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红翼以为莫如月要发飙或是赤炎要发狂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扑哧”一声冷不丁地笑出来。安贵妃踩着猫步优雅走近，歪着头像在看两只不肯示弱的小老虎。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无心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皇上吧？
僵持的氛围被安贵妃的笑声打破，红翼松了一口气，还剩九口在那里煎熬地张望，他快要受不了了！
“呐！听话，乖……”莫如月首先移开目光，走过去拍拍赤炎的肩膀，微踮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两口，“不要闹了？”
“唔。”赤炎闷着鼻子冷冷一哼，箍紧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如果……注定会有人落入深渊万劫不复，那么他选择这个人，是他。
瞥见那双兴奋得比星辰还要闪亮的眼睛，安贵妃在暗中微微一叹，移开视线转向空中明月。多年的平静被骤然打破，终究是祸，而不是……福。
红翼终于闭上眼安心地昏了过去，直到清醒的最后一刻，他也不能理解凤夜人各种匪夷所思的怪诞行为。
“起来吧。”莫如月一推开门，便看到引咎自罚的白兰跪在门前，不由得走过去扶起她。其实昨日之事倒是不能怪她的，只是赤炎他……喜欢乱发脾气！
“公子，”白兰接过莫如月倒给她的水，言下有些担心，“昨晚引我离开的那个黑衣人，并不是皇后派来的。”
“哦？”莫如月奇怪了，“那是谁？”
“看样子不像是本国人，”白兰凝神想了想，犹疑道，“武功套路有些像是望月国的皇家暗卫。”
“望月？”莫如月还以为是太后派来的，却不想是望月皇室，“光看武功可以确定么？”
“八九不离十。白兰自问没其他什么本事，但对于各路武学还算精通，以前也曾同黄组六影交过手，应该不会有错。”
“白兰。”莫如月突然唤了她一声。
“是。”没有惊诧，白兰平静得可疑。
“你能读懂人心。”莫如月笑着望进她的眼里，“这是最大的本事。”
“公子谬赞，”白兰也不闪躲，只微微一笑，恬静的目光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比起一个人，白兰这点心计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个人，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吧？”
“是。”
莫如月心下一动，似乎有个影子，却怎么也抓不准：“能说说是谁么？”
“这个白兰不能讲，望公子恕罪。”
“罢了，”莫如月挥挥手，“我只是觉得你的主子……很可怕。”
能在赤炎的眼皮子底下插入暗桩，那个人的城府深得让人连成为他的对手都极有压力，还遑论什么明争暗斗？只可惜莫如月却是个例外，白兰越是这样说，她越不会主动臣服缴械投降。
可怕吗？白兰细细想了想，印象中主子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连杀人……也很温柔的。但在别人眼里，大概会是个比厉鬼还要可怖的人也说不定。因为主子的温柔，在于他的……无情，无情才能在遗弃苍生的同时，博爱苍生。
是夜莫如月睡得比较早，趁赤炎被天雀国的使节缠着论事，她隐隐觉得那个黑衣人还会再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很可能会是……
“吱呀——”窗户被敲敲推开，莫如月本没打算睡，可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很嗜睡，大概是夜里活动太频繁了……咳咳，节制，要懂得节制！
“王妃。”黑衣人立在床前，目光中有浓浓的贪恋与痴迷，却无任何非分之想。
莫如月睁开眼爬起来，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赤焰？！竟然是你！”
“嗯，”赤焰摘下面巾走近一步，低声解释道，“属下奉皇上之命保护给太子施蛊的术士，一路追踪至此，没想到他竟是凤夜的国师！前几日属下在国师府里暗中察看的时候，听闻有一女子说您在皇宫，又风闻凤夜帝君招了一个……‘绝世男宠’，便猜测那无心公子可能就是您，因此抽空过来一探真假。”
“可你这一来，岂不是把宫里的暗桩都暴露了？”赤炎治国虽乱，但私底下的眼线又何其之多？且如今正是他收网之际，估计赤组辛苦多年的心血是要白费了。
“没有什么比找到您更重要的。”赤焰微微一顿，言语中满是担心和期待，“王妃，恕我直言，皇上他……最近身体十分不好，又不肯吃药，只一味地御驾亲征，受了伤也不让太医看，好几次都咳了血，连无双也无计可施，只盼着……您能回去看看他。”
因为只有你，才是皇上真正的解药啊！
“前线厮杀很激烈吗？”转移话题是莫如月的长项，比起秦炎烙来，她更关心天下大势！
“珈蓝大军攻势很猛，我方战况自一个月前就一直吃紧。除掉了暗宫这个心腹大患，珈蓝圣君便没了后顾之忧，采用的战略都极为激进霸道，不过数月已连吞了我国多个州县……皇上还在一场大战中受了伤，士气受挫极大，不过听闻皇上已派人来凤夜，说服两国联盟作战，想必使臣不出半月就到了。”
“嗯。”莫如月微微颔首，这几日一直在闹后宫的事，对各地的战事却疏于关心，也不知道青山和柳木原他们怎么样了……看来这边的事得尽快解决才是。
“小枫是不是还在皇宫？”
“皇上不放心把太子留在宫中，便命绿组和蓝组将他送到了南都安置。”赤组是信息管理的上层，因而赤焰知道的消息向来比别人要多上几倍，也更为可靠。
“南都离这里也不是很远……”莫如月略一沉吟，即刻有了计较，“这样吧，你把小枫带到这里，我想办法尽快给他解毒。”
“这……”
“小枫是我儿子，难不成你担心我会害他？”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赤焰有些犹豫，“只是没有皇上的手谕，很难从蓝绿组那边要人。”
“这个简单，你想办法伪造一份不就得了？”莫如月一脸理所当然。
皇上……王妃命他假传圣旨，他究竟该不该听令？
见他还在犹豫，莫如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特别时期特别行动，别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皇上，王妃说圣旨是有的没的……
“那好，属下自当尽力！”闻得殿外有人声响起，赤焰罩上面巾转身欲走。
“等等，”莫如月唤住他，“方才你说的那个国师府中的女子，可知是何人？”
“那女婢才来不久，但是国师似乎很宠她，至于其他属下就不得而知了，莫非王妃认识她？”
“也许，她很可能是我的一个好友。”
“王妃，”赤焰最终仍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皇上他……很挂念你。”
话音未落，忽见一道黑影疾速闪近，赤焰甚至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被锁住喉骨逼至墙边，阴戾暴虐的气息顿时涨满了整个寝殿：“找死！”
“住手！”莫如月大喝一声跳下床抓牢赤炎的魔掌，“放开他，我要见小枫。”
赤炎淡淡看了莫如月一眼，放手走出寝殿，月色朦胧烛光孱弱，看不见那一道泛着落寞之色的背影。
“属下先行告退！”甫一得解，赤焰便片刻不停飞身离去。
没想到这个风流贪欢、夜夜笙歌的凤夜帝君竟有这样快的身手？！可见这凤夜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奢侈靡费、败金孱弱。
莫如月披起绣袍走出去，看到赤炎一个静静人站在树影下，雕塑般一动也不动，无端地便让人觉得心疼万分。“你有心事？”
“你可知，秋水居子为何选择来凤夜做国师？”赤炎不答反问。
“不是为了凤夜的财富？”
“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赤炎握紧莫如月搭在腰间的手，紧到莫如月微微觉得有些痛，“为了太后体内的万毒蛊母。”
“那蛊母究竟是什么宝贝？”
“万毒蛊母有三大功效：第一你是知道的，可以解百蛊；第二，见过太后你就会了解，什么叫驻颜之术；第三，它还能起死回生，或者保全尸身不腐不烂上千年。”
“果然是好宝贝，这秋水居子的年纪是不是有些大了？”莫如月把头靠在他背上，她看国师保养得不差啊，还要万毒蛊母做什么？
“大概可以算得上是你我的父辈了……”念及至此，赤炎的神色缓了下来，不妨被莫如月打了岔，顿了一顿才又严肃道，“这不是重点！”
“嗯，我没说这是重点啊，你继续……”莫如月表示很无辜。
赤炎突然眸光一动，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挑起嘴角笑得有些傻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随之软了一分。也许，莫如月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关心自己，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重点是……一个月后便是国祭之日，太后将会在那天将蛊母转移至下一任国后身上，觊觎蛊母的人比比皆是，而秋水居子定然也会在那时出手，他为这一天筹划了那么久，便是连我也是防不胜防。若是被他取得了蛊母，只怕这天底下再无人能克住他的野心！此外，蛊母转移的那段时间，我身上的蛊虫也会受到影响，进而休眠半个月，所以……”
“所以，”莫如月陡然燃起了熊熊斗志，“那只蛊母我们势在必得！”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赤炎一把横抱起她，大步往寝殿内走去，“你的心，到底有几分落在我身上？”
觊觎她的男人太多了……即使她现在不接受，不代表她以后不会接受，至少让她去杀青山……她绝对下不去手！
“呵，你想知道？”莫如月吐气如兰，芬芳得有些妖孽，“明天送你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