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魏军营地里除了站岗的哨兵外,其余的将领与士兵因连日劳累,都已沉沉入睡。
李檀带着卫队巡夜过后,正往帅帐走去。远远地,就看见宁王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薄麻长衫,手扶长剑站在帐前,似是有话要禀。
李檀招手让他进来,宁王入帐后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今日沼泽中布置的一切并不是任国的埋伏。”
李檀一边卸下盔甲一边说:“何以见得?”
宁王道:“此地这样凶险,如果任国想设埋伏,不需要作任何标识即可,我军只要一踏入沼泽地带,没有指引肯定会有重大伤亡。他们非要做个标识来诱敌,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檀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问:“如果这正是他们欲擒故纵的手法呢?”
宁王答道:“若是别国国君还有要能,可是以任国国君拓跋霖来说,却是不可能。掌管任国的拓跋一家乃是北魏皇族正统,几百年来都居住在封地任国里。当今的国君拓跋霖,一向推崇上古遗风,自诩为谦谦君子。儿臣镇守南疆多年,虽从未与其会面,但他的秩事倒是听过,他敬佩宋襄公的仁义谦让,说这才是皇族气度。”
李檀听了,冷笑一声:“他若果真如此行事,任国恐早就不复存在了。”
“父皇所言极是。”宁王接过话,“可是我军要是被他的这些木牌困住不能前进,将来传出去有损军威。况且若是他有意这样为之,专门指明了道路,搭好了浮桥,我军却不敢过去,岂不是助涨了他的气焰,对战局极为不利。明日一早,儿臣愿为先锋,为大军探路!”
李檀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儿啊,探路一事极为凶险,你是大魏国的皇族贵胄,怎可轻践性命?”
宁王说:“儿臣从军以来,办成的哪件事不是凶险中得来的,儿臣相信自己的判断,料定拓跋霖没有理由在这里使诈。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军中的粮草,也容不得队伍停留了。”
李檀看了看他,点点头。
第二日,天蒙蒙亮,宁王带着他的亲兵就出发了。他们骑着战马,不着盔甲,穿着薄衫,腰间挂着佩剑,手里握着长竹竿,腕上缠着攀墙索。这是为了如遇不测时,可用长竹竿施救,或是抛出攀墙索,用其利爪勾住树枝,使人不至于陷落于沼泽之中。
李檀亲自送宁王出营,两人也无多言,宁王一拱手,李檀轻轻点头,算是告了别。
看着宁王一行渐渐消失在前面沼泽地的浓雾之中,李檀却没有离去。他一直盯着那团迷雾,若有所思。
约一个时辰后,浓雾之后的马蹄声响起,宁王的一个亲兵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到营门前翻身下马,跪下拜道:“禀报主帅,按标牌指引,宁王已顺利渡过沼泽。所经路线,宁王都派人沿途洒下白石灰作为标识,大军只要按照石灰印迹前进,便可平安到达。”
听了这话,李檀悬着的心才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