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牛叔来了。”门外响起小栓儿的声音。他爹急忙出去接。
“老刘,生病的人在哪儿?”牛叔背着医药箱边往里走,他是渔村唯一懂医术的人,村里人生病都是找他看。
“在床上躺着呢,也不知道什么病,那姑娘可能是失血过多,我看到河里淌了不少血呢。”刘叔跟牛叔解释了一下情况。
牛叔到了床边,看到两人脸色,眉头稍皱一下,捋了捋胡子,“先看看这个男的吧,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个男子就已经昏迷了,这个女子一直在喊让我救他。”
牛叔伸手把住容若的脉象,“脉象非常不稳,旧伤没好,加之一时气血攻心,又心情不好,潜意识里有求死的想法,本身求生的欲望就不强,几乎无药可救了~~唉,新婚之日,什么事这么想不开······”牛叔捋捋胡子,又把住罗雨的脉,一惊。
“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来路,绝不是一般人,此女子脉象非常人······”牛叔叹了口气。
“啊?那还救不救啊,看着挺可怜的。”刘叔抄着手,看着床上两个人。
“唉~我也只能尽力啊,救不救得活还得看天意啊。”牛叔叹口气。“叫着小栓儿去抓几副药,熬好了给喝下去,看看能不能醒过来吧,醒过来,这病也好不了,最多能活三五年的就不错了。”牛叔转身开着方子。
“唉,年纪轻轻的,看来真不是寻常人家,对我也无恩情,我就当行善了。栓儿,去,跟着你牛叔抓药去。”刘叔招呼小栓儿跟着去,自己去了门外面看看水缸里还剩几条鱼,炖上一条,给他们补补。
“老婆子,把鱼给炖了吧,我去集上看看,有没有贴告示找人的。”刘叔说完挑起扁担出去了。
集市上吆喝声到处是,人群熙攘,刘叔挑着扁担颤颤悠悠,走得却轻巧,眼睛四处里瞟,瞅着墙上有贴纸的就过去看看。走了半天也没看到有找家里那两个人的告示,看来不是很重要的人物,莫非是江湖侠客?刘叔心里又有了猜测,不是犯人就好了,要是得罪了江湖上的仇家,找上门来,也了不得啊,更是引火烧身,江湖上的人杀人不眨眼的。想到这,刘叔转过身去,加快了步子,赶紧回家去。
罗雨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已是被刘嫂喂了药下去,小栓儿一直守在床边看着她,刘嫂在外面织渔网。刘叔快步的往家走,低着头急匆匆的,撞到了在街上走的聚忠,“对不起,对不起,”刘叔忙道歉,一看聚忠一身贵族气质,心脏直跳个不停。
“不碍事,老人家,你没事吧?”聚忠扶着刘叔安慰说。
“不小心撞了公子,没碰脏了衣服吧,我家里还有点事,身上也没有钱······”刘叔放下扁担,两只手颤颤巍巍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看你这么急匆匆的,家里出了什么事,要是需要帮忙,聚忠可以伸援助之手。”聚忠说。
刘叔一惊,聚忠,莫非就是镇南王的兄弟耿聚忠?看到刘叔的表情,聚忠就知道他猜到了他的身份。
“怎么了,大叔,是不是家里还有急事,如有需要,就来找我,今日惊吓了大叔,聚忠必定好好陪罪。”聚忠一脸诚恳,也打动了刘叔。攀上这个关系其实也不错,至少有些接济也是好的。
“要不你去我家里,我们家也没什么好的,只是有些鱼比这集市上的要新鲜好吃。”刘叔说道。心里想的是想让聚忠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以后他要去送东西,我也就不用开口了。
聚忠跟着刘叔去了村里。一路上聚忠跟着刘叔后面,刘叔挑着扁担,颤悠悠的走的欢快。在门外就开始喊“老婆子,快去做饭,烧鱼,今天咱们家来了贵客了。”
聚忠朝窗户里面望去,瞥见了床上的大红喜服。刘叔回头看他,聚忠装作全不知道。
“快去屋里坐吧,我去帮忙准备饭。”刘叔笑眯眯地,满脸皱纹,露着两排牙,放下扁担,抄着手,佝偻着腰就往院子外面走去了。聚忠才抬脚进了屋,去床边看容若和罗雨,摇了摇他们,纹丝不动,试了试鼻孔,还是活的,看到了桌子上有药碗,看来是吃过药了,应该很快就醒过来。
“容若,好兄弟,对不起了,为了月儿,只能委屈你们了,你不是最向往这种生活吗,平平静静的,不受世俗约束,以后就在这里吧,安心养病,我会经常派人来看你的,我也不希望你跟玄烨还有子清受到伤害,但是,他是皇上,可能这就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
聚忠看着他们,微微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小栓儿在门外看着聚忠这些他不能理解的行为,但是他觉得刚来的这个大哥哥好像认识床上躺着的这两个人。看着聚忠挺伤心的样子。小栓儿站在门口扒在门上,咬着下嘴唇,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聚忠貌似是哭了,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拽了拽聚忠的衣服
“大哥哥,该吃饭了。”小栓抬头看着聚忠。聚忠惊了一下,低头看到小栓儿。
“你是这家里的小孩儿?一直在屋子里吗?”聚忠问他,眉目间有一点紧张。
小栓儿乖乖地点点头。“我看到大哥哥不开心了,想叫你出去玩玩就好了。”小栓儿两只手在背后互相捏来捏去,低着头。
聚忠看他乖巧,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况且,心里对他们都有愧。“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对了,这两个人是你的家人吗?他们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久久都不醒来?如果看病需要钱,我派人来送。”聚忠牵着小栓儿的手走出去,边说着。他想用所有他能做到的去补偿容若。纳兰明珠帮着康熙平三藩,大计将成,容若和卢雨蝉成亲之后,卢兴祖和容若带兵南下灭耿精忠是势在必得。
聚忠从不想过与皇上为敌,多次劝过哥哥,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势必两难。他想用月儿来威胁皇上不灭藩,此次回京,哥哥是派他来探京城虚实,里应外合来的,聚忠一路走来,每进一步京城的土地,想起小时候和皇上,容若,子清,月儿一起在皇宫玩耍的日子,就感觉心痛万分。既不想让哥哥死,也不想让这些兄弟,还有心爱的月儿有事。
刘叔准备了饭,聚忠很认真的在吃,临走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在了床上,聚忠走了,刘叔才看到床上一沓钱,细数无数,也看不懂是为何,总感觉聚忠眼里透着悲伤,仔细想想,这床上的人,是不是与他相识,拿着两位想必是重要人物了。
明珠几日不见容若,没有找,都是聚忠在瞒着,假传皇上口谕,明珠也没在意。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一旦揭穿,这欺君之罪是在所难免,聚忠把什么都赌上了,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做些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策马扬鞭,聚忠去了月儿府上,直步进了月儿的房间,把她吓了一跳,看到是聚忠松了口气。聚忠眉头稍皱了一下,咬咬牙,攥起她的手腕,月儿眨眨眼,“聚忠,你怎么了?”
“跟我走。”聚忠忍着泪,伸手把她拍晕了,他怕她挣扎的声音和失望的眼神。
“世子。”郊外树林里来人候着。“我们现在启程吗?”
聚忠点点头。回头一望京城烟云依然,明日一战,恐怕什么也看不到了。
马车渐行渐远,掀起尘土翻滚,然后消散,留下两排车辙,一点点被风沙侵蚀了。
“世子回来了。”院子看起来很空,喊了一声,也不见有什么人回应。聚忠仿佛适应了这种环境,披风盖在月儿身上,聚忠抱着她进了自己屋,放在床上,看着她熟睡着,安然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哥,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聚忠问。
“哥不这么做,你还能继承我的位子吗?玄烨要灭我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你不懂吗!”看着哥哥歇斯底里的吼叫,聚忠拳头紧紧握着,转身出去了。身后屋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震得他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