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爷,上官槿夕从未爱过你,拼了命帮她有什么好处?”鬼卒吃嘴讥讽道,瞬间执起地面上的大刀,左右挥舞着与文霖翰的长剑相击打。
文霖翰不语,挺立着两道浓密的剑眉,谨慎地抵挡鬼卒来势汹汹的刀法。
“哼,不过是慕容廷的走狗,上官槿夕才舍不得放下皇后娘娘这么尊贵的身份。”鬼卒冷哼一声,火上加油地讽刺着,文霖翰紧蹙的眉头凹在一块,激愤地一剑刺向鬼卒的心口。
鬼卒一阵刺痛,低头长剑已经横穿整个胸膛,“你?”忽而,抬头直视着文霖翰的下腹,狂傲地讪笑,“文霖翰,想不到我鬼卒死还有你这个丞相来陪葬,也不枉这一剑。”
文霖翰抽痛地捂着血流不止的下腹,嗤笑道,“鬼卒,我只是爱上官槿夕,只是爱,你不会懂。”身子一颤,骤然一股冷风从脚底上涌到头顶,眼前一片云雾弥漫。
第一次在符羲山庄见到的上官槿夕似乎就在他的面前,呼喊着躲避那些贼寇,水亮的眸子既惊慌又带着睿智,时不时还照顾着身边受了蛇毒的云溪……
第一次在文府的别院,那孱弱的身子带着不屈的眸光正强笑着,掩饰着痛失胎儿的苦楚,请求着回到符羲山庄……
第一次的中秋月夜,素洁的罗裙,青丝飘袂,手执着粉色的花灯的她在人群中回头对着他的嫣然一笑……
第一次的重生,凤藻宫中湖边,漠然淡雅的轻笑,“……平安回来就娶公主吧,她很爱你……”
文霖翰抽痛地吐出一口艳红的鲜血,漫天的小雪呼啸着飞入祭室,冰凉地斜打在他孱弱的身子上。身子微侧,颤抖着从衣襟处拿出那一朵残破不堪的莲花灯,虚弱地扬起一抹凄美的笑容,诺诺发出细微的声响,“明年这个时候,槿夕,你会为我点莲花灯吗?”还会在生辰时在木槿花前跳一支舞,做一碗木槿花豆腐羹吗?
话毕,玄青色的身躯无力地向后一仰,伴着纷飞的雪花合上落寂的双眸,此生无缘,来世,可不可以当一回我的妻子……
身后的帐门,执着血淋淋长剑的紫竹面无表情地越过文霖翰,鄙夷地扫过同样跌倒在地的鬼卒,漠然地环视了凌乱地四周,微眯的眸子定格在陷下的洞穴。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上官镕恺扶着病发的上官槿夕,摸索着四周的墙壁,艰难地向不知道尽头的地道一直往前走。
“二哥,你不要管我,快点离开这里,否则鬼卒追上来就麻烦了。”
上官镕恺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愤愤地念道,“上官槿夕,你是我的妹妹,这种时候我又怎么能舍弃你呢?何况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此劫难,更不会带着甄儿四处奔波。”
上官槿夕愕然地转过头,“你恢复记忆了?”
黑暗中,上官镕恺的眸子亮了亮,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叹息道,“槿夕,秦漓天让鬼医帮我恢复了记忆,只是我一直在假装失忆,也害了鬼医被秦漓天锁进漓宫的水牢。”
上官槿夕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诉道,“二哥,我那时候不知道二哥就在……”
“二哥不怪你,反倒是因为二哥才苦了槿夕。”上官镕恺截住她的话,自我埋怨道。要不是少时年轻气盛,将在四娘的房间中看到的画卷在醉月楼说了出来也不会招次横祸。
上官槿夕摇头沉默不语,不管是不是因为二哥才嫁给符廷,留在上官家的她也不见得会活得多好,至少大哥一天没有消除对娘亲的怨恨,他是不是放过自己的。
沉静了良久,上官镕恺迟疑地开口问道,“槿夕,甄儿真是慕容展的儿子?”
上官槿夕低头想了想,摇头,“是慕容廷的儿子,只是慕容廷和慕容展长得太相似,所以才可以瞒过慕容展。”甄儿还未出生时,她一度还害怕甄儿会随着一天天地成长和慕容廷越发相似,只是慕容廷和慕容展都像先帝,而甄儿只是眼睛长得相似,其余还是像自己多一点儿,才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那些兢兢战战的日子。
“那慕容廷知道了吗?”上官镕恺抿唇问道。
上官槿夕沉重地摇头,“二哥,我希望甄儿能够生活在平平淡淡的家庭,这些年看着宫里的斗争,槿夕不想甄儿重蹈覆辙,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秦雪漪,若是甄儿的身份暴露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上官槿夕。”尤其是上官镕谟,若是知道自己没有死,还生了甄儿,指不定还会加害于他。
“槿夕,你是慕容廷的原配夫人,即便知道你是上官槿夕又如何?何况现在秦书淮造反被处死,朝中大臣必然会逼迫慕容廷废了你,处死睿亲王的后裔。”
上官镕恺铮铮地分析道,慕容廷似乎皇帝也不能无视律法,秦雪漪乃是乱臣贼子之女,按律法必定朱连九族。迟迟不见大臣们上奏不过是碍于秦漓天造反一事,等此事平定下来,必然还会追究下去的,到时候槿夕必然无法全然脱身。
“二哥,这事等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先走出这一条密道,文瓒和箬晴还生死未卜。”上官槿夕淡然地转移话题,不想纠结于看不到未来的自己。
“好。”上官镕恺点头,搀扶着上官槿夕继续摸索着墙壁。
濯泱宫的后山,火势蔓延着整个山头,宫女太监门提着水桶手忙脚乱地往山头泼水,但仍不见火势有所减弱。被莫霜搀扶着的木雨昔颓然地滑到地面上,绝望地看着那个通向现代的唯一出口,潸然泪下,痛不能自已地捂着心口。
濯泱宫的另一边,一身紫服的紫竹寒着眸子盯着密道的出口,手中的带血的长剑泛着白光,凌厉地等待着下一个牺牲品。
镜湖的假山,上官镕恺扶着上官槿夕从一个小洞穴里头爬出来,飘然的小雪花坠落在肩头上,上官镕恺莞尔一笑,扭过头碎碎念道,“槿夕,又是小雪,腊月居然还是小雪,今年可又是一个怪年。”
上官槿夕缄默不语,遇见文瓒的那一年也是这样怪异的天气,只是那时是酷暑。眸子暗了暗,慕容廷说那个时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当时在马车上的那一双眸子想必就是他了。
“槿夕?”上官镕恺摇晃了她的脑袋,不知道这个妹妹在想什么,嘴角是从未见过的甜笑。
“没什么。”上官槿夕摇头,环视了四周的景物,“这里好像是濯泱宫,我们又回到皇宫里了。”
“皇后娘娘当然要回到皇宫里。”冷如寒冰的女子声音从假山上空悠悠传过来,上官槿夕一抬头,紫衣的紫竹拖着长剑跃到他们面前,墨黑的眸子上下打量了虚弱的上官槿夕,冷笑道,“看来不需要我动手,皇后娘娘就可以归西了。”
“紫竹,秦漓天不过是在利用你,为什么你非要帮着他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上官槿夕揪心地怒斥道。
紫竹眸子一转,怨恨地横了上官槿夕一眼,吱声道,“上官槿夕,你不该伤了宫主的心。”
“是吗?”上官槿夕嗤然一笑,“我何德何能伤他的心,不过是一张秦雪漪的一张脸,若是你也有这一张脸,秦漓天定然会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你身上,只是他的心永远都只属于秦雪漪,那个娇弱的女子。”
“废话少说!”紫竹怨怒地一剑刺向上官槿夕,上官镕恺一骇,拿了地上的石头直往紫竹的脸上扔过去,另一手推开上官槿夕,大吼,“快走,文瓒和箬晴还等着你!”
上官槿夕不情愿地转身,拖着孱弱的身子沿着濯泱宫的小道直往皇宫的玄武门跑去。
“找死。”紫竹咬牙一哼,一脚踢向上官镕恺,另一手执着长剑挥向他的喉结,忽然,两剑相碰,染血的长剑断成两半。
“安鉴?”紫竹眸子一暗,冷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鞭,刺目的毒针悚然地暴露在空中。
“你只是秦漓天的死士?”安鉴不敢置信地反问道,秦漓天居然会训练一个女子当死士。
紫竹不语,嗜血的眸子随着挥舞的长鞭燃起灼灼地焰火,狂肆地朝着安鉴挥过去。
安鉴跃身,敏捷地躲过带毒的长鞭,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空中一挥,绣花针般大小的冰柱挥洒向躲避不及的紫竹,顿时,冰凉的血溅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紫竹愕然地睁大着双眸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另一厢,逃出濯泱宫的上官槿夕身子沉甸甸地倚着砖红色的高墙,喘息着扶着墙壁往前方挪步。
玄武门,一身戎装的上官镕谟远远地瞥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微眯起眸子,在副将的耳边交代了几句,纵然跃身跳下高台。
“皇后娘娘不在正阳宫休息着,跑出来不怕皇上担心吗?”清冷的大道,上官镕谟嗤笑着斜睨着狼狈地上官槿夕,鼻子哼了哼。
上官槿夕缓了气息,逼迫自己直立起身子,肃然道,“上官将军不去指挥将领抗敌,倒是在这里关心我这个将是的皇后,不觉不妥吗?”
上官镕谟不以为然,环视了四周,无人之际抽出随身携带着的匕首,一步步逼近上官槿夕。
“你想干什么?”上官槿夕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颤栗地盯着他腰间的短匕,不安地紧绷着神经。
上官镕谟扬起一边的嘴角,冷冷地低沉道,“秦雪漪,今日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上官镕谟,你敢动本宫?”上官槿夕挺直胸膛,一边后退一边怒吼道,还有文瓒和箬晴等着她,她绝不可以死。
上官镕谟挑眉,扔掉匕首的套子,森冷地向前迈了一大步,“秦雪漪,当日在慕容展面前对我的羞辱,今日就要你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