他,而坏了与燕郡王之间的兄弟之情。怎么说许昭仪还活着,她虽然不算得宠,但还是后宫主位之一,在嘉光帝跟前说话也有份量,而自小失了母妃的太子,与后宫的关系,也只有这一层。且燕郡王再不济,也是位王爷,其母族与妻家的势力,远远大过一个荣庆侯府,拉拢燕王府众人怎么也比拉拢荣庆侯府来的实惠……
只是近日端木涵的表现,让太子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对荣庆侯府改观,若此人可用,不管现在或是将来,都可能是他的一大助力。一个没有母族帮衬的太子,其实与一个有着野心的韩王一样,都在暗中拉拢他们各自认为可用的人才,逐渐壮大自己的实力,就看谁眼光准,下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