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破晓之际,锦云清和百里秋明便离开了都城,只留下一封便条,写道:后会无期。
百里秋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像是睡习惯了现今的房间一般,自锦云清走后,那主卧便也因此空置了下来;百里祀垣听到这消息时,也是微微一怔,晃神了顷刻,也没有说些什么,依旧是白日里处理国家朝政,晚上便继续到宁嘉依的寝宫,故意挑衅。
很快,日子平静了下来,人们都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再听到关于锦云清的消息,是在三个月后。
而那时,锦云清回国没几日后,徐管家便带着消息回来了。据说在各种施压、软磨硬泡之下,那宁子茂才肯说出实情。
原来,五年前,宁子茂确实有个同那时的嘉怡一般大的女儿宁嘉依,只是在从水晴国踏春而归时,路过与云都国边境的交界处的一座山内,宁嘉依玩心太重,意犹未尽的想在此处逗留一番。
山间的夜是凄冷且可怖的,大片僵硬而干枯的枝杈遮去冷月和星光,呈现阴影,只剩夜风凌厉的呼啸着。自日暮时分便贪玩到处晃荡的宁嘉依已经离去一个时辰,宁子茂和妻子虞娘不放心,便起身去寻找。
犹记得那晚的月色很亮,像死尸般青白的颜色,而宁嘉依的尸首残忍的落入了宁子茂的眼眸里。面无已经全非,身上的衣裳也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模样,只有一双红色绣着双蝶的绣花鞋还完整的如最初的样子。
一只鞋安稳的套在脚上,另一只鞋却跌落在尸首和山坡之间。
“这不是嘉依。”宁子茂浑身轻颤,手止不住的颤抖,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对吗?”
本来朝着那尸首忐忑而去的虞娘,听到宁子茂的话便顿在了原处,低眉顺眼着,直勾勾的望着那双绣花鞋,双眸蓄满了热泪,红唇轻启,却终是发不出一个音来。
捂住即将哽咽出的哭声,虞娘将所有情绪抑制到心底,假装轻松的开口,“是……是啊。”
尾音才刚刚落下,虞娘眼角边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水,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唇,致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听见虞娘的肯定,宁子茂悬着的心才一点点的放了下来,嘴角划开一抹自以为安心的笑容,却不知,满是苦涩。
将那尸首妥善埋葬之后,宁子茂和虞娘便如此自欺欺人的逗留至此,日复一日,直到遇见嘉怡的那一日。
“嘉怡。”那女孩这样回答着。
宁子茂一怔,泪水夺眶而出,无法抑制的拥抱住了那女孩,也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自己。他说道,“没错,嘉依,你是我的女儿宁嘉依!”
女儿已死的事实,宁子茂并不是不知情,而是实在无法接受,他唯有自欺欺人,将那可笑的谎言持续了五年之久。
当徐管家逼问出事实时,宁子茂就选择了接受自己直接导致女儿死的结果,是的,如果当时,只要在当时,他多留意一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便,不会至此了。
对吗?
宁子茂敛眼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