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马/织梦于涑河绿波之中/结海成楼/柔柔的涑水/会是谁的家乡/亦会是谁的坟冢/迷幻之城……”牵着白马的女人在涑水河畔缓缓的走过,一浅一深的脚印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痕迹。
白色的马甩着长长的尾巴,女人的脸几乎全部笼罩在了灰色的毛毡帽子里,简洁朴素的麻布衣服上没有一个花纹的绣妆,宽大的衣服极不合身的覆盖在了女人的身上,河岸的风吹过,不规则的剪影在沙滩上拉的好长。夕阳洒下了蝉翼般薄薄的光辉,美轮美奂。
毫不起眼的村妇一样的女人从他们的眼前经过,唱着的歌谣迅速像风沙一样在他们的眼前穿过。墨狄英俊的脸庞上映着夕阳淡黄色温馨的光辉,微微的风呼唤起沉睡的涑水,一波一纹的和临近夜晚时清爽的风嬉戏,涑水河的鱼尾纹荡漾在了整个脸庞上,一如此刻的墨狄。
七月梵音抬头看着高大的墨狄,如水的剪瞳中倒映着墨狄的长发在风中飘散着,偶尔飘甩到七月梵音的脸上,七月梵音倒不觉得厌恶,成熟男子的气息让七月梵音一阵晕眩。浓密的睫毛掩映着墨狄充满着忧郁的眼神,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古铜肤色有着令人难以抵御的阳刚和俊美。
“前面就是涑水了吧?我们今晚就过去吗?”墨狄垂下了目光,看着七月梵音仿佛水晶般澄澈的眸子流动着夕阳的熠熠光彩。
“过去涑水,前面就应该是龙炎之森了。”七月梵音嘴角翘起了红润的唇瓣,“还是早点过去,免得夜长梦多,贻误了时机。”
“奴良应该在龙炎之森等着我们吧,不过,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墨狄的眼中闪动着斗志昂扬的神采,灰暗的眼神瞬间一亮。
七月梵音右手的手指微动,一束气流迅速的盘旋到了她的脚下,把她托起来站在在了早已飞起的蔷薇剑上,绣满火红色曼珠沙华的白色罗衣像一朵玫瑰花束一样瞬间在空中绽放了开来,妖娆妩媚。
身后海浪一般起伏的女弟子们像一朵朵升起的白色花蕾簇拥在七月梵音的身后,墨狄也瞬间驾驭起了冰芒剑,北辰剑派的男弟子们也像被磁石吸引的小针一般拢合在黑色长衣的墨狄师父身后。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身穿麻布衣服的极普通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弯弯曲曲的脚印在金黄的沙滩上像戛然而止的乐音一样停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汹涌的黑色暗流在万丈深的涑水河下起了波澜,涑水河的表面依旧平缓的如同一匹光滑的缎子,窈窕的美人身姿展示着瑰丽动人的波涛,人们惊讶于美人惊世的容颜,却没有惊觉美人心海中的怒海波涛。惊世的容颜最让人陶醉和忘怀,不设防的城池在这个时候即使微小的火焰也足以燃烧整个雄图霸业。
七月梵音和墨狄驾驭着两柄绝世的好剑飞行在茫茫的愈来愈苍茫的天空之上,迷离笼罩的纱衣一样的白雾像巨大无形的怪兽一样吞噬蚕食着越来越狭小的涑水河,浓重的白色烟气软趴趴的躺在河面之上,悠长又悠长的转着庞大的身子,慵懒而又藐视一般的看着渐渐进入它腹中的蚂蚁般渺小的生灵。
九重烟气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六芒星,光影一现,长着白色翅膀的骏马矫健的浮现在了巨大的六芒星之上,拍打着灵巧轻薄的翅膀的白色骏马上坐着一个头上戴着灰色毛毡帽子的女人,露出来的嫣红唇瓣挂着轻蔑的微笑,朴素的衣服俨然一个村姑一样。
神秘的女人从白色的飞马上下来了,柔荑般的细长手臂从麻布衣服里伸了出来,揭下了灰色的毛毡帽子,如云般长长的栗色头发乖巧的落到了脚下,软软的盘踞在了六芒星上,仿佛高贵的玫瑰裙摆绸带堆在了女王的脚下。女人的脸孔晶莹剔透,芙蓉般的粉红色晕在女人的双颊上飞了出来,朝霞一般的颜色浸染着女人的容颜。一朵嫣红盛开的玫瑰花瓣刺在了女人白皙的额头上,松软垂下的栗色长发遮蔽了半点玫瑰的花瓣,半遮半掩的诡异盛开的玫瑰表面炫动着水波纹般的灵力。女人的鼻翼右侧穿着一个小点般的银钉。
女人的手中忽然闪现了一个红色鲜艳的画幡,金黄色的绣线巧若天工的镶绣在四周,古怪奇异的花纹错杂的布满在红色的绸布上,一团火焰般的灰色精灵旋转着自己的身体环绕在画幡顶端的尖利长矛上,乖戾阴狠的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红色的画幡在空中垂下两条红色的长丝带,飘飘摇摇。
“小乖,到你出手的时候了。”火焰状的灰色精灵仿佛听懂了女人的话语,氤氲的团团的烟气从它的眼睛中升腾了出来。女人的双手握住了画幡,晃动了几下,天空中的白色烟气更加的浓厚了,涑水河的表面上满是烟气的凝结。
“好吧,看看他们命大,还是我的小乖厉害!这迷杀大阵应该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从涑水河下仰望天空上的女人,飘散的白色烟雾把女人的窈窕身影渐渐的拢合了起来,女人嘴角的微笑渐渐的幻化成了天空流泻的白云。
“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的雾?”七月梵音皱起了眉头,看着不远处浓厚的看不清情况的天空,身后的女弟子们也小心翼翼的驾驭着长剑,紧紧跟在七月梵音的身后。
“这雾气真的很奇怪啊,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气呢?”七月梵音身旁的墨狄注视着眼前不断飘来的白雾,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弟子们说道,“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小心危险!”
身后的黑衣弟子们齐声喊道,“是,师父!”白色的烟气中黑衣的弟子分外的明朗,而七月神教的女弟子们仿佛直接融进了白色的烟雾中一般,风影绰绰的都是天地一色的白色烟雾。
“啊”七月梵音往身后一看,白色的烟气中一瞬间伸出了一根银亮的长矛,悄无声息的从最后面的那个女弟子的背后穿了过来,瞬间矛尖被鲜血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膜,红色的长缨淋漓的滴着从女弟子身上浸染的鲜血,鲜血染透了女子身上的白色衣服,在半空中分外的扎眼,女弟子的脸孔剧烈的抽搐着,上身瘫软的伏在了长矛上。定格在云端的长矛仿佛有怪异的人在操纵着一般,七月梵音一剑刺了过去,绵绵软软的雾气背后什么都没有,长矛仿佛从云端生长出来的一样。
“大家小心了!我们应该进入了一个杀阵!”墨狄的眼神立刻警觉的射出了精芒,环望着四周脸上露出惊恐表情的弟子们,镇定的目光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哈哈,竟然有人看出这是一个杀阵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飘渺,各个方位都是声音的源地,女人的声音又错综迷离,似乎就在很远的天空,下一刻就仿佛紧贴着自己的耳际说着不可告知的耳语,“你们杀了我的相公,那对不起了,你们必须为你们的错误留下应有的惩罚!”瞬间变得乖戾阴狠的声音传了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在南疆这个地方,可以做得到如此杀阵的人物,应该也只有姽婳大人了吧?”墨狄伫立在半空中,黑色的长袍猎猎作响,沉寂下心的墨狄静静的听着远处发出声音的地方。
“呵呵,有见识,不过这个杀阵绝对不会你的几句话而改变它的使命,你们竟然敢杀了我的相公,今天,我定要叫你们成为这个杀阵的祭祀品!”
“姽婳大人,您误会了吧?我们和你的相公素不相识,怎么会杀了你的丈夫呢?”墨狄拱手说道。
“素不相识?翩花公子就是我的相公,你们北辰剑派和七月神教都逃脱不了干系!”愤怒的女人声音掺杂着滚滚的雷炎。
“翩花公子杀生为患,就算我们不去诛杀他。终有一天,上天也会让他在另一个人的手中陨落的!”义愤填膺的龙之峣对着头顶迅速飘离的云朵喊道。
“我不管!你们杀了我的相公,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里将是你们每一个人的魂归之地!”望着层层的云海,仿佛愤怒的能量透过了云层坠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悲愤的女人声音渐渐消去了,处在混沌云层的人警觉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微微变动的风速都被墨狄捕捉到了,迷乱的云朵在他们的周围四处围绕着,看似把他们每一个人都隐藏在了云朵的后面,实则每一朵云块的背后都有不可预测的杀机。
墨狄大声的喊道,“避开那些云朵,小心不要让它们接近!”墨狄的声音没有落下,一块灰色的云朵后面突袭而至纷飞的羽箭,猝不及防的几个弟子被暗箭射中,像翩飞的蝴蝶一样无力的倒了下去,扑通几声,高高溅起的水花宣告了几个生命的结束。
“啊”墨玄仰头看着天空,密密麻麻的冰箭像在稻草杆在半空中疯狂生长一般,站在长剑上的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倒映着,旋转着无数莹亮的冰箭在瞳仁中驻扎,尖尖的箭头仿佛密集的银鱼扎在自己的眼睛中一样。强大的气流翻滚着地下每个人的胸中气流,窒息般死亡的感觉。
“流风回雪。”
七月梵音的右手小指扣起,双手合了起来,七月梵音的左手催动了一股细小的风,七月梵音身上的烟雾状的紫色灵力幻化成了一片片的雪花像桃花瓣一样飞了起来,整个天空瞬间又被晶莹的雪花遮蔽了。在半空中忽然成为漩涡状漏斗般的旋风把一片片的雪花吹到了半空中,仿佛烟花一般绽放在天空,缤纷美丽。一支支急速下坠的冰箭的箭头上附着一片晶莹的雪花,轻灵的在剑尖上打着转。
“化!”看着即将坠落下来的冰箭,七月梵音迅速的念动了这个字,一瞬间,被雪花缠附在顶端的冰箭瞬间被雪花融化的水滴腐蚀成了一颗更大的水滴落了下来,纷纷大颗的雨滴落了下来,天空上下起了雨。
墨狄巨大的玄冰结界像个巨大的城堡一个笼罩着每一个人,躲在玄冰结界内的弟子们看着头顶的冰箭化成了大颗的雨滴飘落了下来,激动的振臂大呼,七月神教的女弟子们的脸上绽开了笑颜,感到胜利的欣喜环绕着每一个人,一直无缘无故敌对的两个门派的弟子们同时感到了胜利般的喜悦。
“这是玄冰劲吧,”墨狄看着七月梵音,“这招流风回雪虽然演变成了七月神教的花朵的形态,但是催动它的依旧是玄冰劲吧。”
“瞒不过你的,是的。”七月梵音回头看着身后的墨狄,并没有直视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云朵上,微风吹动着七月梵音的长发,几缕发丝吹动到了七月梵音的侧脸上,遮蔽了七月梵音侧脸的表情。
嘭的一声,玄冰结界像被地震一般的晃动了一下,惊惶的表情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女弟子的脸上,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只九头的蛟蛇,浑身漆黑的蛟蛇头部倒竖的虬髯一根根的仿佛钢矛一样坚硬,从颈部延绵到尾巴的倒竖的逆鳞闪着黑亮的光芒在水中若隐若现,带着触目惊心的杀气冲到了天空。
扭曲着身体的九只蛇头在半空中狂摆着,仿佛一朵妖异的黑色花朵一般在半空中绽放着,吐露着鲜红的若花丝一般的蛇信。急促窜了上来的一只黑亮坚硬的蛇头狰狞的像离弦的箭一样瞬间冲到了一个慌乱的女弟子的面前,“啊”窒息的腥臭味道夹杂着潮湿的湿气冲面而来,女弟子未来得及躲闪便被怪蛇一下子咬住了身体,喷溅的血液像泉水一样支离的流在了蛇头的四周,鲜血染红了蛇头。
愤怒的七月梵音催动着蔷薇剑发出了剑气,两道交叉的光刃从人们的眼睛中一闪而过,庞大的蛇头的截面涌动着绿色的血液,坠落到了涑水河中,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河水被染成了深深的墨绿色。被七月梵音把头颅斩下来的蛇的颈部又迅速的生长出了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颅,一道水柱从蛇头的喉咙里激射而来,又一个弟子被水柱击落了下去,落入了其他几个蛇头早已经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不见了踪影。
九个蛇头狰狞的流着涎水般肮脏的液体,支离的在嘴边勾连着,九道水柱同时喷溅而起,随着长蛇的狂乱摆动无可预知的飞溅到了不同人的结界表面。墨狄看着越来越不支的玄冰结界,注视着狂怒的九头黑蛇,忽然发现有一条蛇的额头上有着鲜艳的红色印结,闪动着特殊的光芒,“这应该就是灵力印结了!”
“冰龙啸山林!”
一条晶莹剔透的冰龙从冰芒剑的剑尖游动了出来,整个身体上的鳞片紧致的连在一起,眨了眨眼睛的冰龙惊啸一声,离弦箭一般的冲了下去,直直的从最中央的那颗蛇头上红色的花纹印结穿了过去,冰寒的气体瞬间冰封了萎靡的九头黑蛇,其他的几个蛇头顿时也疲软了下来,倒在了被扑腾浑浊的涑水河中,轰然的溅起了万丈高的水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在他们看来,这是胜利的礼花。七月神教的女弟子们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慢慢把玄冰劲收回体内的墨狄,而北辰剑派的弟子们对这样的结果丝毫不会意外。墨狄的强大,他们有目共睹。
“师兄的功力远在我之上,仅仅一招,就把玄冰劲发挥的淋漓尽致!”七月梵音的美眸中带着赞叹和欣赏的韵味。
“梵音说笑了,如果这招你发挥出来的话,我觉得九头黑蛇早已经尸骨无存了。”墨狄淡淡的说道。
“可是,我并不想再用玄冰劲了。玄冰劲杀气太盛,助长戾气,对你来说,你善良的本性可以压制玄冰劲的心魔,但是对于我来说,只会让我更加的争强好胜。而七月手札上记载的功夫,倒是可以调养生息,静气凝神。”七月梵音莞尔的一笑。
“这么说来,你已经拜“花神”七月湄为师了?”
“嗯,可是她并没有教我一招一式,却把《七月手札》送给了我,以她的名义建立了七月神教。”
墨狄长吁了一口气,瞳仁中闪着精芒,“像她那样生性淡泊的人,比父亲大人更加的令我钦慕。时常感叹未能有机缘遇见她这样的奇女子。”
“她,应当是上苍怜悯世人,从天上降落的一位菩萨吧,遇见她,改变了我的一生。并且,她救了我。”
“看来,你的改变就应当是和她有关系了?”
“有些事情,早已经就萌发了,遇到了一个出口,便立刻像洪水从决堤口汹涌而下。”七月梵音的眉毛底下投下蝴蝶般微微的影子,轮廓翩翩。
天空前方的云朵渐渐的消散了,墨玄望着蔚蓝的天空渐渐的从云层的后面露出了脸,“太好了,那可恶婆娘的法术不灵了!好恐怖啊。”
“是啊,又躲过了一劫!”龙之峣看着底下浑浊的河水说道。
“我们还是迟一些赶路吧,他们两个说的正开心呢。”墨知眯着月牙般的眼睛看着墨狄和七月梵音站在一起。
“真搞不懂他们啊。”墨玄抱起了双臂嘟囔着嘴,“一会像仇人一样,一会又像情人一样。之峣你说是吧?”
“的确啊,他们两个真的很难搞懂,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唉!”三个少年同时叹了一口气,侧目看着身旁的伙伴怪异的表情,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