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倒记上心了，我自己都不大记得了，真有那么多道理么，能够对你有用，总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这一年，师傅那边只剩十来个人，我们这头更少，怕不就是五个左右，按往年的惯例，两边又会合为一股，对你而言，虽算不得机会，但众人拥在一处，还是可以多看看多听听，总会有一些收获的。各门派对功夫向来看管的严，不要说防着其他门派，不能将功夫泄露出去，就是对本门弟子，也分得明白，谁可学谁不可学。没法子，师兄有心帮你也是无能为力，不过你若自行去察看，领会其中的门道，那谁也说不了甚么，门派对此并不禁止。只是这样难以收到成效，就算师傅手把手的教导，每一处要诀都提点到，尚且难以十足十的掌握，何况仅仅看几眼，又无人解说。但总是一个窥视的门径，能看出些甚么，全在自己。”
严勤谢过大师兄的银两和叮嘱，辞别而去。
这一日早间，田师傅照例将众人聚到一处讲话，果然便如大师兄所言，统共所剩不足二十人，田师傅意思是将剩下的人合在一处，并排定了每日练功的内容，凡参与考较的弟子，每日必要进行两场对战，早间有一场，是同大师兄交手，午后有一场，是与师傅亲自过招，其余时间或演练功夫，或自行找人切磋，悉听自便。而再剩下的弟子，便叫他们珍惜时光，能看就多看一些，有甚么疑处抓紧问，愿意的话还可以陪别的弟子练练手。最后田师傅说道：“到了此时，还能留在这里的弟子，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性，都是上上之选，不论谁能闯进上*门，都是该当的，到底是谁能进，我不知晓，上*门也不知晓，天知晓，你们练功最终不是练给我看，而是练给上*门看，让自己明白，让天知晓。总之能有一半人通过考较便是幸事，都好好用功罢。”
严勤除了练自己的功夫，还能日日观看其他弟子演练，并照着自己的习惯，将其他弟子的动作在脑中骨架上重新演练，还与自己所得见解相对照，他人的功夫的确与自己所想不同，手臂之重心不走直线，需使大力时也仅是近似一段直线，余下里便是一片杂乱，弄不准这样在力道与速度间维持怎样的尺度，在攻与守之间如何换接。严勤且将这些放下，先照模样打练。
这日严勤在场上正跟着练功，一弟子上前道：“严勤，听说你在大师兄那里功夫练得不错，少有人是你的对手，我二人过过招如何，一个人干练也没甚么意思。”
“好啊，就依对战的规矩，倒地的算输，无还手之力算输，挨一拳一脚算落后，三十招为限。”
“这可正是为我着想，如此甚好。”
说罢两人交起了手，与人动手自与独自修练不同，近日所得甚么见解、甚么使力之道，一时间都记不得用不上，眼前尽是拳掌飘忽、人影晃荡，与之前的交手大不一样，出手快了很多，力量也大了不少，刚一碰触便是一股大力涌来，非得尽力才能抵住，否则就会倒退，还是靠的先前打下的底子挨过。等过了头一阵，严勤挨了两回拳掌，才算是适应了对手的力道，只是速度还不习惯，出手的线路也不熟悉，还是处在被动防守中。只是心里不再急促，能够看明对方打过来的身手，可以有一些选择手段，或是纯为防守，出手格挡并身体闪让，将威胁压低至最小，或是纯为进攻，对打来的拳脚不管不顾，与对手抢先出招，比拼出手的速度，或是硬碰硬、强对强，和对手的出招全力一搏，比拼出手的力道，强过对手便算是攻，不及对手便算是守，可谓亦攻亦守的法子，又或是守中带攻，防守中显得积极，能担待而不失主动，尚有余力反击。
心里一旦能有想法，出手有了目的，便比那毫无目的的强，只是拳来挡拳脚来挡脚，跟着对手的动作应对，而没自己的步调，又怎能施展身手，还提甚么见解招式。严勤便挨个一试，先是守了一阵，尽能避开击打，于是瞅准时机与对方硬拼了一记，竟将对手击退了一步，趁势抢上出了几招，但速度终究不占优，所出招式易被看破，还不能给对手明显威胁，两人倒是缠斗了起来。
过得片刻，三十招打满，严勤跳过一边说道：“是我输了，我守多攻少，怎样出招都打不到你，全凭防守坚持，落在下风，还中了你的拳脚，算是我输，你们能上榜的果真比我强。”
“你刚才那一掌力道不小啊，像是比我的还大些，怎么练的。”
“那已是我拼尽全力的一下了，不能打在你身上又有甚么用，而且这般打法，又怎能接连打出三五下。”
“这样啊，我们换个时候再来打过，怎样？”
“好啊，我也想跟你们这些高手过招，只要我在场上，何时来找我都行。”
是夜，严勤又躺在床上回想今日之事，除了能拼一把力气之外，别的都不如人哪，速度快不过人，招式多变不及人，进攻无力，防守吃力，处处吃亏啊。这些可不是以前跟着大师兄的弟子，是经过师傅亲自教导，严格训练出的，出手之间可不跟你来甚么虚招花招，都是直奔要害去的，少有华而不实的东西，迫的你只能应对，无法再起别的心思。我当初想的两条路便是招式和身法，如今看来正是我的短处，能与他们多交几回手，正来的是时候，我正在琢磨手臂上两重心的分排，这回可有了试验的机会，正许我一样一样的施展。至于身法，自己心中也还无定见，也正可在对战中去探寻。这正如洗碗，空手比划没用的，现在碗到了，就看怎么洗了。
