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那一年她还没有入宫,还是苏合镇国公府的二小姐,而那个人也还没有登上那张龙椅,他们相识于镇国公府内。
大周八十二年,先帝还政期间,苏合家族是何等的荣耀!为开国元勋元勋之一的苏合家族原本姓氏为苏,并非苏合,当时的大周没有苏合这一姓氏,正是因为苏老镇国公也就是青岚的爷爷连同先祖帝推翻了晋朝的荒淫统治,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被特赐苏合一姓!
原因是当年的先祖帝是晋朝的一位外姓王爷,被晋朝封为清合王,所以在苏老镇国公立下开国之功后,先祖帝赐姓苏合,以表对苏老镇国公的一片忠心的嘉奖,也正是这个姓氏,让青岚自从出生便享受非常人的荣华富贵。
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这些富贵荣华并不是青岚真正想要的。
也正是那一年青岚才十四岁,遇到了那个令她神情向往的男子。
十四岁的青岚很少出府,父母常说大家闺秀就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不出门二不出府是身为苏合二小姐的礼仪规矩,极少见到外面的人,青岚便很向往府外的生活,府外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吧。
直到那次游荡后花园,在花园湖边的桥上,青岚见到了一男子,风吹柳枝倒影在湖中,而男子的身影也与那柳枝一起在湖中显现。
“你是谁?”青岚走上前去问道。
男子回过身去,相貌俊秀而不失大气,看见青岚便微微一笑,像是春风拂面一般令人觉得好看,他说道:“你是镇国公府的苏合二小姐吧!”
“不错,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青岚问道,看他的打扮也该是虽然素净但是能进这里的人也一定身份不凡。
“我姓周,名文轩。”男子笑着说道,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惊扰这个男子的面色一般。
“周文轩,这个名字挺好听的。”青岚喃喃自语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面前笑而不语的男子马上跪倒在地上,让身后的奴才也一阵惊错。
“参见皇子!”青岚心里暗恼道,整个大周皇朝敢若无旁人的出现在镇国公府并自称姓周之人的人若不是皇上也定是皇亲国戚。
当今圣上膝下皇子全都为文字辈,此人自称周文轩定当是皇上众多皇子之一,而刚刚青岚直呼皇子的名字这可是大罪,要是普通平民百姓敢直呼皇家尊名,即使不死也会被重罚,青岚虽然为苏老镇国公的孙女,但是算起来依旧是平民女子,刚刚的行为也算是对皇家的不敬。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本皇子的名字好听吗,现在却又跪下了,这是为何?”周文轩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岚感觉甚是有趣。
青岚嘟囔着小嘴,带着一分怨气说道:“直呼皇子名字可是大罪,刚刚是青岚冒犯了皇子殿下,青岚不知皇子殿下会有兴致来到我镇国公府的后花园游玩!”
周文轩饶有兴趣的看着青岚道:“听苏合二小姐的话,好似是在怪我没有说出身份一般。”
青岚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周文轩,青岚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对着这个尊贵的皇子反驳道:“我可不敢怪罪皇子,要不然多个脑袋也不够砍!”
周文轩忽然变脸,没有丝毫笑意道:“我活到现在,你可是第一个敢对我如此说话的女子!”
青岚觉得不妙,自己刚刚这样子说可能惹到这位皇子不高兴了,她巧言一转赔罪道:“皇子气度宽广,小女子刚刚妄言冲撞皇子,想必皇子陛下一定不会为此等小事儿生我的气吧!”
“哈哈哈,你和我遇到的一般女子果真有所不同!”周文轩大笑道,青岚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可以笑得如此灿烂,或许也是在那个时候青岚对这位皇子有了一丝内心的感觉吧。
之后青岚才知道,父亲早就看重周文轩这位七皇子,准备辅佐他登基使苏合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甚至还将姐姐许配他为皇妃,可是父亲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样子做非但没使苏合氏家族地位更高,还使得苏合氏家族处于危难之中。
这个梦忽然变到了凤仪宫,这是皇后的行宫也是姐姐的宫苑,如今却成为皇后苏合青玉的冷宫,青玉在被禁足入冷宫之前,只留给青岚一句话:“青岚,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林菁华,是她陷害我的,万万不可对其掉以轻心!”
一直到这里,青岚被惊醒,嘴中不停的叫着姐姐,连馨见青岚醒了连忙将青岚扶起,拿起一旁的药碗关切道:“娘娘,你可是急坏了我啊,刚刚请来了太医,太医吩咐了只要吃了这碗药好好的调养一下便可以了。”
青岚问道药味有些反胃,她想起昏倒前小秦子说的话,急切的问道:“连馨,现在是什么时刻了?小秦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父亲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连馨放下药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青岚十分着急:“你倒是快说啊,皇上到底把父亲怎么了!”
“皇上之前已经下旨,苏合大人养女骄横,皇后做出如此事情都是因为苏合大人管教不善,害的皇嗣凋零,所以皇上将苏合大人官降三级,半年内不得入朝堂!”连馨皱眉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苏合氏家族乃是开过元勋被先祖帝御赐镇国公封号赐姓苏合氏,皇上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姐姐不相信父亲,还将我苏合氏家族贬出朝堂!”青岚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有种急火攻心的感觉。
“娘娘,你不必担心,虽然苏合大人被官降三级,但是镇国公府和苏合氏的封号都还保留着,想必是皇上还是顾忌先祖帝的颜面,只要半年一过苏合大人就能东山再起了。”连馨连忙安慰道。
青岚苦笑着:“朝堂间一朝一夕瞬息万变,半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位高者跌落至谷底,何况父亲还被官降三级如此严重,至于镇国公府和苏合氏的封号是先祖帝封的,先祖帝是先祖帝,皇上是皇上,现在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
连馨听着都不住的担心着:“那该怎么办,现在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苏合大人又被处罚,现在也只有娘娘才有办法了!”
对,现在只有我才有办法了,我绝对不能倒下!青岚心里想着,她吩咐道连馨:“连馨,明天你拿我的令牌出宫门一趟,去看看家中的情况如何,随便告诉父亲和哥哥,让他们韬光养晦!”
“是,娘娘!”连馨答应道。
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青岚握紧着双手,想着林妃的笑容和姐姐的话语,青岚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
第二天中午连馨便拿着青岚的令牌出门了,宫女出门可是有很大的规矩,即使青岚身为纯嫔她的令牌也只能让贴身宫女出宫三次。
今日的天气相比昨天清爽了很多,青岚出了青溯宫到了御花园散心,她这几天心里憋屈的厉害,光是姐姐就让她十分烦恼,姐姐明明告诉自己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在皇上面前却有不肯多说半句,只对皇上留下一句‘信不信全由皇上定夺’,这样的话当然是让皇上勃然大怒,也不知姐姐是怎么想的!
虽然姐姐苏合青玉贵为皇后,但是无论是皇妃还是皇后,姐姐对待皇上却是十分的冷淡,如若不是苏合家族的嫡女,姐姐别说是皇后了,估计连采女都当不上!
正想着烦心事迎面走来两人,青岚一看就认出他们是宫中的景贵人和婉芳仪,宫中的嫔妃也是有阶级制度的,嫔妃中皇后最大,乃是中宫之主一国之母,而阶级最低的便是更衣,更衣之上是采女,然后便是芳仪,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接着便是皇后。
景贵人和婉芳仪见到青岚便向青岚行礼道:“参见纯嫔娘娘,纯嫔娘娘万安!”
虽是在行礼,但是青岚一眼就瞧出了景贵人的那种不屑模样,连礼资都是随便应付,倒是婉芳仪中规中矩,对青岚十分尊敬。
“两位妹妹起身吧。”瞧着景贵人那副轻慢的样子,青岚不禁自嘲到,之前姐姐还未入冷宫之时,景贵人上赶着奉承自己都还来不及,现在却是物是人非。
“纯嫔娘娘可真是有兴致,还有空闲来御花园闲逛啊!”景贵人娇柔道,她话里有话是在讽刺青岚的姐姐和家族都出事了,而青岚还有工夫来闲逛。
“我最近的确是真的空闲,不过看景贵人这样子似乎是很忙,不过据我所知景贵人很久都没有被皇上宠幸了吧,怎么会如此忙碌呢?”青岚倒也不气,悠悠的说道。
“你..”景贵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青岚的位分比她高,她也不能怎么样,随后压住火气说道:“虽然我没有纯嫔姐姐你一下子要跑到养心殿一下子要担心家中的那份忙碌之心,不过最近我可是一直去林妃姐姐那找找乐趣,所以也有些抽不出心来!”
现在人人都知青岚和林妃争锋相对,景贵人的这句话便是告诉青岚,她身后有林妃她不惧怕青岚。
“你只是小小一介贵人,到了林妃哪儿可万万不要失礼了,不然你可得罪不起!”青岚平淡的说道,眼睛盯着景贵人让景贵人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先行告退了!”景贵人面色不善,甩甩袖子便离开了。
看着快速退走的景贵人,青岚只能哀叹这天下的人心,或许大家都是这样吧,锦上添花谁都会,可这雪中送炭却是少之又少。
“娘娘有何必理会世态炎凉呢?”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婉芳仪忽然开口道,婉芳仪容貌算不得一等一,不过温婉的性子却是很让皇上喜欢,因此就算是身份低微在这宫中也是有立足之地的。
“婉芳仪不去林妃哪里吗,估计现在可是有不少嫔妃往林妃那扎呢!”青岚嘲弄道,现在的林妃得独宠,又身居妃位,可谓是皇后不在林妃当道。
婉芳仪静静的说道:“娘娘可真是说笑了,林妃娘娘即使再得宠她也不是皇后,皇后仍在这宫中,而娘娘是唯一可以救出皇后的人!”
“救出皇后,这话要是被宫中的人听去拿来造谣的话,婉芳仪你可吃罪不起。”青岚疑惑的看着婉芳仪,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话,似乎自己和她没有多少交集,做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婉芳仪倒是不在乎道:“现在这御花园中只有娘娘和我,我相信娘娘。”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青岚疑问道。
“这宫中很冷,有很多人即使是冻死在宫中也无人问津,但是娘娘却给过我温暖!”婉芳仪像是在回想什么一样说道。
“温暖?”青岚回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就为了我当年赠你炭火和点心一事记到现在?”
“承蒙娘娘当年的恩情,若不是娘娘那样冷的天或许我就过不来了,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婉芳仪激动道。
“难为你能记住当初的事情,可是就算是我也难以挽回当下的局面。”青岚想起这些事情无尽的哀伤便无法止住。
婉芳仪看着青岚说道:“在我眼里娘娘一直都是一个坚韧的女子,相信娘娘定然会想到办法!”
坚韧?怕是这份坚韧早已经断了,青岚心中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正向着自己走来。
“皇上万岁!”婉芳仪看着青岚身后的人影忽然行礼。
皇上,青岚马上马上回头身去,黄袍加身的挺拔身姿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看着这个多日来见都不肯见自己一面的皇上,青岚所有的郁气终于止不住化作泪水流淌在脸颊上,甚至都忘记了行礼。
自己的那颗早已支撑不止的心也在一点点的破碎这,化作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冷漠而威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