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藤大宅。
钩藤焱在书房里埋头处理着文件,优美的弧度勾勒出他完美的五官轮廓,长长的睫毛在桌上的文件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窗外的光线倾泻在他的眉宇之间,让他专注的神态显得格外迷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处理各项事务,忙得焦头烂额。
甚至,他都没有发现已经走近他的新。直到抬起头的瞬间,他才微微地错愕,因为他从没见过新这样的表情,清亮的眸光中含着微怒,那一丝犀利的光芒竟让他的心颤了一下。
他看了新一眼,便冷静下来,放下手中的文件,声音恢复沉静冷漠:“找我有事?”
“爸在医院。”
“所以呢?”
“不去看看他吗?”
“有必要吗?你去不就好了?”钩藤焱冷笑着,在他快要死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父亲有出现过吗?
新似乎早已经料到焱会这么说。这些日子以来,新发现焱并不是真正地快乐。他很想改变现在的焱,却毫无办法。而他们的父亲钩藤冢也因为这次的打击一蹶不振。
他知道今天是草果离开的日子,本想去送她,钩藤冢却在他离开之前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
“你跟我来!”
新突然生气地抓住了焱的衣领。
在焱狠戾与不解的目光中,新固执地将他拖到了钩藤冢的房间中,然后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个被藏得很隐蔽的文件,用力地甩在焱的面前。
“什么东西?”钩藤焱低头看着地上的文件,冷冷地问。
“你从来都觉得,爸爸对不起你,不是吗?可是,你又关心过他吗?他的心脏一直不好,这些年来,因为公司的事,他的身体有多少毛病,你又知道吗?因为害怕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所以他早就立好了遗嘱!至于遗嘱的内容,你自己看吧!”
钩藤新转身离开,从来不会发火的新,第一次生了这么大的气。
钩藤焱低头,看了很久地上的文件,半晌,才终于拾起来。
用了很大的勇气,他才将它拿出来,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手渐渐开始颤抖……
“我名下的财产,百分之十归我太太黄丽慧子所有,其余的,大儿子钩藤新和小儿子钩藤焱各占百分之四十五。”
这一句,刺痛了钩藤焱的双目,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父亲看不起他,讨厌他,终有一天,他会将自己赶出钩藤家。所以,为了将来不像狗一样地被赶出家门,他才早早做了打算,可是现在……
“焱,这是你爸爸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
“嗯……可是,我想要哥哥那个……“
“孩子,做人不可以老想着别人的东西,知道吗?”
妈妈的声音一时间在脑海中跳了出来,记得那时候,妈妈总会拿给他一些漂亮的小礼物。妈妈说,那是爸爸给他的,可是那样的记忆已经在岁月里慢慢布满尘埃,直至消失不见,此刻才蓦然清晰。
原来,从小,父亲并不是没有看到自己。
而是自己忽略了手中所有的,只看到他给予新的。他叛逆地抗拒钩藤冢,仇恨身边的一切,渐渐地,钩藤冢看向他的目光变成了防备。
渴望变成了巨大的黑洞,不断地吸收着他所有的仇恨。
最终,无法挽回。
他大笑着,将遗嘱扔到一旁。
那一句从来未喊出口的“父亲”,在这一刻如同扎在喉间的刺,拔不出来。当所有人的目光变为羡慕与恭敬时,他才惊觉,原来他还是一个人。
就连那个无论他怎么冲着她吼、冲着她凶的草果,也不见了。
他想草果,强烈地想!
她大大咧咧的笑容、粗鲁的冲动、死缠烂打的关心,全都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拿出手机,立刻拨打了草果的号码,可是一次又一次传来的,都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冲出门,却撞上了新,霍然想起上次他和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于是冲动地揪住他的衣领问:“草果呢?馨果呢?为什么她们都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不是她们,而是只有草果一个。”新用力地推开他,清亮的眼底含着泪光,他微微摇头,目光那么忧伤无奈,“你不是一直都不在乎她吗?现在你又在做什么?你喜欢的不是馨果吗?难道,你伤害完草果,还要伤害馨果吗?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到底在说什么?你说明白一些!”他越听越糊涂,可是当他听到草果要消失时,他的心竟是那么害怕。
从此这个世界上,他就要一个人了吗?
“我说,草果要消失了。几天前,韩夫人把整个事情告诉了我,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自己不肯听。一直以来,草果和馨果根本就是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们两个同时出现。事实的真相是,馨果在十年前的那次落水事件中,因为身体太弱,在医院抢救无效而死亡了!因为草果一直很自责,加上伯父伯母太过于思念馨果,所以草果患上了人格分裂症,会经常分裂出馨果的人格,以至于到最后馨果可以自由使用她的身体。现在,草果要去国外动手术,只要手术成功,草果就会永远消失,馨果就会回来。是因为你,草果才做了最后的决定,让自己永远离去,留下馨果!”
“你……是在说笑话吗?”
这么离奇的故事,很精彩,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草果和馨果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呢?她们完全不像,草果和馨果的个性那么分明,那个大大咧咧的草果身上,哪里看得到一点点馨果的影子?他不信,他完全不相信……
钩藤焱冷笑着瞪着钩藤新,但是渐渐地,他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