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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四围根本没有任何气息,为什么他会感觉有人在身边?

“竹儿?”声音里带着不信。

没有回音。

“竹儿,是你吗?是你叫我不要死吗?”颤抖着唇,他不敢相信,竹儿被他亲手所杀,还会这般心心念念着他。

她曾经对他说,要他活。可是失去了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目带坚定,上邢再次准备狠击天灵。

不要,不要死,不要死……

又是这股执着的意念让上邢感应到了,目光四围打量,“竹儿……真的是你?”

是,我是竹儿……小草悲痛的回道,他是谁都无所谓,他只要主人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真的是你吗?你……还会回来吗?”语带希翼,眼中渗着血红。

会,我会的,我会回来的……你等我,等我……

滑下鲜红的血泪,上邢痛苦的合上眼深吸口气,再次颤抖着唇:“好,我等你……我会等你……”不论是多少个千千万万年,不论你能不能回来……

他知道他在欺骗自己,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幻听,他的竹儿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

扬起凄苦的笑颜,上邢稳住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蹒跚的朝竹林走去,孤寂的身影映在了小草的心坎。

说好了,我会一直等你……

说好了,我一定会回来……等我……

上邢回到了竹屋,怔怔的站在竹屋前痛苦的凝着竹儿为他刻下的“上邢”二字,他没有动,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痛苦的等待。

他要在竹儿回来时张开怀抱给她最温柔的迎接,体内的魔血又在窜动,噬血的饥渴在咽喉滚动。

不,他不能再犯下大错……

等待……太痛苦了,也许他该封锁了体内的魔……封锁了他的七情六欲。

竹儿,如果你回来,那样我也不会再伤害你。

我……只要你回来。泪无声的滑落……

上邢下定决心,以血炼就了一个血印,印在额心,印迹消失与额际,瞬间,上邢的眼不再痛苦,不再忧伤,只有一抹冰冷的寒意,他——已成为一个无情无欲之人。

从此……他在这里住下,再也没有离开。

一个人孤独的、无尽止的修炼,他要用无上的日之精华来修炼克制自己的魔。

上邢白天修炼,夜晚便关在竹屋内足不出户,不知道已过了多少个一万年,直到一株小草化为生灵,竹屋前开始有了生气。

那是……他吗?一株小草?看到还是精魄的小草与杜鹃成了好朋友,两人经常在竹屋前斗嘴聊天。一起崇拜上邢,调皮的称上邢为上邢大大。小草又觉得疑惑了,为什么他没有这段的记忆?

一天,小草看到上邢突然心烦气燥的在竹屋内跺步,怎么?主人不是已经封印了自己的感情了吗?突然上邢步出了竹屋朝天外飞去,小草睨了一眼竹屋前的自己,正呼呼大睡,他不知道他以前这么贪睡的,连主人走了都不知道。

主人要去哪?小草立刻紧跟了上去。

这是?蓝水湖???

又是白眉?他来干什么?带着不解,小草紧追上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上邢质问,眼中冰冷的透着恨意。

“我来看看你。”白眉慈爱的睨着上邢。

“看我?笑话,早在之前你干什么去了?现在不觉得晚了?”上邢恨意更浓,如果不是他将自己丢在这里,他怎么会遇到竹儿,更不会亲手杀了竹儿。

不行,他体内的魔在浮动,上邢立刻定下心神,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邢儿。”

“别叫我。”恶心。

他恨,他怨……

这个幼时曾视为父亲的天人,为何将他一人扔在了这里,为何来看他又留下他,为何他呼唤时不曾救过他……

白眉叹了口气,痛苦的忍着上前相认的冲动,黯然的道:“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见上邢不回话,白眉又道:“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说着手中多了一颗红色的鲜红如血的红石。

白眉柔情似水的眼锁着红石,似在回忆着什么。

“这是血泪石,也是你的母亲,本该早将它给你,我却迟迟舍不得啊!”它是他心爱的女子幻化的,叫他如何舍得。但血泪石一直呼唤着要见自己的儿子,他不得不满足她的心愿。

“母亲?呵呵。”上邢冷笑着,他一个野生野长的弃儿,还会有母亲?

白眉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愤愤不平,道出了另外一个秘密:“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笑僵在唇边。

他以为的天神真的是他的父亲?

他扔他一人在这险恶的天池不闻不问,他受伤的时候他在哪里?他绝望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白眉牵起上邢的手,将血泪石放入掌内,“她一直在呼唤你,她……”

还未说完,上邢反手一抛,将血泪石扔向蓝湖。

这血泪石居然让他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身世,那一切的画面飞速在他脑中清晰的重演,他……居然是统领天上凡间的天帝圣君帝刑天与魔界公主魔铃的私生子。

一个背负着罪孽的半仙半魔……

一个不容与天地间存在的私生子……

所以……他们才不要他的么?他们才将他弃在了这渺无人迹的天池么?

体内的魔原来不是魔,原来是他自己,是他这个半魔亲手杀害了竹儿。

他不是已经封印了自己的魔?无情无爱了么?为什么知道了这一切心仍在抽痛?

难道体内的魔性又开始蔓延、又开始控制他的心志了吗?

是他们将他生下,让他不容于世间,让他有了这受人耻笑的血液,也正因为这半魔的血让他亲手杀了他的竹儿。

是他们,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心,在痛苦的嚎叫,毁灭一切的心魔又由心底最黑暗的地方向他伸出双手,似在邀请,似在诱惑。

不,他绝不成魔。

压下那股黑暗,上邢面带寒意,不再看白眉一眼,冰冷的道:“我绝不承认你是我父亲,她是我的母亲,带着这颗石头,滚出天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说完旋身飞回了竹林。

“邢儿……”白眉悲痛的望着上邢远去的身影,老泪纵痕。

他真的这么恨他们?恨得封闭了所有的感情么?

错……错……错……

是他的错,是他找不到进入天池的办法,每次虽能强行进入,却让他的心神受到极大的震伤,每次到来只能呆一会儿,却要回去休养很长的时间;是他的错,不该将他一个小小的婴孩留在这里受尽折磨,经历种种苦难;是他的错,让他绝望……

邢儿……

小草紧跟上邢,怕他又再自残,谁知上邢回到竹屋,体内的魔性开始在体内窜动,左右着他的心志,于是他开始发泄心中的恨意,毁掉了那片他最爱的竹林,毁掉了小草的精魄,让小草魂断竹下。

原来他……是这样死的,小草心里没有恨,只有涨涨满满的爱,不管他怎么死的,又被主人救活了不是吗?

被上邢以精血救活的自己,居然过着上邢小时候的生活,学习走路,开始挖洞,开始生存。

小草看到自己出生的点点滴滴,看到自己第一次被金虎咬伤后回到竹林,那时主人对他漠不关心,他好伤心好伤心,他以为那伤是因为喝了竹林的露水好转的,没想到……

上邢步出屋外,来到小草居住的地穴,沉下蓝眸。

他出去过?

转头凝着他从未喝过的露水,那带着血迹的竹杯,他受伤了?

这个被他精血救回的草妖,上千年来过着与他小时候同样的生活,挖地穴、食水露,孤独的活着,每天为他准备鲜露,就算他对他不睬也从不放弃讨好。

从没放弃吗……

也许孤独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上邢突然觉得一阵心烦。

看着洞里蜷着的小小人影,肩上的杂泥和着殷红的鲜血附在露出的白骨上,伤口溃烂得让人心惊。

没有多想,上邢手中浮出一束纯洁的白芒,向洞中的小人儿飘去,白光在受伤的肩上消失,小人儿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

见小草伤势渐好,又再以咒对竹林施法,让竹林的露水有疗伤的功效。

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和他太象吧!

那些生活的方式,那黑眸中的渴望与孤寂……

小草激动的看着这一画面,心里涨满着感动,眼里盈着泪,痴痴的望着上邢,他以为的那个无情的主人居然出手救他,还在竹林布下了咒让他今后得以疗伤。

主人……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

小草看到自己开始长大了,穿着东拼西凑的竹叶制成的破烂竹衣,每天坚持不断的为上邢送鲜露、送白果。

虽然……他还是没同他说话,还是没有喝上一口竹露……

该是吸取日之精华的时候了,上邢又淡淡的睨向小草的洞穴,为什么现在的他会不由自主的往洞穴看上一眼,心象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似的,总是提心掉胆。

难道……他怕他象竹儿一样离开自己么?

不,他不可能代替竹儿,虽然他好象已经将那深刻的感情遗忘,但……

也许他是因为害怕了这样让人窒息的寂静……

也许他也曾痴想他是他的竹儿……

所以……他才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上邢如此说服着自己。

发现小草穿着破烂的竹衣又在洞中沉睡,这竹衣……坑坑洞洞,又容易破碎,每天都要重新补合,虽能避体,却不能御寒……亏他想得出来,上邢在心中冷嘲。

心念一动……

上邢已经以自己心中糊模的记忆为小草幻化出一件翠绿的衣衫,看着小草换上了衣,上邢眼露温柔,无言的凝视着,转瞬间眸中又透着失落……

他……不是竹儿。

原来他以为是竹林赐于的绿衫是主人送的,原来没有竹林,没有别人,只有主人……

主人……虽然淡淡的,却一直在背后帮助他,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发现主人默默的关怀……

痴望着上邢,泪如泉涌,小草觉得自己真的好笨、好贪睡,在他睡去的时候遗漏了好珍贵、好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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