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何时?
从二十八天算起,又过了三十二天。
三十二天之后,深秋已然结束,隆冬来临。
池塘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咔嚓。”
冰面被木桶打碎,露出冰面下的塘水。水面上冒着热气,带着些许热度。
惊长天把两个木桶装满水,套上扁担,踏着来时的脚印回去。
人界土地,荒莽十山之地,已经铺上了一层白色的雪铠。如果按照人界区域划分,北方荒莽已是成为北方雪原。
七九无聊地在雪中穿来穿去,由于它的个子的确太小,所以看到得只是白雪不时出现一条又一条痕迹,于是惊长天又找到了一个取笑七九的例子,打地鼠。
七九当然不爽,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变回一头半麒麟(经过三十二天的努力,它的叫声终于变成了‘吼汪吼汪’的),怎么又成打地鼠,真真是气死我了。所以七九下定决心,这个隆冬绝对不出来玩。
但是很不幸,七九最后还是没忍住。天天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实在不是它的性格。
所以注定‘打地鼠’这个称呼,七九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从它的脑袋上摘下来了。
惊长天在这三十二天有所变化,他从一个小胖子又变成了一个瘦子,至于身高长没长,惊长天还真不知道。
青叱豪也越来越懒了。在这寒冬腊月的日子,他根本就是动都不想动,每天裹着老大一叠床被,缩在火坑边烤火。
看着每天精神奕奕的惊长天和七九,他羡慕的说道:“年轻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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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豪叔,你得去打猎了,家里食物都快吃完了!”
青叱豪依旧裹着床被坐在火坑边。他的身子一晃又一晃,正迷迷糊糊,打算好好瞌睡一会。只是惊长天不让他如愿,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下一刻,把他从这种状态吵醒。
“惊长天!你找抽是吧!”
每个人都有起床气,哪怕像青叱豪这样一般的人物也有(虽然惊长天不知道青叱豪是怎样的人物)。顿时,他从床被里跳出来,气势汹汹的走向屋内一墙角,此时惊长天就站在那里,而他的身旁就是一个用青陶瓷做成的坛子。坛子口揭开的,里面放着青叱豪准备的过冬的食物。
惊长天有点焉,看着走过来的青叱豪,挠着头说道:“没……没有啊。”
青叱豪懒的理会他,他可是记得坛子里还有很多肥鸡。脑袋一伸,青叱豪探头望去,里面黑压压一片,什么都没有。
“呦嘿!上次我明明看见有一半的!难道我记错了?”青叱豪挠着头,疑惑道。
“上次?上次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有才怪呢。”惊长天小声嘀咕。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青叱豪听见了,立马眉头一皱,发难道:“惊长天!你水挑完了吗?”
惊长天是好孩子,所以很乖巧的摇了摇头。
青叱豪眼睛一亮,心中偷偷窃笑,但是明面上还是一副严厉样子,指着木桶说道:“水都还没挑,还想要我教你打猎!去,把水挑回来再说。”
惊长天觉得自己很是无辜,心里不禁嘀咕,我可没说要学打猎啊,明明是你硬要逼我学的。
但是他心中这般想,动作也没停下,挑起两个木桶走向了门口。
青叱豪放松下来,刚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哪知惊长天像幽魂一样,忽然从门开探出头,提醒道:“叱豪叔你记得打猎啊。”
青叱豪吓了一跳,真的吓了一跳。他没好气的看着惊长天,连忙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像个管家婆似的,啰嗦死了。”
惊长天得到答案,安心的挑水去了。
青叱豪才懒的理会他呢,先睡个回笼觉,才是重中之重。如意算盘他都打好了,按照昨天晚上那场超大雪,加上今日天气的寒冷度,池塘上水面至少结了一层一尺多厚的冰,等惊长天打破那层冰,挑水回来,他起码睡了个觉,带着猎物在回来的路上了。
安安心心的,青叱豪坐到火坑旁,裹上床被继续打起瞌睡来。因为他自战力无双以后,他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在他的住所,他所开始在意的人,会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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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烘炉,融万物为白银。(出于无情剑客)
风未停,雪越大,冰雪之上印出一个又一个脚印,挑着担的惊长天,艰难的行走在这恶劣天气里,短短百米距离,就仿佛是在风雪里待了一天一夜般。
他身上堆着厚厚雪花,每走几十步,他就得在脸上抹上几下。否则,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惊长天认为今天是一个奇怪的天气,天老黑老黑,就像是在傍晚一样;风老大老大,刮在脸上是那般生疼。至于雪吗,大的有些出奇,他才刚抖落身上的雪花,马上又是有了一层。他眯着眼,环顾四周那些被大雪压的弯过头的大树,仿佛就和他一样,喘不过气来。
七九也觉得喘不过气,不过它不是被压的喘不过气,而是实在在雪堆里闷的太久了。它一路拱过的路线都被大雪重新填埋,所以七九打算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它才刚探出脑袋,就看见想方设法拿着石头砸着冰面的惊长天。
于是七九小眼睛转了转,顿时发出一声吼汪的欢喜声,重新埋入雪堆向着惊长天那方拱去。
此时,一边砸着冰面的惊长天,却一边想,每天要还是这样,他就得让叱豪叔般他准备个锤子,否则用这石头砸,得要砸多久才可以把冰面砸烂。
七九在雪堆里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圈,终于来到了惊长天面前。它欢喜的从雪堆里蹦出来,向着惊长天厚厚的棉袄里钻去,只是它失败了。
在它即将蹦进去的瞬间,惊长天发现了它,看着向自己欢喜迎来的七九,惊长天很无情的伸手一挡,让七九撞在了他的拳头之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七九从他的拳头上滑落下来,哐当一声掉入冰面。
“边儿去,边儿去。”惊长天不理会从地上爬起来,用受伤眼神看着自己的七九,他一下又一下砸着冰面,同时对七九说:“没看见我忙着嘛,要玩自己玩去,我忙的很呢!”
七九想哭了,它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心说我哪想找你玩啊,我只是在雪里待久了,想到你衣袋子取取暖而已,最多……最多也不过是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家罢了。
飞雪依旧,但是冰面在惊长天不懈努力地情况下,终于薄了大半。他微微喘息了一会,再次拿起新的石头,开始砸了起来,一下又一下……
一下又一下,被大雪掩埋,只有两个眼睛露出来的七九,眼睛随着惊长天的动作,跟着一下又一下的上下摆动。终于,那个被惊长天无视良久的小雪堆,轰然崩塌,七九随然倒底,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良久,七九悠悠的从昏迷状态中苏醒来,只是还不给它回过神来的机会,它发出一声惊恐的吼汪声,犹如旋风一般,头一拱,屁股一翘,向着一旁雪堆里钻去。
碰!咔嚓!哗啦!
只听三声不同的声响连绵而起,那个被惊长天砸得只剩下一层薄薄冰层的冰面,在惊长天报复般的心态下,用一块足有惊长天头一般大的石头,举起头顶,然后狠狠地砸向了那层冰面。
累的小爷半死,看小爷不把你砸的稀巴烂。这是惊长天砸下去,脑袋一闪而过的想法。
至于七九为什么要逃,那是因为它刚昏迷醒来,眼正花着,出现好几个惊长天的倒影,还以为他是砸它呢。
石块砸入水中,溅起水花,洒在惊长天身上,与往常不同的是,那池水不是平常的温热,而是冷如切骨。
寒意在惊长天全身乏起,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哆嗦,洒落在身上的寒水,在这冰天冻地的天气里,很快的结了一层刨冰。
恐惧在他心底诞生,那本是有一尺厚的冰层之下,发出轻微的咔嚓裂碎声。
正当惊长天打算立马离开冰面之上的时候,那裂缝骤然放大,咔嚓的声响仿佛可以掩埋这苍天寒风呼啸。
他的左脚刚刚抬起,打算亡命奔逃的刹那,冰面之上猛然崩塌,啊的一声轻呼,他身子倾斜,扑通落入池塘,然而除这一声声音之外,再没有传来惊长天落水的呼救声,在水里地挣扎音。
他仿佛就这般的消失在塘水里,不见了。
至于那些破碎的冰层,也跟着寻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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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惊魂未定的躲在一棵大树下喘息,在心里暗骂了惊长天无数次好生歹毒后,它偷偷的从树后伸出头,向着池塘方望去。
那里哪有惊长天身影,七九顿时紧张的向四处张望,并未发现惊长天后,它长长的松了口气。
七九埋入雪堆,小心翼翼地潜行到池塘。它首先露出眼睛,观察了四周一遍,然后探出脑袋,在空气中嗅了嗅。
用后蹄挠了挠身上的毛发,七九百思不得其解。惊长天,人到底哪去了?留个桶子在这里,不会下水了吧?带着这样的疑惑,七九缓缓接近水面,伸出脑袋偷偷观望。
忽然,七九身体一僵,它的鼻子耸动了一下又一下,闻着那淡淡的气味。
火焰,突然从它眼中升腾。虽然它依旧是那般矮小,但那霸道,却是那般的清晰。
它发出一声低吼,沉闷,却又是那般嘹亮,涌动八方风雪,仿佛可以威慑苍天。
天依旧是老黑老黑,就像是在傍晚一样;风依旧是老大老大,刮在脸上是那般生疼;雪依旧是那般大的出奇,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扑通!”
七九跳入水里,向着水底游去,黑暗渐渐淹没了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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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木屋,火坑旁。
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溅出点点星火,弹在青叱豪身前。他的眼睛倒映着火焰,看不出神情。
就这么坐着,良久,他突然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那个懒散的中年男子也随之被霸道无双的威严所取代。
他喃喃,说着除他之外再也没有人听的懂的话语,“苍天你真要如此吗……”
他的脸色微微凝重,“但是这又如何?苍天之下,众生之间,又有谁能伤害我所开始在意的人!!”
风,仿佛冲破了那层阻挡它们进来的结界,刮进了屋内。
火焰,在风中摆动,飘渺不定,映地青叱豪的身影也是忽明忽暗,这般的虚幻,而不真实。
屋内忽然响起他悠悠的声音:
“神鬼,是吧……”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木屋消失不见。
风未停,雪越大,屋内回响着风啸声,飘荡着雪花,今天是惊长天来到这里的第七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