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梅带着赵元祯慢慢走回宝华阁,一路上杜若梅几次想找话题与赵元祯攀谈,但是每次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赵元祯不似赵元靳那样潇洒随意,也不似赵元瑢那样温和亲切,赵元祯似乎天生就有帝王的威严,如果不是他主动找你说话,很难在他面前随便开口。杜若梅谨遵家训,时刻想着要出人头地,平步青云,而在皇宫中最好的梯子就是眼前的这位准帝王——太子赵元祯。
赵元祯心里一直在想着杨黛兰和赵元靳的事情,杜若梅既然没有开口说话,赵元祯更是沉默不语,一路沉思着到了宝华阁。
杜若梅先招呼赵元祯在厅中坐下,宫女上茶,杜若梅道:“劳你去请杨姑娘出来,就说太子殿下来了。”
宫女回道:“回太子殿下和杜姑娘,杨姑娘现在不在宝华阁,她刚才回来后又马上出去了,留话说傍晚时分再回来。”
赵元祯听说杨黛兰不在宝华阁,颇感失望,但是也不好意思立马就走,只得跟杜若梅闲话了一会,等着阳平公主回来。
杨黛兰离了众人,独自回宝华阁,心中思潮起伏,为什么要任人摆布?为什么他们说赛马就赛马,说比武就比武,说进宫就进宫,甚至说杀人就杀人,为什么活着没有自由的选择?为什么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杨黛兰自从母亲被仇人杀死后,心中一直积郁难遣,在家中要安慰年迈的父亲,照顾年幼的弟弟,必须要坚强的面对日常的一切,但是母亲的死对杨黛兰造成的打击是巨大的,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的,即使学了高深的武艺,也无法保护好自己,无法相救亲人的性命,杨黛兰一度消沉,不知道还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去给母亲报仇,在家守孝的一个月里,父亲已经托关系去查了当年吕天广的案子,却找不到任何有利的线索,杨黛兰想查当晚那两个黑衣人的下落,却也无从下手,至于清谷居士,那晚之后再也没见过,不知道他回清谷峡了没有。自己现在身在皇宫,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这位救命恩人了。
杨黛兰深深叹了口气,回到宝华阁觉得气闷无比,于是留了话给宫女,自己出了宝华阁,往皇宫深处而去,一路上尽量避开人群,越行越远,渐渐到了一处僻静的园林,林中潇湘翠竹,清幽无比,地上积满了枯枝落叶,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杨黛兰慢慢的穿过园林,却见一座破旧但仍显精致的竹屋隐秘在竹林深处,竹屋前居然开满了兰花,杨黛兰低声问到:“有人在吗?”等了一会没人应答,轻轻的推门进去,只见竹屋里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床前一张木椅,更无他物。杨黛兰悄悄的站立了一会,心中徒生悲凉,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来,立在竹林中,只觉心中郁闷聚积,无处排遣,右手无意中摸到了一根半截翠竹,杨黛兰随手拿起,舞起了太乙玄门剑法。
武当是道教圣地,武当拳法和剑法也包含了一种道家无为而治、道法自然的思想,去除心中的念想、重重心事,让心灵自由解脱,杨黛兰舞着太乙剑,逐渐人剑合一,心静神明。
却说阳平公主和赵元靳、赵元瑢回到马厮,听司马怀玉说杨黛兰、赵元祯和杜若梅都回了宝华阁,于是众人也一起回到宝华阁,却见厅上只有杜若梅陪赵元祯坐着,独不见杨黛兰。
赵元祯见阳平公主等人回来了,赵元靳安然无恙,笑道:“今日赛马出于意料,元靳的马匹居然独自跑了回来,害得大家担心了一场。”
赵元靳笑道:“确实是靳的不是。”
赵元祯见赵元靳并不想讲述赛马的经过,亦不再久坐,寒暄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赵元瑢和赵元靳见杨黛兰不在宝华阁,又听宫女说杨黛兰不愿有人去找她,知道杨黛兰想一个人静一静,也都告辞离开了宝华阁。
赵元瑢没有立即回寝宫,想起很久没有去母妃的旧居坐坐了,于是信步往竹林而来。容妃生前最后的日子就是在潇湘竹屋度过的,赵元瑢也是在竹屋中出生,随即容妃难产去世,后来的妃嫔都认为此处不吉利,没人愿意住过来,久而久之,也就荒芜了。赵元瑢在宫中的时候,偶尔会过来小坐片刻,缅怀容妃。
赵元瑢刚走到园林口,只听竹林中有人在舞剑,赵元瑢大吃一惊,宫中有谁会来这偏僻的竹屋呢?忙隐身竹子后面查看,却见杨黛兰手中挥舞着翠竹,以竹为剑,正在练武。淡绿色的衫子随着杨黛兰轻盈的旋转翩翩起舞,掩映在翠竹林中似一抹淡淡的云霞,亦真亦幻。赵元瑢并没有过去打扰杨黛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她的悲伤、她的无奈、她的无助和彷徨,不知从何时起,眼前这个少女渐渐地刻在了他从不曾开启的心房上。
赵元靳想起一事,也没有立即回寝宫,而是出宫去了。
赵元靳出宫后一路来到了棋香橼,找到了掌柜,取出一颗和田玉棋子,翻转过来,问道:“可否在这棋子底部印上一个字?”
掌柜拿过棋子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略惊讶地问道:“这可是传闻已久的和田玉围棋子?”
赵元靳道:“正是。你既然能识出此种棋子,那么到底能不能在此棋子上印字?”
掌柜奇怪的看着赵元靳,说道:“和田玉棋子珍贵无比,你若在上面印字,就会破坏了此棋子的价值,非常不值啊!”
赵元靳道:“这你不用管,只要告诉我行还是不行?或者你告诉我如何印,我自己来印。”
掌柜惋惜地盯着棋子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客官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无法,印字的话,是可以的,只是这磨人的功夫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成的,需要耐心和细心,慢慢的印上去,方能印的既美观又损失最小。”
赵元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教我如何印,如果教的好,定会重重的酬谢你。”
掌柜于是进屋取出一堆工具,开始教赵元靳如何在棋子上印字。
接下来几天,赵元靳未再去学堂,也没去马场,却是日日去棋香橼印字。
赵元瑢这些天也没有在宫中,因追踪到了杀害吕慧珍的那两个黑衣人的下落出宫去了。那日跳入深潭后果然被他们逃逸了,这两人也没回京城,按照事先跟司马阴震计划的路线一路南逃,却在山东蓬莱境内被郭士鹏的手下发现了踪迹,立即飞鸽传书通知了赵元瑢,赵元瑢即与赵海平赶去山东。
杨黛兰自那日在竹林舞剑之后,心情舒展了不少,每日下了学堂,就不由自主的会去竹林待上一会,或舞剑,或打坐,或只是静静的坐在竹屋的木椅上。这个清幽的竹园让杨黛兰感觉像是回到了一直向往的山峦幽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