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七芒星
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全国各地的报纸和传单早已分发开来,在沙曼这边,盛装的新王在公爵的指引下,登上了城堡露台。汪洋的人群映入眼帘,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人群这么密集,至少是聚集了沙曼全部的人民。
秽渺一出现,骚动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喧闹声更厉害了。他的心里早就七上八下,此时面对着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无助,毕竟人民并不认识这张陌生的面孔。
这时,亚洛斯站了出来,走到秽渺的身边,人群顿时安静了,对他们从始至终的公爵投以肃穆和尊敬的目光。
“接下来,由我来举行神圣的加冕仪式,请大家务必保持安静。”向来从容不迫、令人安心的声音通过魔法的扩散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全场寂静无比。公爵优雅转身,充满敬意地捧起贝斯手中的十二钻金制王冠,缓缓转身,面对着单膝跪地的秽渺,橘红的披风拖到了地上,沾染了一身日光。此时牧童的心里,大概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就连自己是否在紧张也无法准确把握。
王冠被亚洛斯郑重地戴到了新王的头上,一撮栗色的碎发调皮地翘起,被他立即偷偷压了下去。阳光照射在十二颗五颜六色的钻石上,反射出了璀璨的彩光,绚丽夺目。
微风吹拂着金发和栗发,吹拂着身后的银发,西尔维娅坐在露台上,面带微笑,看着秽渺加冕称王。当秽渺转身面对密密麻麻的人群,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时,雷温和唯风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来,他们对于新王的人选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亚洛斯的决定。
“加尔菲德联邦万岁!”
“加尔菲德联邦万岁!”
“加尔菲德联邦万岁!”
“加尔菲德联邦万岁!”
“加尔菲德联邦万岁!”
“……”欢呼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秽渺呆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热泪盈眶。
加冕过后要进行绕城游行,全部成员参与其中,健硕的马匹,高高举起的王旗,各式各样的马车,载着全部的新贵族,还有簇拥着他们的街道两旁的人民,欢呼声和喝彩声伴随了一路。虽然加尔菲德联邦依旧没能摆脱单调乏味的气氛,却已经在改变的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但是这对于贝斯来说算是一种煎熬,一个杀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并且要接受如此澎湃的热情,她一点儿都不适应,只好一路沉默着,不作任何动作。而什么都不做的好处就是,给了她充分的时间来揣摩秽渺的内心。她看到秽渺的笑容渐渐从僵硬变得自然,眼眸中流露的光彩和往日不同,那是一种因为太过热爱而导致的悲痛,他看着微笑的人民,美好的愿望憋在心头,冲着他的泪腺。
游行持续了半天。游行结束后,亚洛斯、贝斯、西尔维娅和右启都回到了路西法宅邸,而秽渺、雷温、唯风留在了皇宫,毕竟,从今天开始,秽渺就是加尔菲德联邦的国王了,自然应该居住在城堡里,尽管他不情愿,但还是被亚洛斯强行留下。
【加尔菲德联邦。沙曼。】
又是夜晚,只是这次的夜晚,是轻松的快乐的,而不会像那天那样,无比黑暗,无限绝望。即使到了夜晚,庭院里依旧纷飞着血红的蝴蝶,在这没有光的夜晚,它们自身发出的微光格外显眼,由血红色渐变到淡粉色光晕,扑闪扑闪地飞舞着,照着已睡之人的静谧脸庞。
漫长的夜晚在沉沉的睡眠中度过,迎来了新的霞光。血蝶的翅膀在太阳出来以后显得不那么亮了,却依旧是浓浓的血红色。在这个神秘的庭院里永不枯萎的彼岸花海随风摇动,一波接一波,像是被风吹拂的海面一般此起彼伏。榕树也是,不曾消瘦,只是偶尔会被风吹落数片宽叶,打在头上,抬头疑惑地看去,可以看到树上的蜿蜒藤条和浅浅的青苔。
“为什么,米拉无法攻击这里……”亚洛斯躺在榕树脚下的草坪上,抚摸着草尖的露珠。
银发的宅邸主人悠闲地靠在榕树粗壮的枝干上,梳理着清晨凌乱的发丝,“因为啊……这是死人的执念……”一阵风突然吹来,带走了贝斯掉落的几根发丝。
“路西法家族的成员,在身体的某个部位都会有七芒星的刻印。我的家人,他们死了,死前把自己对家族强烈的保护欲望融入到了全部的魔力中,凝结而成的思念通过自己身体上的七芒星刻印传递到了整个路西法宅邸,形成了强大的结界。”贝斯轻轻跃下,带起一阵微风,卷动了几片鲜艳的花瓣。
亚洛斯略带歉意地看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可以让他们一起看一看地下吗?”通透的目光飘向远方,声音温柔。
贝斯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四人来到了阴冷的地下,贝斯依旧和上次一样,将指尖的血液按入黑色的七芒星,门缓缓打开了,里面还是七只闪着幽幽蓝光的巨型蝴蝶。地板上巨大的芒星每个角落都有水晶棺,大约一米的底座上面是天蓝水晶制作的圆球形棺盖,透过水晶可以看到里面躺着的银发少年,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只是睡着了,那该多好。在八月十一日死亡的少年,面容安详。
贝斯示意他们三人过来。西尔维娅和右启有些踌躇,刚刚门一打开,他们就感受到了阴森的寒气,而里面神秘的幽蓝色有几分诡异,似是藏着高贵的魂灵。
水晶棺里的少年长着和身旁少女一模一样的脸,眉宇间的英气更加明显,蓝光打在他没有血色脸上,让他本就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透明一般。
贝斯背对着西尔维娅,她的背影在蓝光的渲染下有些冷清,“我想了很久,还是要最后确定一次,我不相信日照就这样突兀地去世,无法通灵,无法探测已死之人,但却可以占卜,那么,能麻烦你为日照占卜一下吗?”她平静地叙述着,平静得好像只是机械地传达着信息。
亚洛斯有些震惊,贝斯一语惊醒了他,没错,西尔维娅的能力是有很大的限制,但是她的占卜能力并没有限制对象,如果对死人进行占卜,结果又会是怎样?
身着红月长袍的魔女狐疑地点点头,其实西尔维娅自己也没想到,或许可以通过占卜的方式来确认。
浑圆的水晶球在魔女的手里灵巧的转动着,它本身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和室内的幽蓝色融为一体,过渡晕染自然,水晶球一闪一闪,光芒忽明忽暗,突然,水晶球发出了刺眼的白光,短暂的绽放过后马上消失,水晶球又恢复成了晶莹剔透的球体。
首先浮现在水晶球上的是一片迷茫的白色,接着又是一片白色,没有边缘,慢慢地,一个模糊的建筑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就在他们准备看得更清楚的时候,水晶球突然闪了几下,光芒彻底熄灭。
地下的空间里空气有些沉重,白色之后的建筑,模模糊糊,无法分辨出是什么,西尔维娅胸口有点儿闷,为什么偏偏在就快要看清楚的时候突然消失,就连云里雾里的右启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期望,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一旁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两人神色明显不同,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短暂到根本不会抓住的一瞬间,亚洛斯真实地看到了,昏暗的建筑在水晶球画面的颤抖中露出了极其微小的一角,而人体机能远远异于常人的杀手,不仅仅是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在那渺小的一角,刻着一个浅浅的七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