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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亮消失了

“哦,我的朋友,美酒已经斟满,你也如约而至,快让我们坐下一起畅饮这杯,祝健康和旅途平安!”

商人高高端起杯子,温暖的帐篷里灯火通明。暖炉上的炭火烧的正旺,缕缕熏香正萦绕众人身旁。李维深呼吸一下,这熏香香而不郁,带有淡淡的薄荷味,有让人提神的功效,这他很喜欢。端起高脚杯,李维向商人举杯道:“我在此多谢主人的招待!愿您长命百岁,兰德林老爷!”

克劳迪娅开玩笑着说道:“叔叔,你的口气就像一个典礼上的司仪,完全不像一个贵族,学得不伦不类的。”

“克劳迪娅你真是的,南部的亚拉玟人不是有一句谚语吗?‘善意的行为不应被嘲笑’,你就体谅一下叔叔吧,叔叔我读的书可不多。”商人苦笑着,李维微微一笑,把酒杯递到唇边,品尝了一下杯中酸甜的酒浆。酒不算很好,味道略甜,还有一些沉淀夹在其中,但好在是果酒,也当是饮料吧!

他摇晃着杯子,杯中淡绿的酒液点缀着泡沫。“在我的家乡也是,人们用谷物或者水果酿制,通过蒸馏得到高度的酒精。欢乐之时以它庆祝,忧郁之时以它消愁。“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商人起身拿起陶瓶为李维斟满,极尽宾主之宜。

“李维先生,你的家乡,定然是一个美丽繁荣的地方,你定然时常思念吧?”

克劳迪娅切下一块金黄的面包,打开一罐装着玛瑙色蜜液的玻璃罐,用勺子均匀的涂上,然后递给李维。李维轻咬一口,眼前一亮,这竟是一种带着未知花香的蜂蜜!想来是这个世界的特产,原生态的蜂蜜浓稠香甜,有了它,哪怕面包发酵的不够松软,也是美味了。

不过,李维也看见了这罐蜂蜜的价值,至少,兰德林老爷和克劳迪娅没有动它。想到这,李维把面包放在餐布上,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身上的东西也不多了,反正不久之后也未必用得上,还不如在现在用它们来铺平自己的异界之路。也不是什么很珍惜的东西,一盒在路途中补充能量的酒心巧克力。

“我的思念无时无刻,但既然命运安排我远行,我也将顺着我的道路走下去。”李维微笑着看着克劳迪娅,同时打开了包装盒,取出两颗,剥开锡箔纸向两人呈上——“我从家乡带来的甜点,仅存这么多了,请品尝,但我一定要提醒你们,这里面有酒哦!”

商人有一点迟疑,但克劳迪娅反倒是很信任地从李维这里拿过一颗,看着巧克力精巧的花瓣造型她赞叹道:“我在伊顿大人那里也曾见过,那些糕点师在甜品上细致地雕琢,用以在摆放在盛大的宴会上。”

“微不足道的礼物,小姐您谬赞了。”李维说着,而商人也终于接过。随后,李维自己也拿出一颗,熟练地剥掉,放入嘴中。

这一下,你总得放下怀疑了吧——李维一边嚼着,一边在心里这么想。

“埃尔文,你把这名外来者视为威胁,我并不奇怪。但你总是太过冲动。”

弗朗西斜靠在帐篷的木桩上,其目光并没有放在埃尔文身上,他手上把玩着一把小刀,刀身刻着华丽的雕纹——一条巨蛇与一只巨鹰厮杀在一起。他的动作无比地熟练,似乎随时准备用它来弑过敌人的喉咙。

气氛变得有点僵,弗朗西的话对于羞愤难平的埃尔文来说毫无疑问刺激很大。他迅速向前一步,毫不客气的扯住了弗朗西的衣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弗朗西?纳森?塞万提斯!”

弗朗西抬起头,曾经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突然迸出一丝凶光,埃尔文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住,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携带着痛楚袭来,他吃痛地叫出了声,这声响未被人察觉,因为他自己咬紧牙关憋住了叫喊。他挥动左手一个肘击打向弗朗西的胸口,而弗朗西则已经把短刀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埃尔文停止了反抗,双方都停止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们陷入了沉默。弗朗西冰冷的目光投在埃尔文的身上,良久,等到痛苦埃尔文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他才低声说道:

“我,弗朗西?纳森?塞万提斯,波尔瓦特家族侍从,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小姐不受任何侵害,任何!”

弗朗西放开了埃尔文,后者握着手后退一步,低着头不再说话。弗朗西把刀插回靴子上的皮套——“今晚有大事,带上佩剑和手枪。”

说完,弗朗西就要转身离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

“可以多注意一下,李维,我不会看错。”

深邃的夜,隐藏着无数杀机。

雷克多走到营地的马棚处,在那里,李维先前碰上的那位年轻马夫正用草料和不知名的干果喂养佣兵的马匹们,看到雷克多到来,他行了一礼,然后提着桶出去打水了。

“精神怎么样,伙计?”雷克多走到黑色的骏马前,拿起刷子梳理着它的鬓毛。这匹健壮的黑马打了个响鼻,把头埋入水槽。雷克多哈哈笑了一声,拎起马鞍放在了马背上,系上皮带,把马刀和短矛挂上。做完这些,另一队佣兵也已经赶到。

“队长,一刻钟前他们的踪迹消失了。”

“是不是因为我们有了防备,所以撤了?”

雷克多摇摇头:“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已。这些盗匪可能有50人甚至更多,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天空——“月亮要消失了。”

所有知情的人都在准备。

“对面可是三百多人。”

“大部分待宰的羔羊罢了。”

苏卡,这个没有鼻子的家伙就是这伙强盗的匪首,又或者说——首领。他是一个无比强壮的人,他那两条粗大的胳膊一手一只地捏着两头野狼的脖子,而后者早就死了。就像活动了一下手指,尸体的颈骨“咔咔”作响,苏卡看了一下这两条狼糟糕的皮毛,毫不可惜地扔掉尸体,转身,借着稀薄的月光,他的部下都围着他。

这些草原上的蛮族,连一般的部落也都不可能接受他们。他们穿着发黑的粗制皮革,但大部分身体都裸露在外,让人看见他们狂野的刺青和伤疤。短弓,马刀,木头短矛,雷克多对他们是既轻蔑,又慎重。

两百余年前,戈洛草原还是这些自称“达西姆”子孙的国土,这些信奉古神的异教徒一度成为卡达郡王国的北方险患。不过,很快,得到教廷神谕的西塞尔三世率领王国精锐,集中力量横扫了戈洛草原,推倒远古的石柱,拆毁亵渎的祭坛,对“达西姆”的子孙斩尽杀绝,尽管这最后一个目标不可能完成,但国王依然凯旋而归。教宗亲自派遣红衣主教在卡达郡设立教区,赐西塞尔三世“异教徒之谴”名号。至今,当年“达西姆”的子孙要么放弃了传统的信仰成为一般的牧民,要么,就像这群强盗。

来去如风,嗜血残忍。

超出雷克多的预期,事实上,他们有80人,每一个都是亡命之徒,商队的人数优势几等于无。或许,他们在早一点攻击才是一件合理的事,而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一座有防备的营地。

但他们的头领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而这些匪徒们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马群之中的一群将身影藏在亚麻袍子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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