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识字吧?”听她这话是个文盲。
“俺认识字,俺认识厕所里的那两个字。穿裙子的是女,光头的是男。”
马上发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丫地乡下女孩就是逗!
“哥,您这是开心了吧?那您不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早不生气了。”有气也被她这么滑稽的样子给灭了。
玉芳憨厚地呵呵一笑。
“你在哪工作?”
“服装厂,扫地的。”玉芳回答。
“这是你的工作服?”马上发看着她身上银灰色的衣服问。
“不是,扫地的衣服没有穿,这是俺娘给做的。”玉芳提起自己的娘,一脸的自豪。
“挺好!你转转圈。”他让玉芳找他的指示做了几个标准的动作,然后他灵机一动,双手一拍:“行,就它了!夏季服装展非她莫属。”
玉芳闪着傻乎乎的眼睛不明所以。
回到工作室,马上发开始专心致志地在画板上画脑海里样式图,那些清新、舒爽、典雅、素净的款式在各个美女的身上展现,不管她们是高矮胖瘦,这款名谓‘巧装’的服饰完全适合。在图样打印好后,他开始着手选择布料,然后跑到面料市场去选择适合‘巧装’的面料,在选定好面料后,紧锣密鼓地跑回产品研发部,征得研发部的一致认定后,他亲自带着设计完稿到生产一线做样板。
找到生产一线经理,把设计理念和图纸的意义说过之后,要求他用最熟练的工人来制作这些衣服。经理领着他直接到车间去找几个比较熟练的车位工人,由他亲自指导她们作业。
晚上九点时,大家就要下班了,只有几位还在忙着工作。
“马哥,这些衣服有些部位还是手工比较好看。”有人建议。
“对,我就有这个想法。”马上发点点头,很开心地接受了工人的建议。有些针织是一定要机械化的,这些手工不好看,而且必须要一些操作非常熟练的员工。
“我们要下班了。”大家不干了,钱重要,身体也重要。
“好吧。”马上发没有权力要求人家继续加班,只好点头。
“扫地了,扫地了!”玉芳拖着拖把从某处钻出来,吓了马上发一跳,车间里的很多灯都关了,只有几个车位亮着灯,冷不丁从黑暗处跑出来一个人,胆小的真能吓出心肌梗塞。
“哎呀妈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玉芳惊喜地瞅着马上发,抓耳挠腮。
“你就在这上班?”马上发还真是没有料到,世界这么大,怎么就和她这么有缘?
“对呀,看来咱们真是那句话说的。”玉芳还没有想起那句话,也不多想了,拖着拖把开始扫地。
“你年纪轻轻的,就干这个?”真是可惜了!
“是呀,俺是农村出来的,没文化,能扫地就不错了。”玉芳一点都不抱怨,反而干得很有兴致。
“妹子,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交哥朋友吧。”马上发觉得她身上有种奇怪的东西,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痒痒的,又说不上来。
“好哇好哇,俺叫玉芳,你叫啥?”玉芳停下来,直视马上发,黑框眼镜里明亮的眼珠子在不太明亮的车间里熠熠生辉。
“马上发。”
“马上发?”玉芳点点头,“你爸妈就是有文化,名字起得叫好。”
“好个鬼呀!我的人生要是跟我的名字一样顺溜,那就好了。”马上发一直都在悲叹自己的出身和命运。
“哎呀,大哥,你这就悲观了。你好歹也是一个经理级的人物,看看俺不就是一个扫地的吗?可是俺没有觉得扫地有啥委屈,也没有觉得扫地有啥丢人!人活着图的不就是一个顺心如意吗?这个顺心如意是要自己来表达的。”玉芳开始打扫。
“看得出你很乐观。”这是他最佩服她的地方,一个女孩扫地,竟然一点都不抱怨命运的不公。
“俺的乐观是俺爷爷奶奶教给俺的,他们常说:能够活着就要感恩,不要整天抱怨,你来世上一遭这就是天地给你最大的恩惠,你还抱怨啥呢?生活的好坏全在个人的努力和奋斗,你没有别人过的好只能说明你没有别人努力,至少你的上一辈就没有别人努力。所以,没啥抱怨的。”玉芳说的很是在理,马上发却认为这种人胸无大志。
“大家都下班了,你不走?”马上发巡视着车间里远处不明亮的地方,有股怪怪地感觉。
“俺扫完就走,反正俺也有车间钥匙。”玉芳抬起头,望了一眼马上发,“没事,我习惯了,你不用陪我。”
去,谁陪她?真够自恋的!马上发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马上发突然又返回来,也摸不清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想回来跟她说声谢谢。
“谢谢你,玉芳妹子。”他说的有些煽情,目光流露着难以形容的深情厚意。玉芳愣神了半天,哈哈笑了起来,停下来后不解地追问:“大哥,你说你谢俺啥?”
“谢谢你给我的灵感。”不是她身上朴素的衣着和她开朗明净的性格,他也不会想出这么多的设计方案。
“俺?给你灵感?”玉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才又开口:“那这么说你是不是得请我吃饭。”
还真有这么不客气的主?马上发肠子都悔青了,没事干嘛回来谢她,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是要好好请你吃一顿。”大丈夫顶天立地,一顿饭,小意思。
“真的?哎呀妈呀,俺真是遇到贵人了,还有饭吃,你等俺一下,俺这就好了。”人家不带考虑的,直接就盛情不却了,还屁颠屁颠地放下扫把,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走就走,爽快极了。
这人都不推辞一下!唉,有时候喜欢别人直爽,有时候又觉得直爽也够人受的。
玉芳到是挺实在,出了工业区,到附近的小吃街找了一家露天小吃店,要了两碗拉面。
看着她呼噜呼噜吃饭的样子,马上发突然特别的悲哀,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想到面会这么有滋味,可以让一个人像是几千年没有吃过饭似的狼吞虎咽。
“唉唉,你慢一点。”虽然这是晚上,可跟白天也没啥区别,四处都是霓虹灯,到处都是广告灯闪烁,这样子吃饭很容易被围观的。这年头,动不动就可能被走红。
“俺吃饭就是这样。”玉芳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马上发面前的。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家里的老人常说:男人要狼吞虎咽,女人要细嚼慢咽。”整个一个男人范!
“还有这规矩?”玉芳叫苦,然后不管他什么规矩,吃自己的饭随他规矩去。
“对了,你住哪呀?”马上发没有恶意,玉芳倒是很可爱地起了防备之心,她瞟着马上发那双夜灯照亮的眼睛,怯怯地问:“你问我住哪干啥?”
“送你回去呀。”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呀!他马上发就是这么地心慈人善。
“俺一个人可以回家!”玉芳拒绝,“俺表姐说了,一个人安全,两个人危险。叫我记得别带男人回去。”她没有注意马上发脸上已经青紫的脸色,比泼了几盆墨水还要乌黑。
他长得有这么罪恶吗?
“我长得很随意吗?”马上发忍住火气,问。
“你长得不随意,只是很恶意。”玉芳像是听谁说过这话就拿来用用。
“我……”马上发把面前的一碗面推到她面前,极力压着怒火说:“好,我恶意。把这碗你也吃了,咱们没有共同语言,拜拜了。”说完起身去结账,然后要离开。
“大哥,你要走呀?”玉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开罪了男神,回头望着他喊。
“对,恶意要走了。”他心里骂了自己八百遍笨蛋了,没事干嘛招惹这个说话太傻的傻妞。
“那你就请我吃两碗面吗?”她的话差点让马上发喷血,敢情这人赖上自己了,还不知足了。
“我谢谢你,真心地谢谢你。拜拜了!”赶紧走吧,再不走恐怕就不是两碗面的事了。
玉芳还想说什么,马上发已经灰溜溜地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小吃街。
玉芳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一扯,很有深意地笑了笑,继续吃面。
马上发逃出小吃街,上了公路,想拦辆出租车,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闪,一辆红色敞篷车嗖地开过去了,紧接着后面又跟上去几辆摩托车。好像是在飚车!
他也没有太在意,拦辆车就上去,开车的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很和气,问了马上发的住址后就开始跟他聊天。
“这条公路上每到晚上就有人飚车,真怕有一天会出车祸。”司机担心地说。
“他们这么胆大,也不怕被监控?”这条路应该有监控的。
“嗨,后面那几个小孩子都蹲了不下十回拘留所了,秉性难改,出来照样飚车。”司机无奈地摇头。
“前面开车的就不受处罚?”马上发随意地问。
“我常听那些孩子说那个开敞篷车的人很怪,每一次用手机拍他都拍不到。你说也怪,怎么会有人在手机视频里没有影呢?这不是鬼话吗?”他这话倒是勾起了马上发的某次深刻的记忆,他急忙告诉司机:“师傅,麻烦你开快点,追上他们。”他断定那个人是丁哲浩,只有他会玩这种隐私的把戏。
追他们?他们一会儿就上了外环了。”司机皱起眉头。
“没关系,师傅我加钱,你就开吧!”马上发急切想要搜索丁哲浩不是人的证据。
“那好吧,可是我可不飚车,不然的话我这个月就没办法上路了。”司机不会为了那一点车费跟交通规则较真。
“行,您就后面追着。”马上发说完掏出手机,把手机视频调到夜拍模式之后,瞪着双眼催促司机赶紧追车。
红灯到了,司机停下。那帮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开足马力使劲往朝跑。
“我去,这是要炸碉堡呀!”不带这么玩命的!
司机从透视镜里瞄了马上发一眼,说:“看到了吧,他们就是这样才屡次被抓。”
“这帮小青年是不是脑力太火力了?没事跟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叫什么真。”马上发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让人家闯红灯。
“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司机好奇地问。
“认识,我还坐过他的车,他突然就消失了,吓得我从车上滚了下来,差点就没命了。”马上发提起那次跳车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