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统考结束之后,就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了,校长为了显示自己的英明,又要拿着毕业班的学生开刀了。在学校的例会上,老头子宣布:“为了毕业班的同学能更好地巩固这半年的知识,为了在今年三月的全省统考中取得好成绩,增加大家的自信心,学校决定毕业班的学生在腊月二十七再放假。”校长当时还挺得意,可也就得意那么一会儿,谁让他碰到了慕容大侠这种人了呢。一回到教室,慕容大侠潇洒的跟我们说:“同学们,这课我们不补,我照样保证你们能考好,回到家家长问起来,就让家长来找我。今天我们放假。”
当校长在毕业班的教室巡查的时候,我们班的教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直接冲着我们班的宿舍就冲进来了,慕容大侠当时正在帮我比划行李怎么放,校长直接冲过来了:“慕容,你有什么特殊的?你拿不拿学生们的前途当回事啊?”“校长啊,要是靠时间就可以考大学的话,我们班的学生比很多学生都多一年了,是不是他们一定可以考上啊?”“这是科学验证的,怎么,你还不服啊?”“校长,有些话我不想说,到现在我必须问问你,我们学校在全市统考的排名怎么样,你也知道,领导在大会上说你什么了,你也清楚。你的校长是怎样保住的,你更清楚。这一个月我们班的成绩涨幅怎样,你也看见了。有些事你确实是该好好想想了。”“用,用,用.用你管啊。”校长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慕容大侠用魄力征服了毕业班的学生。之后我们才知道,当时考试排名,我们学校基本上到了倒数,而我们班却是所有参加考试的班级里,优秀率最高的。教育局的领导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校长,因为我们班的成绩,他才得已在这个位置上呆到现在,所以慕容大侠才敢那么跟他说话。
放了寒假,以前的同学都回来了,自然就成了聚会的季节。吃饭,唱歌,千篇一律,毫无新鲜感。所有的聚会,都没看见周云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他失踪了,到了腊月二十五,我们接到了班级群里聚会的通知,第二天到了地方,傻眼了。这是我们根本不敢来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在疑问:“是不是有人搞恶作剧?毕业之前没听说我们班有官二代或者是官二代啊,怎么来的是这种地方?”正议论着的时候,跳出来一个人,拖着我们就往里面走:“走吧,走吧,还犹豫什么?进去再说。”浩洋扭头一看:“我不认识你啊,咋俩认识吗?”“哟,你小子还是那个德行,浩洋,装傻啊。”浩洋还是一脸的疑惑,那人看托浩洋不行,转过身去拖雨辰,还准确的交出了他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傻了,我们才刚刚分开一年,可这人明显的比我们大,西装革履,还打领带,这个年纪的人谁有这么没创意啊。
这个时候,周云才意思到有什么不对劲,马上上去台阶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原高三(1)班的周云,如假包换。一群人愣了一会儿,马上冲上去把这小子扔起来了。放在以前,我们一群人想要把他扔了,能把我们累死,现在这小子确实是瘦的不像话了。
“你小子可以啊,怪不得高三不念完就要退学,原来是有更好的前途啊,这兄弟要是混不好,出来就找你去了。”
“要是合适的话,还是多念点书吧。外面确实是不好混。”
“你小子,发了财就想吃独食,你就不怕噎死你啊?”
“行,出来没事干,我还在那里的话,就跟我混,绝对不让你吃了亏。”
“你到底在哪里高就啊?给兄弟们透个信,我们也有个底儿。”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闹了半天。
原来在学校,我们跟着周云闹过不少事,也挨过不少处分,最后往往是他背黑锅,我们也挡过几次,可最终都已他跟我们打一架结束。打,他打不过我们,大的精疲力竭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跟我们吼:“以后你们别替我背黑锅,你们的成绩都可以,还要考大学,再替我,我就再跟你们打。你们也不想我一直挨打是不是?”这混球儿,我们跟他简直没办法,也只得从了。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周云把我们四个叫上,回住处换了个衣服,他那衣柜里面的便装全是运动名牌,当初他决定不中途退学的时候,我们四个人还苦苦劝他,看到他现在活的风生水起,我们也就放心了。
出来之后,我们去了学校边上的那条小吃街,那是我们高中时代几乎全部的味蕾记忆。因为放假,现在的小吃街看到的都是这所学校往年的毕业生,每年回来的时候,很多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
周云跟我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从小,他就是大人们眼中的坏孩子,很不讨大人的欢心,几乎所有的大人都不让自己的小孩子跟他一起玩儿。我那时候看大人们反而不顺眼,因为周云那时候知道的东西很多。尤其是他跟别人不一样,有的人知道得再多,都是从大人的牛皮里面听到的,而周云知道的都是自己发现的,比如说天牛虫跑到厕所里会下雨啊,多大的孔下面才有没有脱壳的知了啊。那时候觉得他挺牛的,所以我经常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就和他一起出去了。
农村里的小孩子,有的可能沾染上了家里大人的习气,有事没事的就喜欢看别人的笑话,那时候班里有个小孩看见我和周云整天在外面野,就把我给告了。小学的老师都是些上过高中的农村妇女,比家里的人还野蛮,给我一顿打啊。回到家,他个挨千刀的竟然在家又把我告了,还没等大人们下手,周云过来替我挨了那一下。
大人不让我跟周云一块玩儿,我照样不听,还是跟他一起玩,要说起那个时候的周云,还确实是个熊孩子。小学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欺负女生。农村学校的厕所,那时候男女厕所不过就是一墙之隔,墙还不高,周云就试这往那边撒尿,说来他也命背,让两个女生中了招。老师把他狠狠的一顿批,要不是村干部阻止,估计这小子就被老师撵回家了。
这小子在学校淘气,在家里也淘气。那时候赶集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买风筝,他妈妈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就没给他买。回了家以后,这小子趁着他妈妈去打麻将的时候,把自己家还没用的贴墙用的纸找了出来,还把他家的那个竹篮子给拆开了,自己做了风筝。拿出来的时候,把所有的人的风筝都给比下去了,村里那个以前做过风筝的老人家一直夸他做得好,正当他得意的时候,他妈就过来了。等他妈快到跟前了,这小子出溜儿一声就栽进河里了。他妈妈看着没办法了,喊了声:”小兔崽子,给我等着。”
更要命的是,又一年他爸妈狠了狠心给他买了一身阿迪,这小子大年初一就因为自己造的烟花把衣服给弄了个大口子,那晚上,别人家都是鞭炮的声音,周云他们家却是混合声,里面加了竹板的声音。不但如此,他还给老师上眼药水,在讲台上涂蜡,辛亏老师那天镇里开会,才躲过一劫。
这小子从小就是老师办公室里的常客,上了初中之后,这小子更加的肆无忌惮,上了初一的时候,就因为掀女生的裙子,得到了政教主任的召见,就是那位被收监了的那个,被逼着在操场上跑一万米。中午歇息的时候,组织宿舍的人在里面斗地主,大中午顶着烈日跑三千米,所有的人都搞的上吐下泻,唯独他没事。
在小吃街坐下了,这小子说气话了倒是正经多了:“这两年在外面见的多了,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却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当初我离开学校的时候,老师苦苦的劝我的时候,我还拿人家董明珠举例子,说人家一个中专毕业生,现在不照样是世界级企业的负责人吗?现在想想,当年也是幼稚,人家处于什么时代,我们又处于什么什么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去跑业务,人家连看都不看你。”
“没事,你小子现在不是混的挺好吗?”“对,对,混出来就好了。”
“虽说现在混的还可以,可也是到现在才明白读点书确实挺好的。要不有些东西根本跟不上,尤其是大学,在我那儿的几个大学生,人家的脑子就是活。”
“不容易啊,我们这F4的头现在竟然顿悟了。不容易,不容易。”
“你们几个现在呆在我们这个小县城没出去过,可能没有感觉,在外面,只要轻轻松松的看一眼,就能划分出认得三六九等。很容易就把人贴上了标签。”
“你要是在这个小县城,那有机会到了现在这一步。”
“倒也是,外面虽然说不如这里的人人性,可机会多啊,只要自己眼睛贼了,就有机会发财。不过你们还是多读点书吧,别走了我的老路,考上大学了,哥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好说,好说,你现在人摸狗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我们也该打打土豪,分分田地了。”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棚子外面下起了学,里面的人兴致更高了,划拳的声音此起彼伏,周云看着这些人,发起感慨了。
“你看看里面的这些人,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没人知道。只要进了这里,大家都一样了,都是性情中人,没那么多的哼哼唧唧,只要兴致来了,拼成一桌都没关系,人越多越热闹。”“哟,你也学会感慨了?”
“到了外面,你就会知道了,白天的时候,各干各的事情,环卫工就穿环卫工的衣服,白领就穿白领的衣服,这些东西不仅给人贴上了标签,分开了人的等级,更重要的,他对于人来说是一种束缚。到了晚上一到了棚子下面,所有的人都换上了便装,不用在乎身份,即使是白领,也可以光着膀子跟白领一起乐呵。不用在乎了身份,就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了,这样一来,一天的压力全排泄出去了。这地方别看不高级,却是很多人的精神家园。”
“看来你病的不轻,这地方都能成了你的精神家园了,是不是糊涂了?”
“不是我糊涂,有时候我就在想精神病院里面的那些人说不定才是明白人,送他们进去的才是一群糊涂蛋呢。有时候,看似不明白的人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正说着呢,邻桌过来了以前认识但是不那么熟的人要求拼桌,周云拉着桌子就过去了,一直玩闹到十二点多。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周云跟我打电话:“回老家吗你?”“不回了吧,我们家里的人都在这里,回了家也没人。“回去吧,回去耍两天,再回来过年,要不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回来的话,不好回,客车就不通了。”‘没事儿,你先来我这儿吧,来了你就放心了。”这小子从小就喜欢给人惊喜,赶忙过去了,院子里面停着一辆车,他看见我,拍一拍:“怎么样?放心了吧。”“嗯,放心了,放心了,你小子可以啊。”“那是,也不看看哥是谁,你从小跟着哥混,那一次让你吃亏了。”“诶,不对,你有驾照吗?”他拿着在我眼前晃了晃。
有了他的座驾,我们就愉快的出发了这小子都没怎么说话,看来这驾照拿上还没几天。到了村口的时候,一群人围在村口正在吵架,下来一看原来是一群妇女围着村长正在吵。原来村里的小学需要修,村里没钱,孩子们过了年开学只能去镇里了。这时候,小云子开了口
”修学校的钱,我来出,只要让弟弟妹妹们有学上就行。”村长一看,马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哟,这不是周家那个小子吗?怎么回来了?这是在哪里偷了别人的车来村里显摆来了?还你出,这学校得二十多万呢。你逞什么英雄。”
周云掏出卡,放在村长手里:“这卡里有三十万,二十万修学校,剩下的给学生们买书。”
村长愣了一下,说:“你说有多少就有多少啊?你这小子小的时候酒吧大家骗的不轻,现在谁能说清楚。”
“等着。”周云拉起我上了车去了镇里把钱取出来了。“他们那样对你,那还真给他们啊?”“我不是给他们,是给那些学生,有些事不必要那么敏感。”
“这是三十万,你数数,村长从一沓钱里面抽出几张,细细的看了看,点点头。”这个时候,周围的妇女又叫开了:“村长,这孩子从小就淘气,他这钱可别是从哪里偷来的。”这个时候我彻底的火了指着他们:“你们..”。浩洋把钱拿过来,拉着我上了车:“有些事情,不用那么急,也不必太动怒。”
我以为他会回去市里,谁知道他去了当地的镇政府,直接找到了镇长,把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镇长马上说自己和我们一起去,周云这小子说:“镇长,要是派出所有人现在有时间的话,请他们帮个忙,这样就好办了。”
当我们再次出现在村里的时候,所有的人还在那儿,我们下来之后,村长往后一仰,看见警车了,说:“就说你小子钱不干净,怎么样,警察来了吧。”这时候,镇长从后面出来了:“周发财,咋了,自己事情办不好,还恶心别人,自己村里出了人才,你就这样对待的。人家帮你建学校,你就那样欢迎人家啊?”村镇顿时点头如捣蒜。在派出所的警察和镇长的见证下,钱交到了村长手里。
我们在哪儿住了一天半,很多说风凉话的家长都送这送那的,都被周云给推出去了。他扭过头对我说:“如今,我这罪名终于摆脱了。”
大年三十,我们踏上了返程的路,好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