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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3)

那位村妇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看这位小姐长的这么标致,任谁都想娶啊!你一定是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你不喜欢的人吧,父母总是认为他们为我们选的都是最好的,这样我们就能幸福。孰不知我们要的幸福只是和心爱的人一起白头偕老,哪怕粗茶淡饭也会甘之如饴。”我想不到一个普通的村妇会说出这样的话。

“让你们见笑了,其实我和他也是逃出来的,我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是我们家的园丁,每天他都给我送来最美丽的花,就这样我喜欢上了他。但是阿玛却将我许给你一个贵族子弟,于是我们就逃出来了。”这时那个男人走了过来,看到他们相偎在一起,好幸福。

凉末黎汀幽幽吐出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完看着我一眼,我明白那其中的意思,我将目光移向远方,凉末黎汀的眼光瞬间黯淡下来。

“怎么让客人一直站在外面,快进屋吧。”他们将我们引进屋里,宁儿也过来挽住我的手。

月夜当空,在凉末黎汀的提议下我们换上了那对夫妇的衣服,现在我和凉末黎汀俨然是一个村姑和村民。刚穿上时我和凉末黎汀相视一笑,如果不是这次旅程我们大概一辈子不会做这样的打扮,今天就权当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暂时抛却我们的身份,用凉末黎汀的话说算是入乡随俗吧。

我们和他们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用了晚饭,晚饭很简单,只是一些家常菜,不过他们为了欢迎我们特地杀了一只鸡。这让我们很感动,虽然一只鸡在我们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这样的饭桌上见到,却意义不一样。

饭桌上凉末黎汀和那男的聊的很是开心,后来我知道这对夫妇男的叫郑玄,女的叫千江流苏,但是现在改名叫江流苏。我惊讶于凉末黎汀懂得真多,和郑玄从种花讲到朝廷大事,没想到郑玄也是如此博学,尤其是医术!流苏在一旁温馨的看着郑玄,“他从小在我家,刚开始是我哥哥们的伴读,但是他的优秀让哥哥们嫉妒,就把他派到花园做了园丁,可是他无论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他照顾的花总是比别人的开得好,开得艳!”看着一脸幸福的流苏我禁不住羡慕起她。“凉末公子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你的眼光真好!”“是吗?”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姐姐什么时候和哥哥玩新郎新娘的游戏啊?可不可以带上宁儿?”小丫头撅着小嘴,天真的看着我,“爹爹他们玩得时候没有带上宁儿,所以哥哥和姐姐一定要带上宁儿啊!”她的一通话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而她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走的时候,凉末黎汀悄悄的在桌上放了一张银票,虽然我知道他们不会愿意接受,但是我们只能以这些来回报他们,因为现在我们只剩下钱了。

“哥哥和姐姐,一定要回来看宁儿啊!”看着宁儿挥动的小手,我忍不住流下泪来。凉末黎汀安慰我,“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是啊,一定会回来的,到时二哥会和我们一起来,让宁儿见见给她取名的人。

终于我们到了边境,这儿漫天遍野的黄沙让人睁不开眼来。我和凉末黎汀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有去找当地的官员,他只是找到他自己曾经的一位朋友,安排打听了一下。

我们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终于我等到了二哥的消息。凉末黎汀的朋友打听到我们确实有一位将军被敌方的人救了,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一定是二哥,我知道一定是二哥!”我激动的抓住凉末黎汀的手。

那人奇怪的看着我,“这位是……”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凉末黎汀的手,走回房间。

我坐在房间里等着凉末黎汀来找我。我终于等来了敲门声,我赶紧打开门。果然是凉末黎汀,“你怎么不问一下就开门了,万一是坏人呢?”凉末黎汀一边关门一边数落我。“不是还有你吗?”凉末黎汀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是意外,连衣袖被门夹住了也没有发觉。

我帮凉末黎汀倒了一杯茶,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点。凉末黎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的出他也在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我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心似乎快要跳出来。

“刚才我出去又找别人打探了一下,终于得到一些祈晟的消息。”他看着我,我不知不觉握紧了他的手,“祈晟确定还活着!”我仿佛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脑中一片空白,终于二哥还活着。“但是……”凉末黎汀犹豫的看着我,他的眼神让我不安起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凉末黎汀,我实在等不及只能先开口问道:“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吧,不管什么,我都可以承受,只要他活着就好。”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借着握紧茶杯来掩饰双手的颤抖。氤氲的雾气遮住我的双眼,让我感觉自己隐藏了起来。

“我通过一些关系确定那个被敌方救了的将军正是祈晟,但是他已经被他们带回出云国了,现在这消息只是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一旦这消息上报朝廷,那祈晟的死恐怕就要另有评断,很有可能定为叛国的罪名!”凉末黎汀说完叹了口气。

“叛国?二哥居然变成了叛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的二哥是国家的功臣,是“平晟郡王”,活着的二哥却成了叛国贼,这样天壤之别的待遇简直超越了生和死的界限,我弄不明白。“凉末黎汀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心也失去了温度。如果我找到了二哥只是为了给他加上叛国的罪名,我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下去,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好像一切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凉末黎汀走到我的身后,我无力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凉末黎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的泪水肆无忌惮的落在凉末黎汀的衣服上。

我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大概是这些日子的希望瞬间变成了噩梦,委屈让我不能抑制自己的眼泪。不知不觉我哭着睡着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凉末黎汀伏在床边,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看来一夜都没有离开我。

我伸手抚摸着凉末黎汀的头,这段日子他一直陪着我,颠簸流离。为了我远赴边疆,为了我干冒天下之大不韪抢皇妃,为了我放下锦衣玉食的生活陪我餐风露宿……这个男人的柔情任谁也是不能冷下心肠拒绝的,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我的好,从不曾给予任何回报。失去二哥后,他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在他面前可以毫不隐瞒自己的情绪,肆意的哭,尽情的闹,而他总是用最温柔的心包容我的一切。

“你醒了!”凉末黎汀抬起头,看到我放在他头上的手。他伸手抓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微笑,我也笑了。

凉末黎汀给我倒了一杯茶,我走下床打开窗户,万缕阳光射进来,照得我全身暖暖洋洋的。“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凉末黎汀不知何时又站到了我的身后,这段时间他总是站在我的身后,无论何时我一回头都能看到他,看到他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胸膛。

“我不想吃。”我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梳理头发,“我想出去走走,难得来边疆一次,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总得看看吧,才算不枉此行啊!”凉末黎汀看着我将头发挽成百合髻,插上一支碧玉簪。凉末黎汀的手把玩着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没想到今天你会穿上女装。”凉末黎汀透过镜子打量着我。“难道你不喜欢我穿女装的样子?”我拿起炭笔准备画眉,“汀……”“你叫我什么?”我从镜中将凉末黎汀的惊讶尽收眼底。“我叫你汀,不可以吗?”我用炭笔在镜子上写了一个“汀”字。

“我喜欢你叫我汀,我喜欢。”凉末黎汀有点受宠若惊。“汀,古有画眉之乐,今日你也为我画一次眉吧。”我将炭笔递到凉末黎汀面前。“蔓儿,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凉末黎汀接过炭笔,细细为我描画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很细。“你的动作倒是很娴熟啊!”我取笑着。“是吗?这是对我的夸奖吗?谢谢!”凉末黎汀的嘴还是那么厉害。

“眉如远黛,眼似横波。”凉末黎汀仔细端详他给我描的眉,“蔓儿,我希望日后我可以天天为你画眉。”我笑笑,以后?多不确定的词啊!

我挑了一套玫瑰紫的衣裙,在凉末黎汀的坚持下戴上一条同色的面纱。“你的一双眼睛就能夺人心魄,如果让你看到你的脸不知会怎样?”凉末黎汀痴迷的看着我的脸。今天就一切随他吧,我只能为他做这些了。

边疆的集市和京城相比是别有一番风情,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粗犷。前头围了一群人很是热闹,我和凉末黎汀挤上前去,原来是一女子在卖艺,她的舞跳得很好,引得阵阵掌声和男人们贪婪的眼光。凉末黎汀在我耳边轻轻说:“蔓儿,还是你的舞跳得最好。”

我一惊,知道他是忆起了那个品花阁的夜晚。我莞尔,“是吗?那我也跳一曲吧。”我走到人群中央,对着那个女子笑笑,随即她对我伸出了手。我拉住她的手,开始舞起来。我看到人群中的凉末黎汀宠爱的笑着,我对她眨眨眼睛,他无奈的摇摇头。

一曲舞完,银子从四面八方砸来,我看到那个女子开心的捡着,我走到凉末黎汀身边。这时背后有人说话:“小姐的舞姿宛如蛱蝶点水,惊鸿照影,美不胜收啊!”我没有回头,只是说一声“谢谢”!

令我想不到的是今天一时兴起的一支舞会是我日后的救命稻草。

凉末黎汀将我紧紧护在身边,怎奈总有无数粘人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凉末黎汀始终冷着一张脸。“我们去茶楼坐坐吧,我有点累了。”我们找到一间茶楼,门头上书着“清平小馆”,我陷入恍惚之中。我仿佛置身于京城我和子清的“清凝小馆”,想起了那些开茶馆的日子,一切仿若昨天,历历在目。

“是不是觉得这儿像你的清凝小馆?”凉末黎汀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淡淡一笑,走进茶馆。我们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雅间,这间房间布置的很雅致。我看到墙上居然挂着琴和箫,这让我想起凉末黎汀为我做的那把刻着并蒂莲的琴和箫,“汀,你为我做的琴可惜我一次都没有弹过,真是枉费了你的心意。”“只要你喜欢就好,以后有的是时间啊!”“是啊,以后会有的吧!”

凉末黎汀兴致勃勃的吃着点心,看的出除了街上那些对我贪婪的目光让他感到不悦以外他今天的心情很好。“蔓儿,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祈晟,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凉末黎汀给我拿了一块紫苏饼。

“凉末黎汀,你相信我二哥会叛国吗?”我咬了一口紫苏饼,味道不错。“你这是明知故问吗?”凉末黎汀显得有些不快,“虽然我和祈晟没有深交,但是他的为人我信的过,更何况他是你的哥哥啊!我会相信你的哥哥叛国吗?”

“对不起,汀,我知道你相信二哥,所以我请求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站在我二哥这一边,哪怕他真的叛国?哪怕是!你也要尽力维护他,我恳求你,恳求你!”

“蔓儿,我答应你,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们这一边,尽我的全力保护你的家人。”凉末黎汀郑重的对我许下承诺,“因为我说过我会给你全世界,我怎么会容忍你的亲人受到伤害。”有凉末黎汀的保护,大家应该会平安的吧。

在回客栈的路上我为凉末黎汀选了一个吊坠,这样他可以把他扣在那只箫上。每当他吹起那支箫时会记起我,记得今天对我许下的承诺吧。此时我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用心险恶,处处算计着凉末黎汀,以此来换得亲人的平安。

回到客栈,我邀请凉末黎汀到我的房间,我取出他为我做的琴,“汀,今天让我为你弹一曲吧。”“今天你累了吧,明天吧。”凉末黎汀心疼的看着我。“我不累,我想为你弹一曲,就是今天。”我将琴摆在桌上,凉末黎汀在一旁坐了下来。

“浓情千万缕/丝丝为了你/盼君多珍惜/愿你长相忆/今生永不渝/今世永不移/长藤倚老树/形影永相系/浓情千万缕/丝丝为了你/问君可知晓/愿你长相忆/爱的日子里/叫人难忘记/长藤倚老树/形影永相系”

凉末黎汀听得如痴如醉,“下一次我一定要用箫和你合奏。”“汀,你一定要记得今天,一定要!”我忍住快要落下的泪水反复叮嘱凉末黎汀。“当然会记住,我会记住和你相处的分分秒秒!”凉末黎汀走过来抱住了我。

“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挣开凉末黎汀的怀抱。“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凉末黎汀为我关上门。“别了,凉末黎汀!别了,汀!”我在心里默默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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