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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中秋 上

那一夜,我睡的不是很安稳,总会梦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我会梦见一位女子,满脸笑容的看着我,然后画面一下子模糊,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充满了绝望……我想逃出这梦境,可就是出不来,好难过。

最后还是在老师的叫声中醒过来。只见老师满脸惊慌抱着我,不停的轻拍我的脸,叫我。见我醒才松了口气,然后老师倒了杯温水,给我,再帮我擦脸擦身,带我再次上床睡觉。在这过程中,他没问我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做完这一切,然后上床躺下后把我搂进怀里。

我其实有点奇怪,那个梦,很熟悉也很陌生,那女人旁边也有个人,可那人的脸很模糊,很模糊,看不清。

我一直到很晚才睡着,我知道老师也在默默的陪我到很晚,他不断的轻拍我背,轻轻的带着节拍的。

又是一个早上,但也是休息的最后一天,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疼了,就是有点痒。我们很平常的过了休息的最后一天。

那一天一过,我就又开始了之前的训练。我还是感到很累,而老师在训练上对我不怎么温柔了。嗯,是的,温柔。照样的把我带出来额外训练,但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我现在要扎马步,从刚开始的半个时辰,到后来的一个时辰,再后来就是两个时辰。除这之外,还有踢腿,或顶着水站上好一会儿,还有下腰,翻跟斗什么的。中间休息的时间也变少了。我有些委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午饭还是在大厨房吃,但每每看到老师在下午训练完后,急急忙忙赶回我们院子里的小厨房为我做饭时,我这些感觉也都没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总会煲鸡汤,总是饭前一碗,饭后一碗,连早上也会早早起来煮上一碗让我喝。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练功房前的那棵树的树叶开始变成黄色,零零散散的飘落。

老师拿来了我的长袖衫,是一套蓝衣黑裤加几套白衣黑裤,我的床也被老师铺上了一层软软的褥子,被子也加厚了,老师说要入秋了,不要着凉。

那天,老师有事,不能陪我到大厨房里吃午饭,我一个人找到了我们平常坐的位置,自己吃起了饭。

不小心的听到了几个邻桌的人说道:“要中秋了呢!我爹娘说要带我去看花灯,你去吗?”“当然!又可以吃月饼了!还有大家的聚餐!好期待!”

中秋?我不是很了解,只记得是个节日。我当时也没想太多,草草吃完,就把碗收回到指定的地方,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小休息一下,接着训练。

吃完午饭,回到训练地,等上一会儿,老师却迟迟没出现。咦?怎么回事?我奇怪向院门口外张望。可看了会儿也没人,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我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老师离开了,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带我?在受伤后醒来也没人照顾我了?没人再带我去玩?

“小屁孩,在想啥?”,突然大哥哥的脸出现在我视线中:“我来训练你,你老师有点事要忙。”我听到也只能答应,老师原来是个大忙人。

那个下午,我都在扎马步,大哥哥在旁边偶尔看看我,偶尔看看天。我不再敢乱动,每次小小的动一下,大哥哥就会丢一颗石子,精准的打在我动过的地方。而且没有休息,整整一个下午,终于过去,我在时间到后脚连动都动不了,我被大哥哥扶住,靠着树,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慢慢走回去。

其实在听到大哥哥说结束时,我有种很委屈的感觉,大哥哥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你不能这么容易落泪了。这对你自己没什么好处,憋回去,要不我们继续。”我吓得摇摇头,只是深深的呼吸,将感觉压下去。

当我在大哥哥的搀扶下,走进我房间的院子时,看见一个少年,一身肮脏的被另一个女人带着,那女人将他带进了洗澡房里。那少年一脸脏泥,却遮不住那双锐利的眼,他在我进院的时候看向了我,直到走进澡房。

这时我又看见厨房门口走出来的是老师!却见老师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才一个下午,你就把他弄成这样,我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你?!”,老师从大哥哥手里把我接过,一把把我抱起,大跨步走进了厨房,将我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盛上一碗鸡汤放在我面前。“快喝吧,嘴唇都裂了。晚饭快好了。”,老师说完就走回灶台忙活。

“你不觉得你把他惯坏了吗?”,大哥哥悠悠哉的靠在门框上就像当初第一次出现时一样。

老师没回话,仍是在灶台前忙碌着。我们今天晚饭少了平时的笑语,很安静,我们安静的吃完了饭。饭后老师将我抱回房间,让我在床上坐着等他一下。我坐在床边,将两腿吊着,觉得这样舒服点,微微晃着脚等老师回来。

这次老师比平常要晚回来,我都快抵挡不住困意了。老师进来就又一把把我抱起来,走去了澡房。里面的小木桶上水气腾腾,让我更加感到舒服,更加想睡。我软绵绵的任老师帮我擦洗,直到老师把我放进桶里,我才半挣开眼。老师摸摸我的头,说他出去拿我的衣服,很快就回来。我点点头,他就走了出去。没一会儿老师就回来了,帮我揉了揉肩,就把我从水里捞了起来。他帮我擦干身,穿好衣服然后抱我回房,放到床上,然后帮我盖好被子,说自己也要洗洗,然后就出去了。一晚甜梦。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大人都有种忙碌的感觉,连老师都不例外。我经常看见很多人搬运着什么,而且多了一些我之前没看见过的人。而和我一起参加训练的小孩是越来越显得迫不及待。

当然,我们仍然是按平时那样训练着,这样过了几天。

晚饭时,老师说我们明天不用训练了,我开心极了,老师才又告诉我明天中秋节。我兴奋的吃完晚饭,跟老师在院外走走,消化下刚吃进的晚饭。

晚上出来走一走才发现很多地方都挂上了小红灯笼,虽然没点上,但能看得出挂了很多。院子门口也挂上了两个,比外面挂在绳子上的要大一些,我们回到院子里,才发现我住的院子里的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一个小灯笼,但我发现我的灯有些不同,不是有些不同,是很不同,老师说是因为我的房间里有人住,才会不同。我没有任何疑问的跟老师早早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便是中秋节。我们起了个大早,老师和我吃完粥后,就带着我往与大宅门口相反的方向走去,走过好几个小庭院,穿过几个小亭阁,我们走到了一条由很多小路汇聚的稍大的路上,一路走下去,就发现前方有着一个很大的庭院,就院门都比我住的院门里大得多了。

往外瞧,就看见了好多人都已经站在里面了。

走近院门,老师带着我穿过人群,来到前面。就看见里面的架子上放着很多牌位,架子两边点着很多白蜡烛,但也只照亮了架子的部分,其余地方都是黑暗一片。而站在架子前中间的人,我认识,那是老师和大哥哥的爹。当老师的爹走到架子前拿出一根根细细的香时,身后的人群开始有序的走进了的大房间,大家整整齐齐的站在老师的爹后面,在最靠近老师的爹的那一排空了一个位,老师带我站定,就弯下身悄悄告诉我,等会大家怎能做,我就跟着怎么做,然后走向了那个空位。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排,这一排有跟我一样高的男女孩,其中就包括那天见到的那个男孩。还有比我高的,他们都在目视前方,我也照做的盯着前一个人的后背,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不一会儿,前面的人都面朝前跪下了,我也学着他们跪了下来。我跪着向前望,看见老师的爹对着前面拜了拜,然后走到前面灵牌前的香炉前,再拜了拜,然后我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只知道很快他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也同样跪了下来,我再望望香炉,里面插着几支香。

老师的爹跪下后,又拜了几拜,然后人群也跟着拜了起来,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对合一下,然后弯下身拜几拜,再直起身双手对合,如此反复几次。当人群停了,老师的爹已经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人很快的向两边退开一条道,老师的爹走在最前面,接着老师那排人两两成对的跟在后面,这样一排接一排的走出这个大院子。我在队伍的倒数第二排,我跟着人群,完全不知道下个地点要去哪。人群走到大路的分岔口后,就散开了,但我发现妇女和小孩大都走中间的小路,而男子都统一的走向右边的小路,而当时和我站一排的小孩就走最左边的小道。

跟着他们走到最左边的岔路口,我停了下,老师为什么没有过来?其实我还没记住怎么走回院子,虽然我可以跟着那位之前在院子里见过面的小孩走,但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望了一下老师走的方向,却不见那条道有一个人影,都走了呢。

我只好小跑追上之前走这条道的小孩。

我相信,老师会回院子找我的。

我跟着他们沿着小路走,途中经过几个大小不一的庭院,有些小孩离开进到里面了。剩下的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向前走着。

我们回到小院后,他们很快的散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院子很安静,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他们跟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现在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我知道了那天我在院子遇到的那个男孩就和我的房间隔着一间澡房和一间茅厕。

有人走了进来,我马上转身,自以为是老师,可转过头才发现那是个年轻女人,她快步走到和我有一面之缘的男孩的门前,敲了敲门,极小声的用命令的语气说:“开门。”

那门很快就开了,那女人站在门外,男孩很快就出来了。“走吧。”,女人拉过男孩的手走过我身边,我看见了那男孩从我身边走过时勾了下嘴角,他为什么笑?我不知道。

我目送他们到院门口时,就看见老师也正领着一个小包袱走进来,老师看见那男孩和那女人一起走出时顿了顿脚步,看见我在往他看时他有这么一刻的愣神。为什么觉得老师对我有种愧疚?那男孩和女人很快就已经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至少是我的视线。老师的脚步有些放慢的来到我跟前,“你,羡慕吗?……”,老师蹲了下来,与我平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无缘无故的冒出这样的话,我在想老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突然老师把我一把抱起,像之前带我看鱼一样,把头埋进我肚子,一直在念叨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呆呆的推着老师的头,因为这样弄得我有点痒。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老师把头离开了点,又紧紧的抱了抱我,脸色才回到以前。“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院的,你相信我,好吗?”我现在被老师的不平常的反应给弄得很困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要我了?……”,我小小声问,离开是不是就没有老师疼我了?

“怎么可能,我要看着你长大,长成帅小伙呢。我不会不要你的啊。”,老师用脸蹭了蹭我的脸。一切又回到平常那样,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有这些奇怪举动,我也不想深想,这样就很好啊。

“小面瘫,我们去后山走走吧。”,老师把我放到地上,轻轻的拉着我的手。我兴奋的点点头,更紧的回牵着老师的手指。

走在那条熟悉的通往后山的后门的小径上,心情真的很高兴。天空干净得一尘不染,一片蔚蓝。

走到后门,就望见大哥哥站在那,手上也照样拿着一个小包袱,而且今天我们三个人穿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都是同样的藏蓝色。

“慢了呦~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哥哥勾住老师的脖子说。老师转头面向大哥哥了一下,很快又转回头,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大哥哥。大哥哥把勾在老师脖子上的手松开,接过包袱,嘟囔了什么,就放慢脚步跟在我们后面。

我被老师紧紧的牵着,照着之前的路走。我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体力提高了不少,走了很久都没有感到累。倒是老师的脚步放慢,让我有时间看看周围的风景。这时路两旁的树上都挂着一片片橘红色的叶子,树上地上,一片金黄。但少了最平常的鸟鸣,少了鸟鸣,四周都很安静,只剩下偶尔吹过的风,带着几片树叶飘落到地的声音。

我们到了以前我和老师吃烤鱼的林子前,老师二话不说的一把把我抱了起来,他们的脚步开始加快,大哥哥这时已经走在了我们前面。我们进了林子,因为我被老师抱着,所以我能看见高处的树枝上,橘黄的叶片中藏着一些小小的红色的果实,在地面上是很难发现的。

我拍了拍老师托着我的手在他满脸疑问的看着我时指向树上的小果实。老师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就摸着我的头对我说:“秋天,丰收的季节,我们今天来,就是摘果子,但这果子是不能吃的,等会儿我们找到地吃了午饭就去摘果子。”

我把头搭在老师肩膀上,任老师加快速度追上拿着包袱去寻找好地方的大哥哥。

只听见几声微弱的虫鸣。就记得这虫鸣我听过,那时候我还呆在小房子里,中年妇女有抓来给我看的,一种黑黑的东西。她说那叫蟋蟀,到了秋天就会死去,怎么还会有?虽然抓到的那只在放到我房间里第二天就死掉了。是有生命力旺盛的剩下了,还没有死吧。可老师却停下来听了下,就往那方向走去。

“抓蟋蟀吗?”,我把头抬起来侧着问。“这……我抓不到……你想要吗?”,老师停下来看着我。“不,让它活吧,它快走到终点了。”,我想了想回到。“嗯,我们去吃饭。”,老师把我往上托了托,继续走着。这次我们没有走到小河边,也没逆着河流走,就破出了树林。只见不远处大哥哥已经把包袱铺开,手拿着馒头,却望着天空。

“再不来,我就吃光咯~”,大哥哥很快将视线从天空转向我们。

老师将我放到草地上,我向四周望去,之前还是一片绿色的草地,现在是一片金黄,到处都是柔和的颜色。

我再低下头看看今天的午饭,上次我喜欢吃的肉片和糖糕什么的都有。这次因为大哥哥也过来,糕点类的带了很多。不过看起来都很好吃。我一眼就看见有一团黄色的糕点,是……

“哇!哥,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雏鸡~”,大哥哥用两只手指捏起其中一个。这是用玉米面做的,我记得来到这个大宅也就吃过一两次玉米馒头。“童心未泯。”,老师坐了下来,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吃了起来。“我尝尝~”,大哥哥把那只“小雏鸡”扔进嘴里嚼了起来。“豆沙的诶,再来个~”,大哥哥的手再次向那团黄色伸去。我也伸向那团黄色,拿起一只,放到眼前。鸡的眼镜是豆子,喙是用橘色的面捏的,小鸡圆圆的,好可爱,让人舍不得下嘴。

“啪”

“哎哟!”,大哥哥捂着手说:“护犊护成这样~我这是在锻炼他的抢食能力!”“他小。”,老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拿出三双筷子递给我们。“是是,你护成这样,跟爹也差不多了……”,大哥哥悻悻接过筷子,夹肉吃。最后那些“小雏鸡”都被我吃光了,口感还不错。

简单的吃完午餐,我们又来到之前和老师采果子挖野菜的山坡上,这时的树上结了更多的果实,比之前那片树林看到的要大要红。老师把我放到肩上,我就能摘到较低处的果子,而大哥哥就直接爬上树摘高处的。很快,我们带来的装果子的布就包不完我们摘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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