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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中魔音

第一章雪中魔音

飞雪飘逸,洋洋洒洒。

一缕笛音飘飘渺渺,悠扬宛转,虽然极为清细,然而传到街上行人耳中仍然让人心驰神往。那笛声中满蕴无限怅惘,似乎吹笛之人胸中积郁着许多忧愁无处倾泄,那悲凄、悔恨与惋惜尽数化于笛声之中。此等复杂而孤寂的心情在笛声中却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使得众多行人驻足而望,连丝毫不懂音律的人也专注其中,好似中邪一般。

“唉——”一声长长的悲叹从“花雨楼”上传出,笛声渐隐而去。“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道天上宫阙……”声音悲怆凄伤,让人感到一种淡淡的凄苦。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一词吟尽,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时,在“花雨楼”的楼台上,缓缓走出一个青衣人,他三十来岁,身材颇为高大,显得英挺威武,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和伤感,在他手里握着一支精致玲珑的长笛。看来,他便是刚才吹笛吟词之人。他此刻凝望着纷扬的飘雪,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可就在瞬息之间,那玲珑剔透、晶莹洁白的雪花便在他手中化为了几滴水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念着念着,忽然苦笑了一声,“是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然而江湖无情风雨骤,他又怎知这江湖中的悲欢离合?就像这雪花,在空中是那样隽逸,可还是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说着,他又把长笛置于唇边,笛音立时又悠扬飘忽,传散开去。

“得得得……”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车上马夫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精壮大汉,腰间还佩着一柄连鞘宝刀。由于道上行人均痴痴地驻足而望,对马车的到来浑然不知,那马夫只好把马车停了下来。

“六叔,发生什么事了?”马车里传出一个娇细而清甜的声音,犹如一泓清潭荡漾,让人心清神爽。

那被唤作六叔的马夫望着眼前情景,讶然道:“怪事!小姐,这些人是不是中邪了?”

这时,马车门帘被一只洁白的玉手掀开,从里面探出一个清纯、面容秀丽而略带刁顽之气的姑娘来。笛音飘来,她闻之一震,感到笛音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融入那淡淡的哀怨之中。

六叔见她神情有异,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姑娘仔细聆听着那笛音,喃喃道:“这笛声乃是有人用内力吹奏而出,这人心中似有无数哀怨无处发泄,只有倾注于笛声之中,无形间催动了内力,使得笛声中充满了一种慑人心神的魔力。这些人正是受这笛声的迷惑而好似中邪一样!”

六叔似懂非懂的样子,奇道:“可我怎么不觉得?”

姑娘淡淡一笑,说道:“吹笛之人只是无意间催动了内力,而以你的内力修为完全不受侵扰。若是他真用内力吹奏,你我可能都会被他的笛声所控制。你看师嫂,她已经沉醉于笛声之中了。”

原来马车里还有一个,此刻她怔坐在马车里纹丝不动,神色间也随着凄然的笛音而忧郁起来。六叔见状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却笑道:“不妨事,吹笛之人并无害人之意。六叔,你看着师嫂,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着,她莲步轻挪,已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疾步穿过行人,来到了“花雨楼”前。

“花雨楼”是江南远近闻名的酒楼,过往商贾均会在此落脚,因此生意非常兴旺。平时,这里猜拳行令,歌舞弹唱,极端热闹。可是今天除了一缕细细的笛音外再无其他声响,显得格外清静,所有人都静静地坐着,沉浸在笛声之中,连那位姑娘上楼来也无人察觉。姑娘独自来到一个僻静角落坐下,把视线转向了青衣人。

这时,青衣人放开长笛,第三次发出了悲叹,这一叹中气十足,沉重而浑厚,把所有人都震醒了。一个彪形大汉暴跳而起,指着青衣人大骂道:“他奶奶的,大爷在这儿喝酒作乐,你他妈的吹什么笛呀?搅了老子的酒兴,找死!”说着,他人已冲向青衣人,一记猛拳直捣而出。

青衣人却不理不睬,仰望着空中飘扬的雪花,丝毫不为之所动。眼看大汉一拳即到,楼中有人看得紧张,不由得惊呼出来。

然而大汉的拳头未到,只听“砰”一声闷响,像一个闷雷劈响,大汉“哎呀呀”一阵大叫,身不由己地向后飞震而出,落在一张桌子上,一阵“哗啦啦”巨响,大汉随着桌子的破碎滚落下去,酒菜洒得他满身都是,他却呻吟着起不了身,狼狈不堪。

旁边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见此情景不禁嗤笑了一声,道:“真是不自量力,‘南剑’的名头岂是浪得虚名?”

姑娘听得真切,心头猛地一震,暗道:“‘南剑’?原来他就是江湖上人称‘东琴西圣,南剑北仙’的四大高手之一‘南剑’韩青云呀!早就听说此人乃行侠仗义的大丈夫,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想到这里,一股敬意从她心里油然而生。

这韩青云正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东西南北四大高手之一的“南剑”。此刻他巍立在楼台上,像一尊塑像般纹丝不动。突然,他右臂一展,长笛飞扬,只听“铮”一声脆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飞虹闪耀。良久,众人才发现他手中的长笛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柄龙吟长剑。

姑娘一怔,暗忖道:“他要杀人了?”想着,不由得站起身,“花雨楼”中顿时群情哗然,人心大乱。

不料韩青云却长身一展,身形掠空,踏过楼台横栏,凌空飞跃,剑指长空,立时龙吟大震,剑光融进飘飘飞雪中。那姑娘急忙奔至楼台上,见韩青云飘掠空中,一柄长剑指东打西,好似惊龙捣海,叱咤风云,又似矫龙飞腾,剑光虚飘,万点寒星散射而下。此等轻功和剑法,当真是惊世骇俗。姑娘看得惊呆了。

“凭剑傲长空,人凄凄、血茫茫!”

“晓世事沧桑,悲恨江湖,风雨欲来断人肠。红颜魂消,千古一恨,冰清玉洁化飞扬!”

“尘缘难了,痛天长歌,天地一剑人欲狂……”

韩青云身形疾射,万千剑芒瞬间凝聚于一剑,继而俯身下地,长剑“铮铮……”滑地而行,猛然又弹空而起,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天地一剑人欲狂……”这一声悲恨之极,令人闻之心震,感之心痛。只见他声落人已着地,单腿跪地,右手拄剑,几滴鲜血落在了地上。

在长剑滑过的地方,众人惊骇而又清楚地看见“天地一剑人欲狂”这几个字。从空中飘落的雪花中,有的竟然殷红如血。同时,人们也感到有一股腥味迎面扑来。那姑娘嗅到这股血腥味,脸色蓦然大变,身体斜飞而出,双掌隔空发出,将空中带有鲜血的雪花全化得无影无踪。

姑娘飞身落在韩青云身边,问道:“你中毒了?”韩青云不动声色地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并不回话。姑娘一把抓过他的手,看了看留在他手上血迹,不解地问道:“你中毒很深,难道没想法救治?”

韩青云拄着剑站了起来,挥剑一弹,只听“咻”一声清响,长剑顿时又变成了长笛。但他仍不理睬那姑娘,独自一个渐渐远去。

这时,从马车中缓缓走出一位少妇,面容俏丽,生得楚楚动人。只见她轻启樱唇,问道:“小青,发生什么事了?”

被称作“小青”的姑娘望着韩青云逐渐远促的背影,心中微怒,自己的好意别人并不领情,那微微的尴尬使得她秀目含嗔,忿忿不平。

韩青云走着走着,忽然身体一晃,站立不稳,晃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小青见状,顿时把刚才的怒意置于脑后,疾奔上前,扶起韩青云,然后伸手点了他胸前的几处大穴,又迅速掏出一个青色玉瓶,倒出一粒黑色丹丸,放进了韩青云嘴里。

少妇和六叔走了过来,见韩青云脸色发黑,额上星汗点点,双目紧闭,连眼圈也变成了青黑色。

少妇关切地问道:“小青,他怎么了?”

小青盯着韩青云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他中了一种奇毒,而且中得很深,我也没有办法。”

少妇闻言,轻叹一声道:“要是教主在就好了!”

小青道:“我已给他服下了我教秘制的解毒之药‘九转还魂丹’,希望能控制毒性蔓延,保住心脉,等我爹来了,不知能否救他一命。六叔,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就此住下,你把他扶到客栈中休息一下。”

六叔应声而行,三人带着韩青云住进了附近的“悦来客栈”。等安置好了韩青云,小青便亲自熬了一碗药,来到韩青云房里。此时,韩青云的脸色已红润了许多,眉宇之间透出了一股英武之气。小青正欲扶他喝药,可目光一触及韩青云那英俊而又充满豪迈之气的脸,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驿动,刚刚伸出的手一下子又缩了回来。

这时,韩青云在昏迷中喃喃道:“雪儿,雪儿……你为什么这样傻?雪儿……”

小青把药碗放在桌上,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韩青云突然一声大叫:“雪儿,不要……”他猛然间坐了起来,矇眬之中看见小青站在眼前,便一下子拉住她的手,大喊道:“雪儿,你不要离开我……”小青心里又是一震,呆立着不知道所措。

良久,韩青云才认出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所叫之人,他失落地放开手,怅然道:“是你……对不起!”

小青见他满脸的失望与悲凄,两眼无神,不禁软下心来,转身端起药碗,递到他面前,轻声道:“喝吧!”

韩青云神情漠然,摇头叹道:“世事沧桑,转眼天上人间,阴阳相隔,徒增几多愁!”

小青已然明白了许多,暗忖道:“没想到他爱一个人竟如此之深,不知那雪儿是谁?”想到这儿,她不禁脱口问道:“雪儿她……是你……?”

韩青云呆了很久才喃喃道:“雪儿,她像冰雪一样冰清玉洁,可她却为了我……”小青轻叹一声,道:“若是她地下有知,看见你这样自暴自弃,我想她是永远不会瞑目的!难道你……”

韩青云怅然道:“我现在孑然一身,枉有一世英名和一身武功何用?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救不了!”

小青忽然冷冷道:“那你为什么不随她而去呢?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雪儿临死前让我一定要去参加‘武林宴’,我答应了她,我不想背弃对她的承诺!”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这样自暴自弃呢?”

韩青云望了望小青,默默地把碗接了过去,把药喝了。

小青把药碗放在桌上,问道:“你身上所中之毒非常奇怪,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中的吗?”

韩青云沉默片刻,说道:“一个月前,我和雪儿准备到嘉兴徐家庄参加‘武林宴’,途经奉化,因时间还早,又素闻普陀山是佛教名山,风景奇特,便打算去游历一番……”言语之间,韩青云的脑海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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