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月光下,枢密使府中气氛要平静安详了许多。皇帝出征之后,安之海每天都要审读各地报上的公文直至深夜,由于公事繁忙,府中多位妙龄的夫人都备受冷落。今夜三夫人就到访了两次安之海的书房,第一次送来高丽老参汤,第二次送来五色花瓣蜜汁点心,由于看到他忙得头都不能抬,也就没有进去打扰,只将东西送给仆人,便失望地离开。
等到处理完了公文,已是子时,看着案头三夫人送来的东西,安之海沉吟了一刻,起身活动活动身体,出了门,往三夫人所在的倾烟楼而去。还没走出三四丈就被匆匆赶来的一个人差点撞个满怀,安之海定睛一看,语带愠怒道:“这般冒失,怎能成大器?”
安世尊顾不得父亲脸色不好看,着急的说:“前几日按父亲吩咐去悬榔府提闲厩的两个豹奴前来问话,却被管事的副府督借故推三推四。今日再去提,却说因这两人是大食人已被送往了刑部下的四蕃司了。”
安之海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瞪了他一眼道:“无论什么事,都要先神定,心乱是大忌!”言罢便辄身往回走。
安世尊被父亲训斥,自然不敢再吭声,但从他不均匀的呼吸可以听出他其实有很多话迫不及待要说出来。
进了书房,安之海坐了下来语气平静地说:“那么这两个豹奴如今已无消息了?”
见父亲终于开了口,安世尊赶紧接过话道:“四蕃司的管事是太傅的人,想来那两人进去便出不来了。”他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当日副府督不愿让提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有变,便想办法找到了初入悬榔府时提审他们时的掌录。掌录说,当时这两个大食人说他们是二月出发的,却不知因为何故被送到了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呆了一个多月,其间豹子被带走。他们由于不通中原语言,只能听从魏国官员安排。进宫之后,他们就发现豹子有些不对了,但也不敢明说。”
听了儿子的话,安之海眯起了眼睛:“看来我们之前的怀疑是对的,闲厩的虎豹从没有伤过人,况且还是要送到皇帝身边的,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意图不轨,只是如今已无对证了。”
安世尊听了,面露得意之色道:“听了掌录的话后,我便派人悄悄去搜了豹奴所住之地,今日传回来消息,那里虽然已经打扫过了,但还是被我们的人从一个豹奴的枕头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巧的青绿色秘色瓷的酒杯。
安之海接过来仔细端详,见这个酒杯晶莹剔透,上面的纹饰是少见的海水叠加青鸟纹,一看就价格不菲,想必是被大食来的豹奴顺手牵羊偷来后藏起的。
安世尊道:“这种作工的越窑小酒盏肯定是御制,我翻了内侍省的记录,倒像是去年中秋赏给荆王的那一批。”
放下酒盏,安之海道:“纵然是赐给荆王的,荆王也可转手送给别人,这个东西成不了证据。不过,以此事可知,那边早已处心积虑,竟然想出这样的行刺方法,幸好已被查觉。不过……”他眉头皱起来接着说:“这其中有些不通的地方,那个死了的和尚如何能得知公主有险而跟随进宫?又如何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速制服金钱豹?想必定是训练有素,而且知晓内情,这样人怎会只是混迹于贵妇之中,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