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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凤姐幽幽一叹:“虽是万分不愿拦上这等事,但是好歹有我在场之时,她们尚不至太过份。如今全凭她们去行事,我只担心又有许多冤假错事使得许多无辜的人遭殃。那时,她提出这一建议之时,我便猜想过她必是另有目的的。观方才她不若平时在人前的谦逊,便确定她心怀鬼胎了。”说时,凤姐话中满含忧心。

自己过去虽是霸道些,也有借机铲除异己之事,但尚不至于太过狠毒,可是深得二太太之心的宝二奶奶似乎比之二太太的狠毒不差多少啊!

“凤姐姐怎地也痴傻了。不论无何能离了这府中就是幸事。便是有被诬陷得的也只当是脱离苦海了。我们该为之庆贺,你怎反忧心忡忡的?”探春半讽刺半羡慕地道。

“再说了,这般‘正当’地抄检之下,就算是她们想除去的,也不至丢了性命。总好过被她惦记着,日后再被背地里暗害了去。”探春似是回忆起什么,又道:“更何况被暗害了之后还要背上污名。这么一比起来,如今就被赶出府门可是好上许多许多了。”

一时间房内极是沉闷,姑嫂二人无言相对,只是为这个夜里将要发生的变故惋惜着,嫌恶着……

再说薛宝钗等离了探春的院子之后便往迎春住处而去。届时迎春已经入睡,丫头们也都要睡了。故而众人敲了一会儿子门,才有人姗姗来迟地抱怨着开了门。

来人只是个低等的小丫鬟,一看门外阵势,唬了一跳。心想:我的老子娘啊,我方才抱怨的话语该不会全叫她们听见了吧?菩萨保佑,但愿宝二奶奶今晚心情好些,不同我计较。否则我可真是不用活了。

宝钗等人自是听见了小丫鬟的抱怨了,故而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尤其是方才在探春处受了气的王善保家的,更是抢在前头呵斥道:“大胆奴才,在奶奶面前抱怨什么?奶奶什么时候来还要告诉你们这些小丫头们不成?自己懒惰竟还嫌三嫌四的,想造反吗?”

小丫头年纪小,原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被王善保家的这么一骂,顿时吓哭了。

宝钗嫌恶地瞧了王善保家的一眼,不轻不重的道:“何必老妈妈在这时候教训呢,叫她家人把她带回去管教几日便是了。我们还是快些办完老太太交代的差事要紧。”

王善保家的见宝钗发话了,也就讪讪地应是,忙道:“宝二奶奶说的是,奴才老糊涂了,一时被这小蹄子气糊涂了才忘了正事的。”

随即又退后了一步,躬身对着宝钗道:“奶奶请先起步,奴才在后面跟着。”

这时房内之人皆被外面的声响引出来了,众人在司琪的指挥下将宝钗等迎了进去。

宝钗问过迎春状况后,假惺惺地交代道:“你们可都听到了?二姑娘已经歇下了,所以一个个动作都给我麻利些,可别吵到姑娘休息。”

众人低声应是,各自散开去抄检丫鬟们的东西了。

应司琪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所以宝钗并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王善保家的的,看她可藏私不藏。

一路搜来,诸人皆无别物,唯独司琪箱子只上面被翻一下。周瑞家的不满地道:“王大妈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为何别人的都仔细地查,偏司琪的敷衍了事?这日后若有个万一可就说不清了。还是查一查清楚的好,以示公平。”

说着,便伸手翻起了箱子,搜出了一双男子的锦袜并一双缎鞋来。再一翻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

宝钗接过字帖一看,嘲讽地笑了笑,道:“妈妈可真是教了个好孙女儿。”

王善保家的一脸糊涂地瞅着宝钗,不自在地笑道:“奶奶见笑了。他们姐弟自小就比较亲,这全是司琪这个做姐姐的对弟弟的照顾。那帖子想必也是姐姐对弟弟的一些嘱咐罢了。所以奶奶不必放在心上。”

宝钗杏眸微眯,冷笑道:“妈妈以为我是那不识字的还觉得我识的字不足以看懂这一封字帖儿。”

一旁的司琪自始自终都冷静的过分,好似如今被抓住错出的不是她一般。王善保家的听了宝钗的话,脸色又白了几分,神色更是羞愧。

宝钗享受似的看着王善保家的变幻莫测的神色,拿起那字帖儿念了起来。众人听了,都唬了一跳却又觉得十分好笑。这王家的一心想拿别人的错处,不想反拿住了她的外孙女儿。

王善保家的臊的不得了,又听周瑞家的打趣道:“这也倒好。不用他老娘的操一点心,鸦雀不闻地就给他们弄了个好女婿了。”

王家的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无处发泄,便自己回手打着自己的脸,骂道:“……说嘴打嘴,现世现报……”

宝钗见司琪低头不语,毫无畏惧惭愧之意,倒觉有异。只是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办,没工夫细审她,便只叫王善保家的自己把人领出去,日后不得再回来了。

司琪不吭不辨地顺从地收拾了一点体己,连跟迎春道别都不曾就随王善保家的出去了。

查完了迎春处后,宝钗又带人去了惜春处。

因惜春刚入睡,众人也都轻手轻脚的抄检。最后也只在入画的箱子里查到了一些贾珍赏给她哥哥后交给入画收着的。

宝钗以“这私自传递之风不可长,必须严查”为由叫人带了入画去盘问传递的细节。自己则还接着带人往别处查去。

最后来至黛玉曾住过的院子,周瑞家的见宝钗停在了一间空院子外,便道:“这院子自林姑娘搬出去后就空着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就不必查了吧。这也夜深了,奶奶也该回去歇息了。”

宝钗笑道:“周姐姐的好意,宝钗心领了。可是老太太交代的事,我们还是谨慎地对待为好。虽然没人住,可不见得没人来。这院子又没几个人看管,即使容易被别人利用的,我们更该仔细些查才对。”

周瑞家的附和道:“还是奶奶想得周到。既如此,我们也就进去查个仔细好了。”

宝钗假惺惺地道:“有劳诸位了,明儿个我让厨放多备些酒菜慰劳慰劳你们。”

众人皆是感激地道谢。

宝钗率先就这灯笼的亮光推门而入,在夜深的笼罩下,这一小院显得分外的静谧,甚至都有些诡异之感了。

几个媳妇赶在宝钗之前,进了房内,点起了房中遗留的烛火,这才使得院子亮了起来,那诡异之感也就消失无踪了。

因房中无人居住,故而没什么摆设。整个房间让人略觉空旷,所有事物有一目了然。

宝钗缓慢而仔细地一步步走着,双眼不停地巡视着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还时不时碰碰这里,摸摸那里。

周瑞家的等人也只当宝钗真的是怕有人利用了这一处空院子,故而认真了些,都不觉地感叹这宝二奶奶做事认真负责,对下人又好,日后若是她掌权,她们必然会更好过。

宝钗感觉到空气中微微的欣赏意味,不由勾起嘴角,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人类真是愚蠢。但这笑容稍迅即逝,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再将房中完全地检查过后,宝钗不由感到些许泄气:不可能的,怎么会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可是我看得极为仔细,确实没有什么可利用,竟连她居住过的痕迹都感觉不到。难不成她们猜到了我的打算,提前做了准备?也不可能,他们又怎知我会成魔,还会来贾府。可恶的雪翎,别以为这样我就没法子了。一计不成,我还有它计,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一夜的纷扰过去之后,众人又迎来了新一日的太阳。

接连几日,贾府的丫鬟们都是人心惶惶的。因为继司琪被她家人带出之后,入画也被逐出去了,接着又是原为元妃省亲才买的那些戏子们也被她们各自的亲妈干娘们给领出去了。

后又是宝玉那边的大丫鬟晴雯带病被逐,四儿也叫她家人领回去了等等。一时间,昔日在园中嬉闹的丫鬟们都各自离散了。

别人倒没什么,只是替几个在家处境不好的忧忧心罢了。可是自小在脂粉堆里长大的宝玉却觉得不自在了,直嚷着府里越发冷清了,令人呆不下去了,也越发的爱跟一些旁系子弟以及他们所谓的朋友一起出门玩了。

三春姊妹私下常讽刺地笑言:“连老太太的心肝儿都要腐烂在这腐朽的地方了,这宁荣二府还有何未来可言?”

薛宝钗因在黛玉旧居处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想着想来可能会有一两样她曾用过之物在这府里其他地方,譬如三春姊妹居处,老太太居处等黛玉曾停留较多之地。只是我该如何做才能悄悄地找出来呢?

正在宝钗寻思之际,忽瞧见宝玉的书桌上有一样深得她心之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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